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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失踪 ...

  •   “公子,公子。”不过走了半日,胡老六又出现在客房里。
      穆平沙睡眼迷蒙的从床上坐起,朝敞开的窗子往外望。“天还没亮,你怎么又来了。”
      “公……公子。赵姑娘不见了。”胡老六眉头紧锁。
      “什么?”穆平沙瞬间清醒:“怎么回事?”
      胡老六擦擦鬓边留下的汗水:“昨晚池骁毒发,赵姑娘陪伴他一夜,今早“暮”“云”去探时,屋子空了。连同武一在内,三人都消失了。”
      “消失?”穆平沙双眼眯成一条线,心里怪不是滋味。梅山西门把人跟丢了,这样的事情要是在江湖上传开,他的脸面往哪搁。
      可以肯定的是紫衣人驻地没有暴露,他们为了方便联络定然不会随意更换地点,难道是武一将两人带走了?可是凭他的武功,要硬生生将赵菡带走不太可能。若是以毒发的池骁作为要挟,倒是……
      “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穆平沙问:“凭他,不可能将两人都带走,要走也走不远。”
      “‘暮云白雪’正在搜查。”胡老六满头大汗,把自家公子心尖上的人跟丢了,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
      穆平沙斜他一眼,不动声色道:“这些年‘暮’‘云’‘白’‘雪’在启剑殿舒服惯了,连跟人的看家本事都荒废了。你转告他们,三日之内没把人找出来,就让他们去梅山脚下与那求剑的疯子住在一处。”
      “还有,把谭渊将赵菡带走的消息散播出去,要让所有人都认为是惠倾门将她带走了。再派几批人假装去石楼附近挖宝,引一些好奇的江湖人过去给他们添堵。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也该反击了。”穆平沙低语:“派人去查师尊的下落,他的徒弟反倒让我替他操心。”
      胡老六连连点头,纵使汗水从额头滴落,他也不敢伸手擦拭,急忙转身飞出。这是公子给“暮云白雪”最轻的惩罚了,作为梅山西门二把手的贴身护卫,出现重大失误,就算被逐出梅山也不为过。这回算上我,不把赵姑娘囫囵个的还回来,恐难在梅山西门待下去了。
      穆平沙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通三个大活人是如何从‘暮’‘云’‘白’‘雪’这类顶尖暗哨眼皮子底下离开的。或许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武一早已察觉有人监视,或者明明知道有人监视,他也不怕。他敢一个人与影苍门两名弟子在一起,定然留有后手。也就是说暗哨在不知不觉间早已着了他的道。
      可是池骁与赵菡会乖乖听话,随他而去吗?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武一以替池骁治毒为由要挟赵菡,她会不假思索便应允。赵菡会随谭渊遁走,与他们和武一一同消失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能让她照做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池骁。
      这个傻丫头,为了池骁到底要犯多少次错误。到底要付出什么代价才肯放下池骁,管管她自己的安危。真是愁死人。
      穆平沙被夜风吹得发冷,没有丝毫睡意,他起身关上窗户,在屋里来回踱步。日头才起,被楼梯上踢踏的脚步声惹的甚是心烦。眉头尚未舒展,门被猛地从外推开。一个头顶霜雪的愣头青冲进来:“你怎么还坐在这里。等了一宿,有消息了吗?”
      穆平沙按压住想打人的心情,瞪一眼卫子粟道:“你大呼小叫什么,我不坐在这里,谁照看无尘?”
      卫子粟加快脚步走进客房里间,无尘呼吸匀称的躺在床上没有被他吵醒的迹象。按理说,他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功底的武人都会被惊醒。他轻手轻脚的走出来问:“他伤的这么重,影苍门不把他接回去吗?”
      “你觉得他会同意回去?”穆平沙反问。
      “额……,也是,他们的人这里和别人不一样。”卫子粟双手食指在两边太阳穴处画了几个圈。“这下怎么办,惠倾门会怎么处置她?”
