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牧场》砚剪

40、我不走

　　“岚。”B5667捂住伤口，“你回来了。”
　　面对生啃血食的女人，岚脸色猛地的阴沉了下去，明明都已经没有铁钩兽了，结果死在了自己的人手中，这是无比嘲讽。
　　一双眸子阴鸷的落在还没死，浑身狼狈的B5667身上，岚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你是故意支开我们的。”
　　“对。”
　　到了这个时候，B5667就大方承认，将一切都摊开来，“如今所发生的一切，我全部所经历过。”
　　一双眸子不畏杀意，死死盯住岚，“你觉得，食同伴的血肉活下去好吗？”

　　吃了人肉的人，留着也是一个祸端。
　　即使是死，也不该死在同伴嘴下。
　　岚心一狠，执起长矛，毫不留情将冲向自己的人一刺，红的白的，熟悉的面容再也不在，“这个答案，怕是你比我更清楚。”

　　B5667双眼一凝，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腰间藏着的凶器缩了回去。
　　“你果然猜到了。”

　　“去找她吧，然后再去看看那扇门，或许并不是上天对我们并不是只有恶意的存在。”B5667的声音遥远而悠长。

　　想起B5667的话，岚丢到沉重的长矛，抱起脆弱无助的时卿。
　　“别怕，我们还有一条活路没有去看。”

　　我们还有活路吗？人类还有活路吗？
　　时卿满目苍凉。

　　岚没有说话，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敢肯定。
　　抬起头来，注视眼前这扇始终静静呆在这里的门，金灿灿的繁叶不染纤尘，不似凡尘之物。
　　左手抚在冰凉的门框上，是熟悉的心跳声。
　　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岚眼底挣扎一番，终究还是轻轻一推。
　　这扇无人能推开的大门被自己轻易推开了一条缝。
　　恒久的大门里溢出一股未知又危险的气息，令岚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战栗不安，却无法掩盖一缕微小喜悦。
　　无论门后是什么，都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岚轻轻伏在无神的时卿耳畔，亲昵的道：“你呆在这里。”将时卿小心放在门旁。

　　她小跑跑回B5667所在的位置，好在门就在红线区域内，她们自然离红线区域不远。
　　看到沐阳俩人的身影，岚瞳孔骤然一缩，高声嘶吼，“门开了。”
　　沐阳一怔。
　　借着这个空档，岚赤手夺过她手中一把细长的利刃。

　　抱住沐阳的B5667转头，轻轻扫了一眼岚手里的利刃，眼中并没有多少意外，“你其实不用回来。”
　　无论那扇门开还是不开，自己都该死。
　　开了，她愧对所有逝去的同伴，所有被迫受难死在红线区域里的女人。
　　不开，自己更是罪人。
　　在杀死最后一只铁钩兽，B5667就做好了以死谢罪的准备。

　　而沐阳，她可以理解B5667当初的逃跑，甚至可以原谅她今天做下的事。
　　因为无数次噩梦中，自己也挥出了这一刀。
　　但自己不是一个人，并不是只有B5667是她的同伴，所有被岚捅穿腹部的女人皆是沐阳的同伴。
　　她们陪着沐阳渡过最艰难最痛苦的日子，陪着她在这人间地狱里煎熬，陪着她遗臭万年的友人。
　　沐阳可以负自己，但绝不能负她们！

　　就在她决定陪B5667一起死时候，没有想到离去的岚会突然出现，还说了一句令她心间一颤的话。

　　“门开了？”
　　“那扇始终无法打开的门开了？”沐阳嘴角弯起，眼睛好似有繁星万里，脑海里不断闪现熟悉又模糊的人影，犹如疯癫一般，嘴里高声嚷嚷。“错了，错了。”豆大的泪水却不断涌出。
　　“是我错了！”

　　她毫不犹豫地从B5667怀里挣脱出，扑向岚手里的利器。
　　在刀尖破开她脆弱的肌肤时，B5667一个利落的手刀劈在她后颈，将疲软的身躯再次搂入自己的怀里。

　　一步错步步错。
　　岚惋惜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将沐阳递给另一个靠在柱子上的女人，她是之前始终站在沐阳身边的人。
　　这一次，B5667没有站在岚的身边，只是站在被岚开了一个大洞的女人身旁，两人遥遥相视。

