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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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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柠欣从容地转过身,见陈与之带着温顺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件蓝色长裙很衬你,很漂亮。”陈与之笑着,眼里再没了往日对她若隐若现的光。
“谢谢。”唐柠欣应下,目光落在了他身侧的温顺身上。
她穿着纯白的小礼服,娇娇俏俏的样子惹人一看就喜欢,唯独是那表情,给人的感觉就是小孩子要耍脾气了。
“你是自己回来的吗?”陈与之丝毫没察觉温顺的情绪,继续和唐柠欣闲聊。
唐柠欣笑而不语,感觉温顺是快哭了,急忙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温顺颤抖着声音回了一句。
话一出口,陈与之后知后觉,赶紧握住温顺的手,跟唐柠欣介绍说:“我未婚妻。”
“不是。”温顺低声反驳,挣脱了陈与之的手。
陈与之耐着性子:“哪里不高兴?我都跟她介绍你啦。”
温顺委屈地说:“我都没听你夸过我。”
“就因为这个?”陈与之笑了,“以后天天夸你。”
“这还差不多。”温顺破委屈为笑。
陈与之捏捏她的脸,商量着说:“你先跟我妈去玩一会,行吗?”
温顺沉思片刻,摸摸他的衣角:“朋友虽然重要,但是老婆更重要,不能因为朋友把老婆放在一边,要带着老婆和朋友一起玩知道吗?”
陈与之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没带你了?”就差上厕所没带着。
“那好吧。”温顺佯装勉为其难的样子,“你要赶紧回来。”
“一定。”陈与之笑笑,叮嘱她,“要是觉得凉就和我说。”
温顺“嗯”了一声,朝着陈母的“小场子”走了过去。
唐柠欣注视着温顺离开的背影,在她身上看见了大部分小女生在恋爱的样子——撒娇,耍小脾气,对伴侣强烈的占有欲,希望对方的眼中只注意到自己,希望对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些,她不是没有,但面对周知维时,她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小孩。”陈与之回头跟唐柠欣说,语气里满是欢喜。
脑海里浮现出小孩吵吵闹闹的样子,唐柠欣好奇:“时间久了,你不会烦吗?”
陈与之嘴角不自觉浮现出笑意:“一个眼里全是我的人,宝贝还来不及,哪舍得烦。”
“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快乐吧?”唐柠欣穿过人群望向温顺。
陈与之背过手认真地想了想,抱着严谨的态度:“以她的性格,我觉得会。”
“难道你不应该说,你要守护她的快乐?”唐柠欣收回目光,故意逗他。
“漂亮话谁都会说,行动才是真的。”陈与之转过头看她,表情变很复杂。
唐柠欣看出来他有话说:“你说,我听着。”
陈与之欲言又止,隔了有半分钟才说:“作为一个敏感型抑郁症的妻子要付出什么,你我都清楚,所以,出于朋友角度,我不希望你和周知维在一起。”
提到周知维,唐柠欣就忍不住想他,想着想着就有些恍惚,恍惚到不自觉地问:“为什么?”
“难道你要和他走到最后?”陈与之震惊之外是遗憾,“作为朋友,我祝你能保持幸运,祝他永远不复发。”
猛然,唐柠欣回过了神,用着很平常的语气说:“我们已经分开了。”
分手两个字对陈与之来说不痛不痒,他没有特意安慰她,而是很平常地和她闲聊:“准备找工作了吧?不知道我们医院在不在你考虑范围内。”
唐柠欣不想回答,岔开话题:“别说我了,说说你和温顺吧。”
说起温顺,陈与之有说不完的话:“我之前总觉得温顺作天作地会给我带来很多麻烦,但在一起之后我才发现,她很好哄,好哄到得到一颗糖就会高兴很久,我喜欢她身上永远用不完的活力,让我重新活了过来……”
“他其实也挺好的,会顺着我,会先考虑我……”唐柠欣附和,不知不觉把周知维说成了一个毫无缺点的人。
陈与之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他告诉自己说:“做人要有尊严,别让同一把刀在心口上扎第二次。”
尊严二字如同警钟,让唐柠欣顿时清醒了过来。
“如果那个时候能清醒一点就好了。”陈与之说着,不禁想念起温顺,“时间差不多了,我得找温顺,以后我们常聚。”
唐柠欣回过神,对他坦然一笑:“常聚。”
陈与之点点头,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
唐母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和唐柠欣一同看着陈与之离去的背影。
唐柠欣最先收回目光:“看什么?”