      “我怎么知道。”穆平沙没好气道。自从听见赵菡失踪后,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从未如此心烦意乱,如此想要抛弃所有束缚,亲自跑去紫衣人驻地一探究竟。可是理智最终说服了他,他的双脚一步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旦有所动作,整个江湖的哨子都会跟在他身后,注视他的一举一动。放着无尘没人照料,下场难以预料。即便他寻到赵菡,也会被她嫉恨,也许永远不会原谅他。他无可奈何,权衡之下,只得固守在客房踌躇不已。他夜半惊魂,睡眠严重不足,眼下卫子粟叽叽呱呱,聒噪的很,他听得厌烦,想随便找个说辞打发了他。忽然眼前一亮,笑眯眯的看着他道:“你师哥的伤好了?”
      卫子粟被他冷不丁一问,立马点头道:“好多了,能吃能喝能睡,就是不能多走动。”
      “那好,你找人把无尘接去,让你师哥好生看顾。”
      “这话怎么说,他是影苍门的人,怎得由我们照顾?”卫子粟问。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嚷嚷着要去惠倾门找人的,现在让他照顾一个病号,他倒叽叽歪歪起来。穆平沙平视他道:“放他一个人在此,赵姑娘知道了,你不怕她找你算账?”
      “这可是你照顾的人,她又没有托付给我。”卫子粟也不是个傻的。
      “我得到的消息是,当时他们是同你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你全须全尾的站在这里,他们两个呢,一个失踪,一个躺平。怎么你现在甩的一干二净了?”穆平沙道:“你不是求我去找她吗?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我何时求你?”卫子粟傻了。
      “哦,你不愿意照顾无尘。那好,我来照顾,就让赵菡自生自灭吧。”穆平沙拍拍手,舒舒服服的躺倒在床上。
      “别别别,我马上叫人将他带走。师哥会找人医治他的。”卫子粟道。
      “怎么改主意了?”
      “师哥要是知道我见死不救,不得骂死我。不过有个条件,你有什么消息一定要马上通知我,我得去凑个热闹。”
      这种要命的热闹也是你能凑的?穆平沙对他这个傻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朝里挥挥手,示意他赶紧照办。他心里清楚,胡老六随时会有消息来报,在那之前,他必须将无尘安置妥当,才能毫无顾虑的放手一搏。简思救过赵菡,光凭这一点,他就是个靠的住的人。虽然他武功平平,但要保住一个沉睡的无尘,那是绰绰有余。只需派几个暗哨盯着,不要出什么岔子便好。等无尘的伤调理妥当,她回来后也不会太过担忧。
      可是既然谭渊没有下死手,无尘为何到现在都昏迷不醒。难道当时谭渊的目的就是劫走赵菡。劫走她却没有交给惠倾门,连提都没有提一句。凭他的经验,不会猜不到惠倾门早就收到了密报。那么他为何还要这么做,他就这么放心武一能与他们和平共处?等一等,难道他提前估算到武一会带走他们,所以才会不惜暴露自己也要劫走赵菡。
      糟糕,他到底打了什么算盘。
      赵菡,你到底去哪儿了,非要让我如此担心吗?

      话说赵菡为了照看池骁一夜未眠,精神紧绷至疲惫已极,凌晨时分不自觉的昏睡过去。待她睁眼醒来才惊觉自己已换了地方。从屋顶挂下的白色帷幔将整张大床围拢起来,赵菡掀开白色被褥在床上摸了一遍,没有墨剑的踪迹,再往腰间探去,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祥云匕首还在。她翻身跳起,拨开帷幔,不禁倒吸一口气,能摆下几十张桌案的房间里,竟然只放了一张床,一套梳妆台。放眼看去,偌大的房里空空荡荡,墙上却挂满了各种兽首标本,有狐狸,有狼,有麋鹿脱落的鹿角,有熊掌,有豹尾,每一件标本被妥善的安放在墙上。它们有形无声,像一件件战利品向来人展示主人超凡的地位。
      赵菡环视一圈,心里有了计较。明明昨夜和骁哥哥在一起,怎么现在会在此处醒来。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她会在此,武一定然脱不了干系。如果他不安好心,她现在不可能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欣赏别人的战利品。可他必然是不安好心的,不然她也不会在此。
      骁哥哥在哪?
