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兮传》十九勋

2、第 2 章

　　第二章
　　英锐离开营帐，帐外秋风萧瑟，秋草枯黄，暮霭时分，远处的天空挂着一轮新月，惨白的月光照着苍茫的古北草原，将士们升起篝火，准备晚饭。天边飞来几只乌鸦，落在营帐之上，呱呱的叫着。英锐走过营地，士兵们纷纷起立，英锐向士兵点头，看着士兵们煮着肉汤，混合着一些谷物，食物的香气弥漫在营帐之中，几只还在营帐上的乌鸦飞下来，在营地低空盘旋，寻找食物。这一餐已经是最近吃过最好的晚饭了。上次攻城后，几匹战马受伤，返回营地之后，战马没有存活多久，就死了，士兵们分食马肉，几匹战马，二十万人也只能分得几块肉。
　　晚上，月光透过营帐上的窗子透进来，照在床前，英锐听着秋虫最后的鸣叫，很难入睡，起身到营帐外，深秋的夜晚，寒意侵人，营地的篝火还在燃烧，露宿在外的将士靠着篝火，鼾声四起。英锐望着隔河的奉夜城，夜色下有灯火闪烁，奉夜城的火把在秋夜里显得有那么几分诡异，渐渐的，这灯火越来越近，越来越明显，灯火下仿佛出现了人影。也渐渐的听到了马蹄声，英锐忽然惊醒，奉夜城夜袭。

　　英锐忽然意识到，奉夜城守军出城夜袭古北军。听着急促的马蹄声，英锐大声的冲着还在酣睡的士兵怒喊，此时，负责守夜的将士也在呼呼大睡，英锐的呼喊没有起到作用，于是蹲下身子推弄脚下的士兵，士兵才开始慢慢的醒来，看到英锐，精神一震“二王子”
　　英锐对他说道“吹号，敌军来袭。”
　　士兵懵懂的看着英锐，英锐怒吼道“吹号”
　　士兵赶紧起身，抓起一旁的军号，“呜呜”低鸣的号角吹响。
　　英锐赶紧召集自己的亲信精兵，火速集结到昆仑阿奴的营帐，此时昆仑阿奴已经醒来，英锐和父亲说道“被偷袭了。”昆仑阿奴点点头，神情自若的和英锐走出营帐，被亲兵护卫着出走，走出几步，奉夜城守军已经来到北夷营帐，喊杀声四起，瞬间火光照亮了北夷营地。刚刚醒来的北夷士兵还没有弄清状况，寒冷的刀光就已经砍来，而还在熟睡的士兵则在睡梦中被夺去了生命，哭喊声响彻了整个营地。
　　看到此情况，昆陆阿奴命令英锐停止撤退，点起火把，他要组织反抗。越来越多的北夷士兵看到火光中的阿奴，向阿奴聚来。
　　昆仑英锐则带着自己的亲信快速到达奉夜城守军的后侧，在奉夜城后侧发动反击。
　　带领奉夜守军偷袭的正是王陵将军，此时观察到形势变化，一声哨响，北夷军队迅速变换队形，突然转身，冲入英锐的反击部队，像一阵风一样，迅速的突破防线。
　　看着消失在身后的奉夜守军，昆仑英锐感到非常沮丧。这时候，昆仑英布带着北夷军紧追其后，到达城墙下之后，命令士兵放箭，大声叫骂，虽然这些收效甚微，但是只有如此，才能纾解英布心中的郁闷。

