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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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封若抿了抿唇，说出了尘封多年的秘密：“所有人都当我是唐老夫人的老生女，是唐家的明珠，可私下里，我就是任唐老夫人随意摔打的玩具，常年都是新伤换旧伤。”
她仰起头看林思鹤：“是不是不相信，端庄高贵的唐老夫人会做出这种事情？”
林思鹤笑了：“没有什么是人这种生物做不出来的。”
“她伪装的很好，只会在唐老爷子面前报复性打我，还会特意避着旁人能看得见地方。如果意外打破了，她会给我涂去疤膏。”唐封若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暗无天日地过下去，直到有了囡囡，我跟在她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与轻松。再后来，囡囡被她外婆带走，我遇到了周斯策……”
“他说他要娶你？”林思鹤忍不住打断她，生怕她在回忆里将那段往事作为死灰复燃的开端。
唐封若抬手，满含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脸：“没有哪个男人会为了爱不顾一切，这就是他骗人的一种手段，他不会和他太太离婚，毕竟一个既能帮他，又乖乖在家不约束人的太太很难找。”
林思鹤皱了皱眉。
“可惜了……”唐封若意味深长。
林思鹤想着：“你是不是介意他有性|伴侣？”
“没性|伴侣才更奇怪不是吗？”唐封若诧异，“对男人来说，性比感情重要多了，更何况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富二代，没滥|交就很不错了。”
“性固然重要，但……”林思鹤顿住。
唐封若丝毫不在意他没说完话，自顾自地说：“人这辈子不就图个钱，图个舒坦，现在钱有了，还有什么比性快乐？性是人的天性，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遮掩的。”
林思鹤不好反驳，一鼓作气说出了刚才没有说完的话：“你更重要。”
这四个字一说出来，唐封若想到了多年以前的沈其浩，当即笑得不能自已。
“我说真的。”林思鹤很无辜。
唐封若笑而不语，眼里渐渐浮现出了林家儿媳的样子——被家庭栓牢失去自由和自我，被迫走进封建时代，用余生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她的沉思让林思鹤心乱如麻：“你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落难时的陪伴，理智到过分的性格，不用言语的默契……处处都值得唐封若着手一试，唯独是他的原生家庭太令人头痛。
林思鹤出身县城，家里是开小超市的，总体来说算不错，但在十六岁那年，他的父亲醉酒撞残了人，赔偿赔到了倾家荡产。
那时，从小泡在蜜罐里的林思鹤并不能理解倾家荡产四个字的含义，一心还想着玩乐，甚至还抱怨父母给的钱太少，让他在同学前没有面子。
一切都朝着坏的方向发展了，父亲突然瘫痪，母亲也得了慢性病，双双失去了工作的能力。
家庭的重担一下子落在了林思鹤的身上，迫使他一夜成长。
成长背后，是数不尽的亲情绑架，林思鹤恨他们，更因为前十六年他们对自己的爱护有加，恨不起来他们。
他们用他的前十六年，牢牢栓住了他的后半生，让他算计入骨，畏手畏脚，不敢对任何一个姑娘表白，一直拖到了三十岁。
表面看，钱是他家最大的问题，但在唐封若眼里，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她头痛的是他原生家庭对他的影响。
原本唐封若并不知道林思鹤的家庭氛围是怎样的，直到有一次他外派上了飞机，他爸突发急症，他母亲联系不上他，打电话打到了唐封若这，让她找人来处理。
看重林思鹤如唐封若，一边脱不开身，一边又不放心临时雇来的人，想着挑一个公司的员工去做监工。
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女员工自告奋勇，以为可以偷个懒，结果却遭了大罪。
唐封若不明所以，想不明白指挥人有什么罪可受，细细问来才知道，原来女员工的大肚子被林父林母当成了林家种。
别人千般疼惜，万般爱护的宝贝，到林家成了到嘴的肥肉。
他们仗着孩子月份大了不好打，处处打压女员工，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她百般刁难，给人家重重的下马威。
他们夸赞自己的儿子，说他特别优秀，月入三万，特别孝顺，从来不忤逆他们。
他们教导她，不能要彩礼，要彩礼的爹妈都是卖女儿。
反过来，嫁妆是嫁女儿的诚意，最少说也得二十万，才能踏进林家的门。
他们教导她，女人被男人破了身子就得嫁给他，不然只能嫁给二婚男人当后妈，后半辈子都挨打，到老了饿死。
他们教导她，女人嫁了人，婚后不能跟娘家有半点往来，要和他们同住侍奉他们，挣的钱也要全部交给他们。
因为，单位吃饭不需要钱，不能乱花钱。
