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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破神龛 ...

  •   这三个月里他每日都会同我说话,知道我是天君妹妹,位尊神女之后却也未曾让我给他什么东西,可见不是个贪婪的人。
      一日中午我醒时发现在船里,睁眼就是万顷碧波,他坐在不远处喝茶,上好的冻顶乌龙,水汽氤氲之下衬得他眉眼柔和,墨发如点漆,剑眉星目,而我身上覆着他的外衣。此景让我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突然好像懂了这几天莫名其妙的心动是什么。
      “你们人界有个关于白蛇与人的传说,那白蛇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似乎就是在碧波之上。”我稳了稳心神,抬眼看他。
      他坐过来,理了理我额前碎发,缓缓笑了笑:“白蛇也是个美人,想与你应是差不多的。”
      我无端红了聊,白蛇千年道行,想是嫩得滴水的,我跟人家比大了五万岁,实在有些以大欺小,便心虚缩了缩身子:“过奖过奖。”
      他勾唇笑了笑,我最近见他常笑,实在不像长生口中那个冰块般的形容,于是便郑重地准备安慰他:“我觉得长生对你含有偏见…”
      他毫无预料地吻住了我的唇。
      他的唇很暖,软软覆在我唇上,轻点即走,我傻乎乎看着他,而他则轻抵着我额头,惬意地笑:“轻薄仙者会不会折寿。”
      “应该会,所以你不要亲我。”我晕晕乎乎地往后挪了三寸,顿了顿,决定很严肃地说。
      他一愣,随即更加愉悦地看着我:“掩月,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仰头看着他,这般无双的男色,这样欢欣只为我一个人,干净像水一般的少年。
      六万年来第一次悸动,居然是对凡人。
      我点点头:“对,我喜欢你。可是珲岚,我是仙,你是人,二者有别。”
      他的笑骤然不见,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是啊,我只能陪你几十年,你活了几万年,这几十年许不过是一个弹指罢了。”
      我垂头,实在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他,我哥哥已经为我指了一桩婚。我未来的夫婿,是八重天宴郢宫的主人倾煊神君,不会是他。
      年少总会犯些风流事,诚然我已经到了出阁的年纪,并不能以小姑娘自居,可我头上且有一堆与父神同时代的神祗,我的年纪尚不足他们的零头,可见我还是能够赶上风流的尾巴。
      不过珲岚并不这样认为,他说我若风流便是有辱天家,所以他想娶我,以阻断我风流的后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沏茶的手抖了一抖,沉默了许久后,我对他说:“我想同你讲一个人。”
      “谁?”他挑眉看我。
      “一个叫倾煊的神君。”
      他的手也莫名其妙抖了抖,转头说:“嗯,你说。”