　　“走吧，去看看那扇门。”
　　那扇堆砌在无数生命上的门，她们为之付出一切的门。

　　岚也收起了自己的惋惜，神情变得庄重。

　　过分安静的空间让时卿蜷缩成一团。
　　那扇被岚推开一条缝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一阵冷风灌入这个安静至极的空间。
　　卿卿——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时卿抬起头，目无焦距的眼睛猛地在空中一停。
　　阳光穿过树荫在地上留下斑驳痕迹，相撞的汽车到处都是，巨石将汽车压瘪，到处是支零破碎的交通工具。
　　时间腐蚀了金属上原有的艳丽色泽，所以颜色被灰尘所掩埋，一如倒塌的高楼上爬满了翠绿的爬山虎。
　　时不时有一群鸟类从空中飞过。
　　犹如童话之中
　　所有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在时间冲刷下，重新回归原始。

　　从小小一扇门窥视世界的时卿仿佛被诱惑一般站起身子，像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伸出双手。
　　触及那水光面奇异触感，时卿一怔，将手缓缓收回，她掀起的涟漪重新恢复宁静。
　　处在灰色空间里久久凝视一门之隔的彩色世界，却没有踏入。

　　耳畔是无数惊呼声。
　　“开了，真的开了。”女人盈满了泪水。
　　“呜……”
　　微弱的抽泣声变大，这边宁静灰色空间最终被嚎啕大哭所打破，悲伤至极却多了一份生气。

　　站在门前时卿回头，是衣裙染血，互相搀扶的女人。
　　衣衫褴褛的女人无时不在告诉时卿，她回不到过去了。
　　即使外面的世界或许可能是自己的世界，但自己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一如已经变了样的世界。

　　岚不知道为何，背后盛满绿意的时卿让岚有一刻觉得很遥远，不由出声叫唤，“时卿。”
　　时卿抬了抬嘴角，笑不出来，低低应了一声，“岚姐。”
　　“我是不是很没用。”差一点将一切都被自己毁了。

　　“没有，你很努力了。”岚伸手揉了揉她扎人的脑袋。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将掀翻桌子的勇气的，何况这张桌子不是一张普通的桌子。
　　时卿的心并没有因为岚的安慰有所轻松，她沉默的点点头，一想到自己要是像沐阳那般，将会踏入一个完全无法想象的地狱，就无法轻松。
　　这样的时卿得到了岚重重两个脑瓜子。
　　“别想那么多，搞砸了不是还有我，天塌了有高个子撑着，那会要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去操这个闲心。”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想想眼前的事情。”

　　岚自然也看到了门后的景色。
　　她站在时卿旁，通过这扇门望向完全未知的世界。

　　期待已久的救赎就在眼前，所有人心里生出了一股迷茫害怕的心理。
　　怕眼前一幕是随时可以戳破的气泡幻影，是另一个更恐怖的世界。
　　反而在原地停下脚步，蹉跎。
　　良久，终于有人提起勇气，着迷般向门走出，想要体会阳光洒在身上的暖意，在所有人眼前激起了一圈圈涟漪，进入另一个位置的世界。

　　“该走了。”
　　B5667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
　　“是该走了。”那边醒过来的沐阳低低应了一声，她推开扶住自己的女人，将她重重推向门。
　　“不，我不走！”女人尖叫，双手不断向沐阳伸去，却掀起一个更大的涟漪，摔进门里。

　　时卿抬头，“你们，不……走吗？”
　　沐阳注视色彩斑斓的世界，轻轻摇了摇头。
　　爱她的人，恨她的人，都损命于此。即使一直奋斗的目标近在眼前，她也离不开这片灰色的空间了。
　　无论是对是错，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B5667道：“这里需要人。”
　　“每十五天都会有人被丢下，我们会在这里作为引路人，将她们带离这里。”

　　“可是，这里——”没有食物。
　　时卿还没说完，岚对她摇了摇头。
　　她们没有想活着。

　　这个时候，那扇水光大门又掀起了一圈圈涟漪，在几人的注视下，一只手从外面伸进来。
　　刚才被沐阳推出去的女人，通过这扇门再次回到这里。
　　她扑向沐阳，“我是不会走的。”
　　一同回来还有好几人，她们手上是摘了一些枝叶与树茎。
　　她们异口同声对沐阳与B5667道：“这些应该可以吃。”

　　沐阳眼眶都红了，竭力忍住泪水，“你们不走吗？”声线却颤抖至极。
　　“不走。”女人们眼眶泛酸，“该赎罪了。”
　　沐阳眼泪刷的一下冲了出来。

　　“走吧。”岚牵起时卿的手。
　　时卿回望了一眼女人们，将她们的容颜印入脑子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踏入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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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QAQ 本来地下层打算细细写，但地下世界实在太残暴血腥18X，只能砍砍砍，这一层的结尾若匆忙。
纠结了一天，最后还是用了原来的设定，给了她们赎罪结局，
明天就是地上的世界，新的一天，新的故事。
已经有一点点想法和设定了，作为无纲裸奔作者，希望越写越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