他们教导她，结了婚以后要包揽家务，生的孩子必须姓林，必须生个男孩为老林家延续香火。不过，她和孩子所有的费用得她爸妈花，也得她爸妈伺候。
因为，她嫁到他们家是高攀，以后还得仰仗他们林家，因为她家没儿子。
她们威胁她，如果不嫁，肚子里的孩子就会胎死腹中，变成厉鬼来索她的命，以后再也不能生孩子，会被所有人唾弃……
不仅如此，他们还不让护工干活，指着女员工的鼻子让她干活，不干就要被鞋带抽。
年纪轻轻的女员工没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到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等回到家反应过来，直接放声大哭，给丈夫看身上抽红的地方。
怀了孕的媳妇受外人欺负，放在哪家都不愿意，登时带着人上门讨要说法。
林母没觉得怎么样，仗着唐封若在，理直气壮地跟人叫嚣，骂人家不要脸，带着肚子到医院骗吃骗喝，还说自己的儿子很优秀，非有钱独生女不娶，说他们故意在儿子不在的时候欺负他们两个虚弱的老人。
场面一度混乱到爆炸，唐封若不想林思鹤的面子丢尽，花下重金息事宁人，为林家免了一场官司。
自从这事之后，唐封若算是彻底了解了林思鹤的家，但这并不影响她和林思鹤的雇佣关系。
谁知道林思鹤会对自己动心。
一棵从淤泥里生长的树，就算给它最好的叶子，它也摆脱不了淤泥地的影响。
唐封若可不想惹上一身泥，很平静地回绝：“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们不是！”林思鹤言之凿凿，“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一家人，我的父母也会把你当成女儿，你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活了小半辈子，最后还要去当那种人家当保姆吸血，唐封若想想就好笑：“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林思鹤以为她联想到了之前失败的婚姻：“封若，你千万别把人想的太偏激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样。”
唐封若懒得跟他争辩，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准备离开。
林思鹤想也不想按住她的肩膀，加重语气问她：“你真的能放下所有，重新开始吗？”
唐封若冷漠地打开他的手。
“封若，你能等我吗？”林思鹤又问，不相信唐封若会如此决绝。
“生命有限，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唐封若站起身，转头似笑非笑地看他，“林思鹤，你不用一次又一次给我台阶下，我不喜欢走下坡路。”
林思鹤还想为自己争夺机会：“封若，你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我从小到大都在为父母活着，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一次，我觉得他们会支持我的。”
“你太小看中国式的父母了。”唐封若理了理头发，款步走向更衣室。
林思鹤跟上她，识图唤醒她仅存的感性：“封若，人这一生真的很短，我们需要勇敢。”
听完这话，唐封若顿住了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过身。
林思鹤的嘴角逐渐上扬。
唐封若玩心大发，盯着林思鹤的眼睛，一字一顿：“我有不孕症。”
林思鹤猛地后退一步。
唐封若微笑着。
林思鹤皮笑肉不笑地说：“没关系，我们可以试管。”
“试管？”唐封若逼近他一步，“我现在身无分文，拿不出钱来做试管。”
“别开玩笑了，你生意原来那么好。”林思鹤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唐封若无辜地说：“是B市那个项目，我违约了，需要十倍赔偿人家。”
林思鹤还是不信，再三确认：“你是真的没钱了？所以你是没钱才离开这？”
“差不多。”唐封若摆出无比认真的态度，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林思鹤如遭雷击，下意识吐出一句：“你这样，我爸妈肯定不同意。”
“你不是说你爱我。”唐封若表现得像是被爱冲昏头脑的小姑娘。
“唐总，你别这样。”林思鹤推脱地后退一步，脸上对她多了几分嫌弃。
被踩到尾巴的狐狸暴露了丑恶的嘴脸，唐封若露出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
不止一次，林思鹤不止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他意识到自己上了当。
“赶紧重新找工作吧。”唐封若拍了拍他的肩膀，利落地转身，进入更衣室。
门关将上的那一刻，强烈的不甘心涌上了心头，林思鹤用手挡住门：“我可以，为了你怎么样我都愿意，我爸妈那边我来处理。”
十几岁时，唐封若读着完美的爱情故事，看到所有困难在爱情面前都不堪一击。
唐封若为了“爱情可以战胜一切”这八个字，执迷到近三十岁，到满身伤痛才明白：当踏入社会，面对现实，爱只是男人为了骗取性和利益的道具。
