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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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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望的不辞而别让段书睿每天浑浑噩噩。
如果孟望真的不爱他了,那大可不必这样。不必送他最后一晚的温存,不必留下字条,不必给他希望,让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断在沉溺的边缘挣扎。
段书睿不相信孟望真的能这样轻易抛下自己,他要亲耳听见孟望说不爱他,只要一听见,他就放手。
可是孟望为什么会不爱他?是他哪个地方做得不够好吗……做得不好的他会改,他一定会改,他并不粘人,但也求求孟望千万别离他那么远,太远的话总有一天会真的被忘掉……
“书睿,快点,吃口饭。”
章一航一大早就去段书睿的宿舍把他拽到餐厅,临近期末,再不知死活的都去图书馆复习了,段书睿却趴在桌上连舍友留给他的早餐都懒得动一口。
“没胃口,吃不下。”
“听话,不要闹,你几天没吃了。”到现在章一航还能耐住性子。
“我说了我不想吃。”段书睿把餐盘推到一旁。
“段书睿,你……!”章一航实在压不住火,抬眼就要骂人,却看到段书睿朦胧着双眼紧咬著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我没有在闹……”
“对不起。”章一航没办法冲他发火,伸手替他抹去眼泪,“书睿,不要折磨自己了。”
“一航,你说孟望会不会舍不得我,然后回来看我啊……”
“……我不知道。”章一航再次把筷子递到他面前,“但我知道孟望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吃饭吧。”
段书睿摇着头犹豫地接过:“不对,你肯定知道。”他猛地一抬头,“你带我去见孟望吧,一航,我求求你,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
段书睿觉得自己现在跟乱咬人的疯狗没有差别,但他没有办法了,他的所有尝试都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书睿,我不知道。”章一航不忍心看他。
“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书睿,你这个状态不考试是毕不了业的,你总得把眼前的事完成了再从长计议吧。”章一航握紧拳头,提醒自己要时刻保持冷静。
但段书睿不理他,两眼无神地放空。
“或者你先把饭吃了,不然对你身体不好?”
章一航好心好意地劝着,段书睿还是不理,他的无视对章一航来说也是一种痛苦。
“好。”章一航一狠心,“我答应带你去,带你去见孟望。”
段书睿听了慢慢回过神:“一航……”
“但是我们要履行孟望的承诺,等你期末考完了,我再带你去。”章一航又把餐盘摆回原位,“现在能吃饭了吗?”
“能。”段书睿抹了抹眼睛,不住地点头。
他要坚持下去,表现好了孟望才肯见他,想到这儿,段书睿竟然比任何时候都有信心。
“一航,你在哪?”刚考完最后一门选修,段书睿就迫不及待地联系章一航。
“我在门口,等你一起。”
段书睿道了声好就迅速挂断了电话,章一航和他打了辆车,路上两个人没有过多交流,章一航只是告诉他,“书睿,我可以带你去,但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哭。”
好,他不哭。
司机把车停在了H市的第一人民医院门口,段书睿下了车愣在路中间,等身后的喇叭催了又催才想起来挪步。
“干他妈什么呢!我们这看病赶时间不知道啊!”车里的男人拉下车窗破口大骂,发泄完后又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医院的出入口处,车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就是这儿,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从来不缺热闹。
“书睿,别愣着,跟紧我。”章一航说着带着他往医院的副楼走,看得出来章一航已经来过很多次,不然不会这样轻车熟路。
在停住脚步前,段书睿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车祸、烧伤、刀伤等等意外事故中的场景,但一切都没有现实更加生动。
“到了,就在门口吧,别让他发现。”章一航把段书睿领到病房前,让他透过那个微小的窗口看里面的孟望,自己往后退了几步。
段书睿抬头望了一眼头顶上的医院示牌:肿瘤科。
透过观察窗,孟望躺在病床上,里面除了他还有个像是他母亲的女人;另一个病床上的男人年纪有点大,他和孟望一样,打着化疗药,浑身虚弱,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不同的是他的旁边没有其他人的陪伴。
比起满是伤痕,段书睿更接受不了孟望现在这样,颓废、无力、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可是在疾病的面前又有谁有呢?
突然,走廊里的急救警报毫无征兆得亮起,所有人瞬间紧张起来,段书睿的心跳得像在打鼓,一切都太真实了。他看见的是所有医护人员都在为一个生命奋力疾走,可是未来,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那个需要被急速挽留的生命……是孟望的。这是最坏的打算,是每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要准备的。
对了,他答应过,不能哭,绝对不能哭……
段书睿强忍着又看了一眼,孟望斜坐在床上,背对着他,但段书睿总感觉孟望已经发现了他。
“走吧。”章一航拉了拉段书睿的胳膊。
段书睿没有反对,点点头,任由章一航再把他领出去。
返程的地铁上,章一航终于说出了来龙去脉。
“十二月的一天晚上,我记不得具体的日子了,不过很晚,我接到了孟望的电话,是他朋友,说孟望在实验室鼻腔出血怎么也止不住,医务室关门让我过来带他去医院。我估计是孟望的意思,打给我是怕你担心。”
“去了医院,血好不容易止住了,医生说不出原因就建议他做个全面的检查,结果一个CT就查出了肿瘤,在胸腔隔膜那边。”
“结果出来后孟望就联系了他的父母,他爸妈在B市给他找了医院找了医生打算做手术进行进一步确认。就是他骗你说是去竞赛的那次。我过来接你回家也是孟望拜托的。”
“手术做完……他本来不应该再回来的,你知道刚做完手术的人身体没有恢复不能瞎跑,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办法从他爸妈眼皮底下溜出来,手上没钱还让我给他定了火车票,连夜就赶回来了。”
“再然后,他跟我说确定了,是恶性肿瘤,就被他爸妈带过来治疗……他让我不要告诉你,可我看你这样,我、我受不了……”
原来如此……段书睿几乎没有感觉,眼泪就从眼眶中流下来。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错了,是他太大意了。
孟望那天收拾了那么多的行李根本不是要去竞赛而是做手术;孟望外套沾满雨渍,因为他身上没钱打车,不知道拖着行李在雨天转了多少趟地铁公交才能回来;他手机关机不是没电是为了不让家人联系到他;他不洗澡不是因为疲惫,是因为刚开过刀伤口不能沾水;还有他睡在他的左边也不是因为什么右脸更帅的玩笑话,而是防止段书睿枕在他身上时压到刀口……
原来孟望撒谎时也会露出低劣的破绽,这一点一点段书睿都看到了,可为什么没有放在心里,如果他能问清楚……又怎么样呢?他什么都做不了。
段书睿要认清一个事实,除了看着孟望痛苦,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错,不能哭,千万不能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