      她心急如焚,眼前开始出现虚幻的光晕。骁哥哥若是因她的到访而出事,她会急疯的。等等,现在还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头脑清醒。要冷静,再冷静。她深呼吸,吐气,呼吸,吐气,将心里激荡的浊气倾吐干净。心跳渐渐平稳,视物开始恢复正常。这是什么地方,武一和骁哥哥在哪里?她望着紧闭的大门,按下惊惧,一步步挪到门后。她退开一扇门的距离,躲在门侧,大力推开屋门。屋门洞开,寒风灌入,激的她浑身哆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刀剑暗器飞入。她料定如此,转身站在门口。寒风直扑她面门,呼的她只得眯缝着眼,只此一眼,她瞬间张大双眼,大惊失色。疾呼:“是你!”
      大雪将庭院的瓦片染成大小相同的四方积木,雪水顺着垂挂的铜漏一滴滴往下延至地上的铜钱砖里。庭院中的储水缸冻的发白,缸里的水早已结成厚厚的冰。旁边站着的人好像不喜欢结成冰的水,在冰面上一拳一拳轻轻的捶着。他听见赵菡的叫声,抬起头来。
      与雪色有的一拼的纯白肤色,精致的脸,毫无皱纹的皮肤,配上一头与身量齐长的白发,衬的他超凡出尘,宛如天上的神仙。这天仙一般的人物,竟搭着一双深不见底的空洞眸子。
      “你居然没死。”赵菡呆立原地,难以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幕。
      鹤老仰天长啸,声音肃啸而尖锐,竟有些不似常人所能发出的。连同他整个人,笼罩着一层说不出的诡异。“怎么,你希望我死?”
      赵菡心跳加速,忍不住去摸腰间的匕首,幸好它还在。她在脑中回想几个月来经历的一切,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在她眼前飞快驶过,像一匹拉不住的马车,轰然倒塌。“世人以为你死了。所有的杀戮和嫁祸给我的冤屈,都源于你的死。既然你好端端的活着,那么发生的一切悲剧是怎么回事?”
      “那些与我何干。”鹤老捶开冰面,厚厚的冰面裂出几道褶。
      “你知道群英寨死了多少人吗?还有快活谷,还有为了抢夺你留下的遗物打的你死我活的武人,还有……。”她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所以,你的伙计是和你串通好的,是他将我的簪子遗落给群英寨的人,你们为了陷害我杀了这么多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怎么做?你们索性直接杀了我,岂不痛快。”
      “杀人是最没有乐趣的事了。杀人诛心才是这世上最痛快的事。”鹤老道:“你一步步走来,有没有感觉很有趣?”
      “有趣?”她哭笑不得:“你是活腻了,才会觉得这种事情有趣吧。”
      鹤老从水缸里捞出一块碎冰:“你说这话,让我觉得不太痛快。让我想想,要怎么惩罚你的小情人。”
      她脸色突变,走近几步质问:“池骁在哪?”
      “我还以为你心怀苍生,把他给忘了。”
      “他人在哪里,武一呢,武一在哪?”赵菡四处张望。地上厚厚一层雪,连小动物的脚印都没有。
      “把池骁交出来,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赵菡站在他背后,祥云匕的刀尖对准鹤老的脑壳。
      “真是天真,你以为我为什么能活到这把年纪。你看看掌心里的小东西,再说这话也不迟。”
      赵菡一愣,摊开双手查看,未见有什么异样,她正要反驳,突然左手手掌钻心的痛。她定睛一看,皮下组织里有一个小黑点正在移动。她大惊失色,右手去按它,顿时锥心刺骨,像有一把钢锥戳进她的皮肉里。
      “我养的小玩意,你喜不喜欢。”鹤老问。
      赵菡痛得跪坐在地,想拿匕首将它戳死。鹤老道:“它不仅咬人,还带毒。你把它戳死了,毒液会进入你手掌的每一根神经。你猜你的手能不能保住?”
      愤怒的眼神射向长发老人,在赵菡眼里,这位长发老人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完美脸蛋,内里藏着一个恶毒的灵魂。说他是仙风道骨与恶魔的结合体,一点也不为过。不知怎的,她脑中闪过穆平沙的身影,那人眼毒嘴毒,做事一板一眼,不留一点余地,可推开心门仔细往里瞧,他的心眼却是一等一的好。不像眼前这个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知是不是活的太久,一副好心肠被他自己熬烂了。
      “你费尽心思绕了这么大一圈,就为了把我抓来养虫子?”赵菡问。
      “虫子比人好玩多了。你说,池骁像不像你手里这只小毒虫?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让他把你骗来,他就把你骗来。”
      “不可能。你胡说。”赵菡瞪大双眼,连手上的痛都忘得一干二净。“你把他怎么了,你敢动他,我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哦?你让我不好过?”鹤老仰天大笑:“师尊小儿收了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徒弟,倒是与她年轻时有些相像。”
      赵菡见他神色有异,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同师尊一点儿也不像。难道是……。“你说我像师祖,你认识她?”