　　深秋的清晨，大地在浓重的雾气中苏醒，朝阳升起，照着这片大地，北夷士兵的尸体遍满草原，鲜血染红了大地。昨夜的篝火还在燃烧。昆仑阿奴冷漠的看着远处的奉夜城，命令士兵将所有的尸体堆积起来烧掉，火光冲天，浓烟滚滚。一股悲怆的风从草原深处吹来，上百只乌鸦围着营地在高空盘旋。昆仑英布满眼血丝，眼里都是仇恨，昆仑英锐则木然的立在人群外围。
　　这一刻，奉夜城上，何万年远远的望着北夷阵营的举动，昨夜的偷袭还算成功，虽然杀敌不足千人，但奉夜守军无人伤亡，也打消了北夷军的士气。忽然，何万年看到，北夷士兵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己，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奉夜城，一动不动，良久的站着。何万年忽然内心深处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仿佛对面是一群杀人的恶魔，此刻已看透了他。
　　何万年与王陵将军商量接下来的御敌之策，向晚清则组织全城的妇女为士兵缝补衣服，烧菜煮饭。
　　副将林坊从城墙巡视回来，来到将军府内，看着愁眉紧锁的何万年和王陵，心情愉悦的说道“将军，我有好消息。”
　　何万年看一向稳重的林坊今天显得很轻松，便等他细细的说清楚。
　　林坊喝了口茶水，坐下来，慢慢的说道“这些天我在奉夜城四周巡查，夜观天象，根据奉夜城往年的迹象看，奉夜城今年的结冰期就要到了。”
　　王陵说道“这几天是感觉比往年更冷，但是结冰了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林坊继续说道“秋水河水量大，虽然可能暂时会结冰，但是并不牢固，北夷军队不敢贸然通过，但是北夷军的饮水出现问题，而且北夷士兵大多数露宿在营帐之外，天气越来越冷，北夷军队肯定士气虚弱，战斗力下降。”
　　何万年说“我们的粮食还只能支撑两个多月，北夷军队的攻势却日渐凶猛，连日来，我方也死伤不少。”
　　王陵说道“我带部队也连夜偷袭过几次，但是北夷军营已经加强了防备，偷袭并没有取得很好的效果，我们还有士兵伤亡。”
　　林坊说道“我们只需守城不出，在城墙上浇上水，到时候城墙结冰，北夷军不能登墙，只能叫阵。如果强行登墙，命人倒热水，将北夷军冻在城墙下。”
　　奉夜守军按照林坊的计划，奉夜守军连夜将四面城墙都倒上水，果然第二天醒来，城墙之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远处的秋水河也已经冰冻，结了一层冰，但是冰下仍是涛涛的流水。北夷士兵依旧前来摆阵攻城，但是面对结冰的城墙，北夷军也无可奈何。
　　昆仑英布，看着眼前的奉夜城，仿若一栋冰雪之城，这时候他开始下令攻城。
　　只见北夷士兵十人一列，头顶举着木板，以防奉夜守军弓箭攻击，很快将梯子靠在了城墙之上，虽然城墙有些光滑，但是士兵将梯子固定好，经过一番尝试，还是依然攀爬。

　　奉夜城上的守军注视着城墙之下的北夷军，看着城墙下犹如蝼蚁的士兵在攀爬高大的城墙，内心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怜悯，但更多的还是仇恨，这些古北的蛮族，跨越千里来攻打我们的城市，就好像成群的蝗虫来收割我们的粮食。看着北夷士兵攀爬到一半又掉下，又有人在爬上来，终于有人适应了光滑的城墙，慢慢的挪动身体，更多的北夷士兵跟在后面。王陵一声领下“倒水。”
　　只见冒着热气的滚烫的水顺着城墙流下，热水流进攀爬的北夷士兵的队伍里，眼见着队伍倒下，凄厉的惨叫不绝于耳，很快热水结冰，被夷士兵被冻住不能动弹。
　　更多的热水从城墙四面八方流下，城墙上又结上了厚厚的冰。
　　昆仑英布看着自己士兵一个个被热水烫伤然后冻住，心如刀绞，喷火的目光仿佛要把眼前的冰城融化。英布率领部队离开，每一个北夷士兵脸上都写满了绝望，眼前的奉夜城岿然不动，而回家则只能等待饿死。