当然，唐封若不否认爱情的存在，但她见得更多的是，聪明的男人，愚蠢的女人。
就好比面对婚姻，男人会先看女人的条件，再看她的父母，能不能帮到自己，会不会拖累到自己，一旦看到对自身不利的因素，他们就会迅速撤退，将“爱情”抛到九霄云外。
哪怕是一切都可以了，男人也会算计好每一步，保护好自己婚前婚后财产，随时为离婚做好准备。
反观女人，会因为几句甜言蜜语，就不看条件，不看家庭，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自己，死心塌地跟着男人结婚生子，哪怕是吃苦，甚至到遍体鳞伤，一无所有，她们最先怀疑的也是：你还爱不爱我？
爱情，男人的利益链，女人的黄粱梦。
特别是在面对男方父母时，无论曾经的“爱情”有多么坚定不移，都会变成一滩烂泥，被冲进下水道。
唐封若可惜自己明白的太迟，庆幸自己已经明白，不然又将坠入林思鹤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里。
林思鹤接着说：“封若，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你了，但我自卑我的家庭，不敢对你表达，只能在工作和生活上对你尽心尽力……”
“所以呢。”唐封若打断了他煽情又老套的表白，静静地看着他。
“所以我们在一起吧。”林思鹤深情地凝视她。
唐封若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了声。
林思鹤有点绷不住，很激动地撸起自己的袖管，指着手腕上的手表说：“你为什么要送我名贵的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找我，和我搞暧昧？”
“原来你认为圆滑等于暧昧。”唐封若漫不经心，“送你手表是觉得你戴假货丢我的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找你是因为我们是雇佣关系，我给了你高出市场的工资。”
“难道不是你想潜|规则我？”林思鹤的脸上写满了不甘心。
唐封若真的有点忍不住笑了：“这无论男女，最大的忌讳就是自作多情，你以为的暗示，可能就是人家无意识的随手。”
林思鹤得知真像，脸都绿了，表情里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意思。
唐封若再一次玩心大起，走出试衣间靠近他，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边——
林思鹤以为她的感性突然爆发，生疏地用手揽住了她的腰，从头到脚都热了起来。
唐封若轻轻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冷冰冰地说：“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是个聪明人，不会让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一瞬间，林思鹤如坠冰窖。
另一边的宴会，唐柠欣先是坐在唐爷爷边上当人形立牌，又被唐母拉着给人参观，等有机会找唐封若了，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人，甚至连电话号码都变成了空号。
她故作镇定地跑回了唐母身边：“妈，你看见小姑姑了吗？”
“有时离开和想开的意思差不多。”唐母回她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唐柠欣以为她知道什么：“你告诉我她在哪。”
唐母调皮地说：“地球上。”
唐柠欣气的跺了下脚，回头看见林思鹤正看着自己。
她看到了希望，迫不及待地跑过去：“小姑姑在哪？”
林思鹤一笑：“走了。”
唐柠欣心头一紧。
“她现在应该刚换完衣服，往后门走，跑过去应该来得及。”林思鹤说完，视线凝聚在了唐爷爷身上，满眼遗憾。
唐柠欣二话不说，跟服务生打听了后门，提起裙子就跑。
一路上畅通无阻，她推开门跑出去，跑到停车场，看见唐封若正准备上车。
她想也不想大喊：“小姑姑！”
唐封若闻声回过头，冲她笑了笑。
在笑容里，唐柠欣回想起了关于唐封若的一切，恍然她应该是自由的。
她应该抛下一切让她痛苦的人和事，放开手脚在蓝天白云下自由地飞舞，做真正的唐封若，活着的唐封若。
“你一定要幸福！”唐柠欣大喊，用力挥手告别。
唐封若微微点头，在下一秒上了车。
车子启动的声音响起，唐柠欣欣然折返。
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人这一生，来来往往的都是过客，她不应该让任何人放弃自己的选择，更不该为了任何一个人伤春悲秋。
她应该快乐地活在当下，不负自己。
回到宴会上，唐柠欣仿佛变了一个人，大方地和大家交谈，寒暄，再没了起初的不适应。
“我在你的身上看见了你小姑姑的影子。”陈与之熟悉的声音从她的身侧响起。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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