      父神开天辟地,界定六合伦理纲常,而倾煊则是父神的一把配剑,父神羽化后,被供奉于宴郢宫。作为父神的佩剑,倾煊等于是神族的精神图腾,代表着父神当年的威望与力量。
      哥哥给我指这桩婚事的时候,我整个人并不信,不断追问哥哥:“倾煊神君?是宴郢宫的那个倾煊神君?”
      帝江一巴掌拍我脑袋上,恨铁不成钢说:“促成这件事我花了好大心力,你不能给我搅黄了。”
      “该不会是个老头子了吧,”我皱了脸,极其慎重对他道,“跟我同年纪的男仙不少,倾煊上神跟我并不是同时代的人,以后在一起一定没有共同话题,倒显得我对神尊不尊敬,这多不好。”
      “若你是个男子,我也不寻思你的婚事,可自从封胥魔君隐居,妖魔界便一直不太安定,我退位后若有人犯事,你有个了不起的夫家,也不至于吃亏,”仿佛突然想到什么,帝江阴测测看我一眼:“同辈男仙?你想嫁白荻还是嫁牧光?”
      白荻那张脸长得比女子还妖艳,牧光一张童颜且还是个断袖,我顿了顿,郑重道:“我嫁倾煊。”
      如此看来,我便是我那个从未谋面的倾煊神君的未来的妻子了。
      帝江曾与我讲过我与倾煊的渊源,记得我出生之前,帝江祭了半身修为,给倾煊帮了一个大忙,倾煊不知何以为报,帝江便指着我那时候怀孕的娘,说:“这胎若是男子,你必待如亲弟,若是女子,你便聘她为后。”
      倾煊点头答应。其实酸儿辣女,那时候我母亲尤其爱吃酸的,多以为是个男儿,帝江满以为收了个兄弟,结果这一出生,却是多了一个妹夫。
      倾煊从帝江手中抱过我,一贯寡言的人却极少带了笑意:“这便是我未来的帝后?”
      那次是我与他唯一一次见面,可叹的是我却没有丝毫印象。
      可是,我与这个上神有准夫妻之名,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珲岚听的时候很安静,眉目低垂,隐隐含着笑,半晌他抬起头对我说:“掩月,我很高兴遇到你。”顿了顿,他抬手抚过我的发髻,轻轻触那只白玉钗,“不想嫁给他的话,我可以陪你去退婚。”
      我摇了摇头:“不可以。你并不知道我的世界,我这些年过得肆意也是因我哥哥,他叫做帝江,就是你们凡人口中的天帝,他在位的这十多万年里,六界安宁,才容得我这样过得肆意。”
      “我知道。”他点头。
      “不,你不知道,”我蓦然红了眼眶,“你不是神仙,你怎么会知道的。”
      珲岚起身,负手走到船头,天下了些雨,雨点却近不了他身半寸,他指着万顷碧波并不看我,自顾自开口:“我本觉得这么多年来,一个人也很好,并没有打算过娶妻,”他缓缓转身看向我,“可是掩月…”
      他没有说完,因为船上多了一群仙者,且都是我哥哥身边最得力的几位。
      “神女隐了仙踪,天君好找,”说话的是诞星仙君,说话间长袖一挥便将珲岚定在原地,“倾煊上神三个月之后要来天宫下聘,天君召您回宫。”
      我低头轻轻笑了笑,十指成刃将四周烟雨凝在手中捏了把剑:“你们把他放了,我跟你们走。”
      我回去之后,哥哥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关进了思过崖。
      思过崖命名为思过的由来是因为北陆醴洲的神君堪颜,曾经是供奉殉难仙者的地方,承了六合的浩然之气,可谓坚不可摧,却因当年堪颜上神因脑子缺根弦不小心伤到南极长生大帝花宴上神,所以父神一怒一下就将堪颜上神锁在思过崖下数万载,后来约定俗成,便成了囚神之所在。
      用锁天界尊神的地方锁我,想必哥哥是真生气了。
      “哥哥,”三日后他来看我,我望着他,“不要责怪长生,也不要责怪珲岚。”
      我哥哥皱着眉,眼神冷得像冰一般:“你是我最得意的妹妹,长生不懂事,你便也随着她闹,是要重蹈当年三圣母覆辙么?”
      三圣母是个极其美的女子,后来与凡人恋慕生下凡胎,后来过得很凄惨。
      “不要为难他们。”我只有这么一句。
      帝江没有回答,怒极拂袖而去,在思过崖上又加了三道护法加持,也并未如我所求推迟婚期,这一禁,便是八十一年。

      如今我站在怀卿宫前,转头笑着问长生:“你说我怎么不早些把神龛打破呢。”
      长生低着头就哭出声来。
      我并不怪长生,更不怪我哥哥。只不过珲岚因我而一生后宫寥寥,膝下无子,就连继位的皇帝是也是他胞弟的儿子。
      这是我欠他的。
      长生坐在我旁边给我奉茶,语气愧疚:“我当初不该求你帮我。”
      “什么话,”我笑着抚上她的鬓角,一如珲岚抚我那般,“我一个六万岁的神仙,犯了错哪里还有怪旁人的道理。”
      长生看起来很难过,她说:“我其实去找过珲岚,告诉他你被囚禁在思过崖,他在寝宫里坐了三天,还不吃不喝的。”
      “别说了,”我垂了垂手,一身白衣很是刺眼,“等我成婚后,我去找地藏王做个不死之身,你将我这段记忆抹了锁在神龛里,等做出来之后把记忆放进去,我渡她半身仙泽,你找到珲岚转世让那女子去陪他。”
      “馊主意!”长生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那女子不是你,你倒要让他去爱一个不是你的女子,我不同意。”
      “那过段时间再说,”我催她走,“我要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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