　　天气愈见寒冷，北夷士兵好像也停止了攻击。这日，何万年叫来林坊“林将军，这些时日战事暂缓，你带着书信去朝廷面见皇上，向皇上报告战事，请求皇上一定要增援前方粮草，我们能够撑下去的时日不多了。”
　　林坊郑重的看着何万年说道“将军放心，我这次一定把粮草带回来，如果朝廷不给，我林坊便卖家产，也一定不会辜负将军和奉夜城的百姓。”
　　何万年拉过站在一旁的向晚清道“夫人，这次你也和林将军回到京师区。”
　　向晚清满脸焦急的说“万年，我不会去，我要和你一起在前线。”
　　何万年继续劝说道“岳父在朝廷为宰相，你去见他。告诉他我们的战况，父亲一定会帮助我们向皇帝求情。”
　　向晚清想了下说道“万年，我不想离开你，前线这么危机，我要陪在你的身边。父亲再朝为官，你为武将，自古皇帝都担心文臣与武将勾结，况且现在非常时刻，我若回去见父亲，皇帝难免不会起疑心，担心我们密谋。我要留在前线对目前的形式最好。”
　　向晚清看向林坊“林将军，我给家父写封家书，父亲一定会明白目前的形式。”
　　林坊看着向晚清的坚决，点点头“好的，夫人，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何万年看向夫人，向晚清已经起身去书房写信，只能无奈的看向林坊。
　　林坊对何万年说道”夫人是明事理的人，我很佩服夫人的勇气。”
　　第二天，奉夜城百姓来到南城门，为林坊将军送行，他们坚信，林坊将军一定会带回粮草，他们也只能坚信。奉夜城已经坚守了三个月，抵挡住了北夷军一次又一次的猛烈进攻。凶残的北夷军一旦攻破奉夜城，中原朝廷的安危也朝不保夕。
　　晚上，何万年看着在镜子前梳妆的夫人，淡淡的说“清儿，为什么不和林将军一起回到京师呢，在这里不安全。”
　　向晚清娇嗔道“我舍不得你嘛。不想把你一个人丢在前线，如果你有个闪失，我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何万年心理一阵暖意，搂着向晚清说道“我们已经坚守了三个月，等到朝廷的增援到来，我们就能挺过眼前这一劫。到时候我就辞官回家，守着你和儿女过清闲日子，管他什么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向晚清看着镜子中已经双鬓斑白的何万年，想起当年骑着高头大马，意气风发的迎娶自己的英俊少年，悠悠的说道“我们都老了，时间过得真快。”
　　何万年抱紧了向晚清，温柔的说道“夫人还是那么美。”
　　月色透过窗子，照着将军夫妇，照着一段温柔的往事。
　　昆仑英布看着秋水河越来越厚的冰面，内心焦急。冰面映着身后的篝火，火光在冰下的水面越烧越旺。这诡异的画面让英布着迷。第二天英布下令士兵收集枯草树枝，经过两天的收集，于晚上悄悄地堆在奉夜城下，奈何被奉夜城守军发现，只得撤退。
　　这日直到日上杆头，北夷军才在奉夜城外列队迎战，拉着一车车的枯草堆在奉夜城下，堆在一起有半城墙高。突然城下燃气大火 ，火海很快吞噬了枯草，城墙的坚冰开始融化，城墙在冷热交替的攻击下，开始有剥落。
　　站在队伍前方的昆仑英布看向身后的父亲，昆仑阿奴看着眼前的火海，冲着英布满意的点头。
　　整个奉夜城都像在火海中燃烧一样。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是枯草燃烧的声音以及城墙剥落的声音。

　　奉夜城上，王陵看着脚下的火海，心中犯难，这时候，何万年对王陵说，“军火库是不是还有炸药，拿上来。”
　　王陵赶紧吩咐士兵去军火库拿火药。由于多年没有用过，城墙上的火炮早就失效了，但是炸药还能用。王陵吩咐士兵将炸药扔进火海。炸药包裹着铁块，碎石，遇火之后，炸药爆开，火星四溅，炸弹片飞入了北夷士兵的阵营。英布马上命令士兵手持盾牌在前面掩护。
　　一枚没有引爆的炸弹突然弹跳起来，落入盾牌阵营的后面，只听一声巨响。炸弹爆裂，炸弹碎片进入了昆仑阿奴的体内。昆仑阿奴只觉得胸膛炸裂开来，疼的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看到主帅跌下马来，北夷士兵大乱。昆仑英布赶紧命令敲响军鼓，吹响号角，士兵听到指令后重新集结。昆仑英布带着父亲来到阵仗之后的随军营帐之内，叫来医生华清为父亲疗伤。
　　华清清理伤口，取出弹药，再重新包扎。整个过程，昆仑阿奴都忍受着剧痛。一声不吭。寒冷的营帐之内，昆仑阿奴已经汗如雨下。包扎完后，昆仑阿奴虚弱的躺在床上。华清熬好一锅汤药，喂食昆仑阿奴服下。

　　奉夜城下的大火还在燃烧。炸药不停的在大火中爆开，北夷军中不停地有士兵受伤，队伍只好继续后撤。忽然一阵北向的大风吹来，将城下的大火吹向北夷军中，狂风卷集着火焰有如一条火蛇在北夷军中穿梭。有些北夷士兵被大火烧伤，身上御寒的棉衣瞬间燃烧起来，刚才还整齐的队列瞬间四分五散，狼狈奔逃。城上的王陵看到此种状况，决定带队出城迎击。只见一队快速奔驰的列队在奉夜城奔出，杀入了北夷军的阵列之中，左右挥砍，如入无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