唐母意味不明地笑:“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唐柠欣装傻。
唐母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开去了唐父身边。
“糊涂有什么不好。”唐柠欣言语,迈着稳稳的步子,融入了喧嚣的人群中。
从宴会到家庭聚餐,唐柠欣忙碌了一整天,最后直接在沙发上睡着了。
朦胧之间,周知维出现了,站在她一米远的地方,不说话,也不动。
静静地,静静地。眼泪从眼眶滑落,唐柠欣笑着说:“我放不下你,但还是永别了。”
*
大年一过,唐柠欣就从家里搬了出来,在自己的空间窝了足足三天,直到家里没粮才出了门。
好巧不巧,刚一走到小区门口,就遇见了林思鹤。
“你也住在这吗?”唐柠欣发问,回头看了眼她租的这个被老年人占据的小区,实在不像林思鹤这种精英人士住的地方。
林思鹤笑了笑:“你不也在这。”
“我在爸妈家窝了好几个月,光出不进,实在没办法了才租的这个。”唐柠欣深呼一口气,被可以空气呛了个咳嗽。
林思鹤很不解。
唐柠欣解释:“我妈让我学着接手家里的生意,我不愿意,她就在经济上威胁我。”
“接手家里的生意有什么不好?”林思鹤饱含深意地说,“有些人想接手还没有。”
唐柠欣裹紧衣服,玩笑地说:“我要是接手了,直接关门大吉。”
“不会的,如果你想接手,我可以帮你。”林思鹤笑了笑。
冷风越吹越冷,唐柠欣受不了,没心思和他闲聊:“我得先回家了,有机会再聊。”
“我送你吧。”林思鹤边说,边解大衣的扣子。
“不用了,改天再见。”唐柠欣知道他要干什么,急忙转身往家跑。
林思鹤停住动作,感觉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了震动,他拿出来,看见屏幕上显示妈,想也不想就挂断了。
他深呼了一口气,大跨步走进小区,走到小区最靠边的位置,站在一楼的门口站了很久,直到电话铃再一次响起,他才下定决心打开了门。
一股病气迎面扑来,林思鹤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三十多平的地方,是他一生的噩梦。
“儿子,东西我收拾好了,你背你爸上车。”林母听见声音,焦急地从卧室里出来,身前有一片已经干涸了的污渍。
林思鹤瞥了一眼,冷冷地说:“他怎么了?”
“刚刚抽了一下。”林母指着自己身上的污渍,“药喷了出来。”
林思鹤冷漠的“哦”了一声,径直走进病气熏天的卧室,站在床边盯着林父。
半年以前,林父出现了严重的并发症,从下身瘫痪变成了全身瘫痪,失去了语言能力,每天能做的就是眨眨眼,成了比拖累还要折磨人的拖累。
“儿子,赶紧背你爸起来。”林母催促他。
林思鹤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做不到不管,动手把林父背在了背上。
悄然,一股浓烈的酸腐味从肩上传来,林思鹤扭过头去看。
有黄白色的呕吐物从林父的嘴角流出来,洇湿了他精心打理了八年,唯一的一件名牌大衣。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了,他忙忙碌碌,从未得到过片刻休息。
高中时,他深知家里的情况,不敢向家里要一分钱,勤工俭学,省吃俭用,负担起了自己的学费。
临近毕业,到了人生抉择的时刻,是留在县城,还是去更大的地方。
——林父林母让他返回县城,说方便照顾他们。
——他算计着县城的工资,想着父母两个人每个月将近三千元的药费,毅然决然去了大城市。
顶着县城人的身份,林思鹤没少受碰壁,甚至还有人开出高价包养他。
面对巨额的诱惑,他不是没有动心,但他还是想保留做人的最后一丝尊严,挣脱一切逃掉了。
大城市,人和人之间会看“门面”,林思鹤为了不被抛弃,狠狠心买了一些“撑门面”的假货。
从底层到中层下层,他用尽全身力气抓住机遇,苦苦挣扎,终于赚到了能负担家里欠款和药费的工资。
一年,两年……林思鹤吃最便宜的馒头咸菜,住见不到光的地下室,渐渐还完了欠款。
他看着银行卡里稳定的增长的存款,终于敢,终于敢咬着牙去买,那件他看了好久,价值三千多元的正品大衣。
穿上大衣的那一刻,他感觉辛苦这么久是值得的。
只可惜,大衣穿了还没有一周,家里就传来了林母病情加重的噩耗,需要五万元手术费。
那一瞬间,他身上的大衣就如同罪证一般。
他花了三千多元,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
手术迫在眉睫,家里的亲戚不肯再借钱,林思鹤羞于家境,也不敢和同事借,只能贷款付了手术费,在老家给父母雇了护工。
父母得知他雇护工的那一刻,口口声声指着他说他不孝,说他去了大城市,有了光鲜的工作就不肯认爹妈,强烈地要求要搬过去和他一起住。
大城市的花销不比县城,林思鹤为难了很久,最后还是把爸妈接了过来。
有父母在,他没办法再租地下室,奢侈地在城边租了老破小。
就这样,父母仍不满意,嫌弃他租的地方太小。
他和父母说了自己情况,父母回他的只是一句:挣那么多钱,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是啊,他挣了那么多钱,都去哪了呢?都被他花掉了。
再多的言语都得不到认同,他没多说,借口加班坐在楼下,看了看欠款,算了算自己工资——每个月两万,减去房租三千,医药费一万二,贷款一千五,每个月应酬一千,剩下二千五,是生活费,更是抵抗石头的鸡蛋壳。
好在,好在,他遇到了唐封若,他挣到了更多的钱。
唐封若对他很好,让他感受到了被尊重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爱上了她,她觉得她对自己也有意思,但他不敢对她表露,毕竟,她身边的人都是那么优秀。
他一个蝼蚁,怎配与大象比肩。
他能得高薪就已经很开心了。
“赶快把你爸放下来,别让他呛到。”林母在林思鹤身边说,抬手顺着林父的背。
林思鹤回过神,轻轻“嗯”了一声,松了手上的力道。
“扑通”的一声,林父被摔在了地上,嗓子底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林思鹤知道那是他在呼救,可他一点都不想救他。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