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57、第五十七章

　　五十七
　　不过为什么他看姜姑娘那三皇子要这么盯着自己？莫不是……唉，算了，别人之间的事不需要去多想。最终慕容羡还是打断了自己即将往奇怪方向思考的大脑。
　　宴厅之中，姜嫦玉的剑依然在舞着，她每一个动作都极为有力，震得她的衣袖冽冽作响。
　　终于，剑锋停了下来，剑尖直指地面。
　　哦，看来是表演完了，慕容羡想。
　　姜嫦玉收了剑，将它细致地收回鞘中，这才不紧不慢地走向前，对皇上深深一礼：“臣女不会歌舞，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剑术了，皇上请责罚。”一席话听着像是向皇上请罪来了，可看她一如既往的冰凉神态和说话时不咸不淡的语气，让慕容羡看出一种“我就是只会舞剑，你们拿我没有办法”的桀骜来。
　　这头皇上还没有开口，底下已经有嫔妃丫鬟们小声地议论了起来。具体议论的什么慕容羡听不出来，不过看他们的神情，不外乎是一些贬低姜嫦玉的话。
　　皇上倒没什么动静，倒是一旁端坐着的皇后赶在窃窃私语即将要漫溢出来之时极为不悦地一皱眉头，低声喝道：“放肆，皇上开口之前，你们岂能肆意交头接耳？”
　　明显是皇后在为这位姜小姐出头了。等她说完，皇上才缓缓开口道：“玉儿果然与其他的世俗女子不同，来过来，让朕看看。”
　　说完，还向她招了招手。
　　皇命姜嫦玉自然不敢违抗。于是她只能往前走近了些，跪在了皇上的矮桌旁。
　　“嗨呀，平身罢。”皇上依旧语气慈祥道。
　　“臣女不敢。”她仍跪着，仿佛没有听见皇上方才的话。
　　见叫不起来，皇上也就作罢。他伸手拍拍姜嫦玉的肩，笑对众人道：“如今四海太平，趁着新年之时，不如就再加上一门喜事。朕自作主张许姜家长女予太子，可好？”
　　姜嫦玉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居然会玩这么一出。她惊得瞪着双眼，朱唇微张，几乎说不出话来。
　　皇上也看见了她的反应，只不过当那是突如其然的震惊，便安慰道：“不怕，现在时机还未到，过了几月你们才成婚。”
　　此时姜嫦玉脑中混乱一片，根本听不清皇上说的话。她本是想做一辈子巾帼英雄，等到了十八便去边疆保家卫国。本以为傻子都能看得出她的志向，不曾想，皇上居然只消一句话，便把她终身捆在了宫中，生活也要同宫中的女人一样。
　　无法，她只能点点头，咚地一声磕头在地，咬牙切齿地跪谢了皇上的恩。好笑的是，她根本无法拒绝这个要求，如若她拒绝了，那她全家都要跟着受牵连，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一家人得到的“恩惠”啊。可笑，将她终身禁锢的竟要被称作“恩惠”。她余光扫见自己的父亲此时也走到了宴厅正中，也在给皇上磕头谢恩。
　　姜嫦玉的心算是彻底寒了，她眼中的仅剩的淡漠渐渐褪去，再起时，只留下一片仇恨的焰火。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听完这一席话之后，怒火中烧的不止有她。
　　可是慕容羡看见了。对于皇上突然的赐婚其实他也是觉得有些突兀的，刚想抬头看看周围人的反应，就被一道仿佛要将整个宴厅烧穿的目光。
　　坐在他对面的三皇子不知什么时候也抬起了头，正盯着地面发呆。他整个人看起来状态特别不好，额上似乎还出了些冷汗，身体因为愤怒而细碎地颤抖着。
　　这下慕容羡算是懂了，三皇子是在暗恋姜嫦玉？他之前还以为他们是针锋相对的仇家呢，没想到三皇子还有这样的情思，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少年人总是爱乱想，此时他已经在脑中脑补了一场情节堪称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了。就在他正为故事中的男主角与女主角黯然神伤的时候，却被一声铿锵有力的人声打断了。
　　是当今太子从他自己的席上站了起来，正在同自己父皇谢恩。慕容羡眯着眼打量着他，太子因为继承了皇后的容貌倒也长得不差，只是看起来过于瘦削，眼中翻着一丝藏得极好的狠戾。
　　哦，原来这就是整个故事的第二个大敌吗，慕容羡又开始在脑中编织着他的小故事了。
　　看到太子谢恩，皇上没有表现出什么满意的表情，他淡淡地点头，算作回应。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未来的皇上尚未定出是谁，可皇后是定好了的。也就是说，谁娶了姜嫦玉，谁就是未来的王了。
　　宴厅之中忽然安静下来，直到三皇子那处传来一声几乎细不可闻的酒杯碎裂声。不过许是这声太小了，大家都没有捕捉到。慕容羡听到后，看向三皇子，发现他头上爆出的青筋，以及他被气得有些涨红的脸。慕容羡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替三皇子抹了一把汗，看来以后皇宫之中要有一场战争了。
　　宴会的后半段时间便在骤降的气氛之中走到了尾声。当慕容羡被自家父母带出来，走到马车旁的时候，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自己终于不用在那种剑拔弩张的环境下呆坐着了，他现在简直是神清气爽！
　　一家人上了马车，晋安王才开口说了话，他的声音异常地沙哑疲惫：“看见了吗，这便是帝王家啊。而且今天的事还只能算一些皮毛。”
　　慕容羡听得似懂非懂，父母说的风雨他都能音乐人预见，只是一直觉得不理解，既然生在帝王家如此地累，那不如早日逃离，最好是被发配到一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好让他自在逍遥。
　　他母亲也跟着道：“生在帝王家，便是身不由己啊——”
　　年少的慕容羡当时只当父母放不下身家，不愿离开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太远罢了。可年少的他终究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将那么多将相留在京城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
　　为了让自己的父母不要如此担心，慕容羡乖巧道：“阿羡一定好好读书，将来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王妃听后苦笑了一下，没有多说什么，又把头靠在晋安王肩上心事重重地望着窗外的风景。
　　一家人回到王府之后，慕容羡只觉得身上如压了几块重石般，疲惫得不行。于是他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一头扎进床上睡着了。这一睡就一下子睡到了日沉。他醒来时，发现离戌时只剩下两柱香时间不到了。忽然间想起来今日早上与风洵的约定，他一骨碌翻下床，三下五除二地便换好了便装打算出门。
　　路过主殿庭院时，还被走廊上迎面走来的王妃撞了个正着。她皱褶眉头问慕容羡这么急着要去干什么，肚子饿不饿。
　　可能是中午在家宴时吃了不少，他现在居然一点都不饿，于是他边跑过王妃边回头喊道：“见朋友！会早些回来的！”
　　王妃见他这么上赶着出门，不悦地摇摇头，还想数落他几句不知礼数，却发现他早已跑远了。
　　慕容羡出门后连马车都忘了坐，直接一口气跑到了玄武大道尽头榕树下。好在玄武大道离他家也不至于特别远，倒没让他跑到筋疲力尽。尽管他已经尽力地跑了，可还是迟了一小会，他到的时候，风洵再次站在那里等他了。
　　“抱……抱歉……”慕容羡一口气还未喘匀，便急着开口。
　　风洵见他样子难受，伸出手一边帮他顺着气，一边温声道：“无事无事，我也是才到了一会，不碍事。”
　　他声音轻柔似水，一出就抚平了慕容羡的忐忑，让他平静了下来。
　　等慕容羡把气喘完了，风洵微凉的手拉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