      “你比她差远了。师尊看上你,想来也是你与她有些相像吧。不过,你不过是性子有些像而已,功夫就……”鹤老道:“师尊糊涂,你这种资质再怎么教导,连三流武人都排不上号,怎能做影苍门弟子。” 鹤老瞧不上她这副不成器的模样,嫌弃的不愿再看她一眼,慢慢踱出小院。
      赵菡看着手掌里的小黑点,默不作声的站起身来。有许多疑问在她脑中不停旋转,谭渊、七娘、黔侯爷、武一、苏缨、惠倾门,这一连串的人与事纠缠在一起,使她看不明白,搞不清楚。脑中乱成一团浆糊,分不清谁是谁非。唯一思路清晰的只有一点,就是要尽快找到池骁,同他一起离开这里。仿佛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里只有骁哥哥是可以信任的,也是唯一值得她信赖的。她暂时不去管手掌上的那颗小黑点,放轻脚步,沿着鹤老离开的方向行走。

      梅山西门的办事效率可怕到极致,穆平沙发布的号令几个时辰之后便起了效果。消息一经散布,半日未到,石楼周围来了数十拨挖土刨坑的闲散人员,一看就是哪家江湖门派乔装打扮的,连武功路数都能瞧的一清二楚。这些人挖了几个时辰,一无所获,叽叽歪歪的埋怨起收集消息来源的各家暗哨。胡老六暗觉好笑,心里啧啧称赞穆公子这招声东击西用的绝妙。若不是尚未得到赵姑娘的消息,他早就跑回去报信讨喜了。胡老六觉得那些人可笑,鹤老觉得他们更可笑。他的遗物有什么好找的,不过是一本烂笔记罢了,真正该找的人是他这个死而复生的老神仙。
      赵菡走出小院,在一处大宅子里兜兜转转,宅子灰暗颓败,有股散不掉的陈年烂谷子霉味。看各处的雕刻与布置却都是精美绝伦,费尽心思的,可见当年建造它时主人是何等的用心。鹤老在此出现,想必这座宅子应当对他意义非凡,会不会是他的祖宅或是其他什么重要的驻点。空荡的宅子几无人声,每走一步像是穿梭在沉睡百年的古墓中,腐朽又让人感到胆怯。
      忽然传来皮鞭临空抽打的声音,她一个激灵赶忙隐藏脚步声,迅疾的躲在角落。她窝在拱门外朝里张望,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只见池骁被一根碗口粗的铁链拴在墙角,沈七娘手拿皮鞭狠狠的抽打在他身上,褐红的鞭印像一条条扭曲的红腹蛇趴在池骁的身上。她未及思考,人已经冲过去挡在池骁身前。
      “又是你。”赵菡怒发冲冠的看向沈七娘,手中的匕首对准她的心脏。
      沈七娘不仅没有丝毫的惧怕,反倒有些得意。“你想杀我,动手啊,你看看杀了我之后,他还能不能活。”
      “他能不能活不是你说了算。”赵菡一把抓住她挥出的皮鞭。
      “我说了不算?”沈七娘露出会心的笑意:“如果不是我好心留他一命供我消遣,他早就死了。不信你问问他。”
      赵菡气得发抖:“快放了他,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杀啊,快点。嘿嘿。你杀了我,他就得为我陪葬。”沈七娘看着池骁的伤口道:“你看那些伤疤多美,可惜啊可惜,若是它们长在你脸上那就更美了。”
      赵菡夺下她手中的皮鞭,作势要抽她。沈七娘反而将脸凑上来:“你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有人会扒了你的皮。哦,对了还有他的皮。”沈七娘看着赵菡颤抖的身姿,忍不住仰天长笑。“你赵菡算什么东西,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你哪点比得上我。我要你亲眼看看你爱的人落在我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武一,给他点颜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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