《清明时节遇断魂》刘冬至

2、清明

　　虽说是雨停了，天气也不见回暖。风透过马车的窗缝钻进来，还是凉的徐晓泊一个激灵。半路肚子饿得紧，水袋中的水是凉的，本来不打算喝，可最后实在饿得厉害，徐晓泊掏出包袱里的烧饼，就着凉水，囫囵吞枣一般的吃下去三块。
　　撩开帘子问小厮还有多远，小厮说不太清楚，前方有一大片树林，起了雾，便没法断定什么时候能回到家中了。徐晓泊心中暗骂晦气，怎么回一趟家就这么多事端？正欲合上小窗，突然瞥见右方，雾气中似乎有什么，看的不太真切，便让小厮将马车停下。
　　待他定睛一看，雾气中的东西，竟是一方坟地。着实将他吓了一跳，随后又呼了口气道：“这雾气竟将这坟地遮掩的有些虚无之感，乍一看还未能发现。”未觉得害怕，徐晓泊下了马车，没让小厮跟着，只觉得一股强烈的好奇心在驱使他走向坟地。视线不是太清晰，所以他走的很慢，约莫走了有半柱香的功夫，才看清了这坟地的全貌。大大小小的墓碑一排排整齐的矗立着，却没有祭拜过的痕迹，草木也实在荒芜。徐晓泊叹了口气，也是为这些孤零零的墓主人感到悲切了。正欲离开，发现自己站的正前方，竟有花瓣飘来。
　　俯首去看，是桃花。
　　怪了，这个时节，不应该有此花啊。徐晓泊觉得十分奇特，脚步加快了的走向那花瓣飘过来的方向。突然听闻马车上的小厮在唤他，应了声“无妨，片刻就好”便又转身去了。
　　走近一看，心中一惊。这，这竟是一座十分壮观的皇族陵墓。
　　“皇族死后不葬入皇陵，竟葬在这荒郊野外？到底是如何想的。”徐晓泊忍不住伸手去擦那沾了些许泥土尘垢的墓碑，想一看究竟。
　　“宁王灼华-音氏世延-”徐晓泊念着碑上的文字，不禁骇然。宁王灼华？不会是前朝的那位宁王吧？手情不自禁的有些发抖，颤巍巍的擦掉最下面的一些尘土。“字言煜！”徐晓泊惊呼着向后退去，不料却被石块绊倒，重重的倒在地上，疼的他连唤哎哟。
　　“前朝圣上字言泽，这果然是前朝那位！”徐晓泊心中暗自念叨着这皇家人真是心思叵测。一边缓缓站起，将伞举高，想好好观摩观摩这皇家人的墓地。
　　谁曾想，刚一抬头，就看到了碑后的桃树上，竟坐着一个人！徐晓泊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后脑一阵眩晕。神怪绘本他看过不少，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遇到狐仙了，这东西缠人的紧，一旦被他盯上，好说折你十几年的阳寿，歹说直接就葬送自己的小命了。徐晓泊后退几步就想转身快跑，刚一抬脚，就被那树上的东西叫住。
　　“怎的，见我就走？当真怨我到这种地步？”树上传来几句低语。徐晓泊情不自禁的回过了头，看向那被层层枝丫遮住的长袍。
　　“也是，你应当怨恨我，是我负了你。”话音刚落，一只手从枝丫堆里伸出，拉下了那正好遮住脸部的树枝。
　　映入眼帘的模样，徐晓泊心里只有三个字——画中人。
　　他的手握紧了伞柄，一时间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不知所措间，那人已然悄无生气地站在了他面前，伸手抚上徐晓泊的鬓角。凉的，有一股气息异常熟悉，难道真是那迷惑人心的狐狸精？徐晓泊胡思乱想间就去推那人的手，却被那人抢先一步握住。
　　这下完了，他这辈子算是折了。这是超过他预想的，本以为会是个面容娇俏的姑娘来迷惑他，他想着不受迷惑也就无事了，哪曾想这来的竟是一个厉害的主，到先把他给治住了。徐晓泊咽了口唾沫，似乎是经过了极大的思想斗争，低下头，恭恭敬敬的向那人拜了拜，随后就说道：“不知仙人源于哪座仙山，今日晚辈无心冒犯，还望仙人海涵。”屏息凝神的等着那人作何回答。却听见一声浅笑：“糊涂，怎会认为我是那妖物？”伸手又将他拉了过去。
　　徐晓泊额前不停泛起汗珠，俨然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想抬眼去看，却又感觉头顶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使他看不清身前人的面部神态。抛开这些不算，这人的个头着实太高了点，徐晓泊打小觉得自家兄长已是鹤立鸡群的个头了，这人，似乎比兄长还要高上些许。
　　回到现实，徐晓泊脑中一阵思索，得趁那人还未刁难与他，先行自救。谁曾想，他刚想将手抽出，就看那人已经探向他胸前的衣衫里，徐晓泊一惊，感觉自己被人羞辱了，脑子一热，就去推那人的手。
　　似乎没用多大力气，徐晓泊便挣开了那人手臂的禁锢。那人将从他衣衫里取出的长簪放在眼前看了一番。说道：“这是我的东西，怎会在你那里？”
　　“胡说，这是我，是我在集市上高价购得，怎会是你的？”徐晓泊混乱间就胡诌的回答道，没想到那人低笑两声道。
　　“这木簪的用料乃是金丝楠木，为皇家所用。这些贩卖皇室物品的商贩，难道不怕掉脑袋？”
　　徐晓泊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恍惚间，却又听到那人低声道：“看来，我将自己葬在此处，是对的。”
　　“？”徐晓泊疑惑的看向他。
　　雨渐渐又开始倾盆起来，徐晓泊被冻得直打哆嗦。抓起倒在一旁的伞，伸出袖子擦掉了脸上的雨水。
　　“我终究，还是将你等来了。”
　　那人转过身，走向他这边，雨水仿佛避开了他一样，竟淋不到他分毫。
　　“果真不是凡间的东西”徐晓泊心中默念道，脚也开始自觉地往后退。正欲转身快跑，被一根凸出地面的树藤绊倒，脑袋磕在了前方的一处岩石上，顿时便昏了过去。
　　隐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又觉得的自己在做梦，头发被人动了动，随即就是一阵劈天盖地的疼痛。
　　意识消失前，徐晓泊看向了那棵桃树，只觉得浑身发麻，不可思议。可心中又觉得，那人的言语间，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