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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只恨难得两全法 ...

  •   “赌吗?”
      西凉皇接过张公公取来的药瓶,挥退众人,看向西凉枫问道。
      张公公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他哆哆嗦嗦地关上了门,守在门外,用袖子里的棉花团堵住了耳朵。
      西凉枫静静地听西凉皇讲了那药的作用。
      出于对这位父亲某些方面的信任,他直接把药瓶拿了过来,打开瓶塞,取了一颗药丸子服下。
      “好!”
      西凉皇抚掌而笑道,“你是朕的儿子,朕是疯子,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笑着笑着,他又开始咳嗽起来。
      西凉枫不置可否。
      “我们都是赌徒。”
      他和魏迟诺都是喜欢掌控别人的人,他们都不喜欢把选择权给别人。
      “哈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西凉皇说道。
      想了想,西凉枫又从药瓶里倒了一颗药出来。
      看他服下第二颗药丸,西凉皇不解问道:“一颗就够了,何必呢?”
      西凉枫弯了弯眼睛。
      “既然都要赌了,那就赌个尽兴吧。”他说道。
      天色渐暗,内殿的暗影不住抖动。

      月转枝头,相照无眠。
      月下美人逶迤而来,沿着花园的石子路,拾级而上。
      “卿卿,该睡觉了。”
      深夜而来的二皇子妃月瑶,踮着脚尖抬手,轻轻地给站在亭子里的三皇子西凉狄披上了一件外衣。
      长衫夹棉,衣领上软软的的绒毛暖人心肺。
      “瑶瑶。”
      二皇子握住了月瑶的手,放在怀里暖着,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来?”
      “我是修士,不怕冷的。”
      月瑶担忧地抚摸西凉狄的脸庞,西凉狄赶紧弯下腰来,免得对方受累。
      月瑶轻笑,问道,“倒是你,思卿,不都说好了今后随我修行,不再管这些麻烦事了吗?”
      听到“思卿”二字,西凉狄便知道对方是在以“师父”的身份来关怀他的小心思了。
      “瑶瑶,我只是有些想不明白。”
      西凉狄说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其实大哥并不特别想做皇帝。”
      东离公主并不参与后宫争斗,他一出生就没有夺嫡的希望,所以,皇子之中,只有他,跟其他皇子们的关系还能称得上兄友弟恭。
      月瑶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脑袋:“我师父常说,想不通的事就先放在一旁不要想,端看结果如何就行了。”
      师父常说她不长脑子,收了个徒弟,同样没有脑子。
      “好的。”
      西凉狄亲了亲她的手腕,撒娇道,“反正,我有瑶瑶姐姐疼我就够了。”
      月瑶红着脸带他回房休息。
      西凉狄回眸看了眼天色。
      ——天快亮了。
      该有个结果的。

      翌日,大年初二。
      西凉皇宫的大门缓缓打开,被急召而来上朝的大臣们乌泱泱地朝宫外走去。
      没过多久,消息传来——
      太子造反,已被当场诛杀。
      三皇子救驾有功,却身中剧毒,时日无多。
      帝哀恸,举全国之力遍寻名医。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魏迟诺是不敢置信的。
      ——那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落到“时日无多”的境地?
      直到。
      张公公的到来。
      “三殿下病卧床榻,怕二堂主您担心,特意让老奴来跟二堂主报个平安。”
      穿了明显不合身的内侍服装的张公公,低垂眼皮,对高坐主位的魏迟诺弯腰行了大礼后,说道。
      站在魏迟诺一侧的暗翼暗自观察了魏迟诺的神色,心下暗叹,无可奈何地从腰间的储物袋里取了个鼓囊囊的荷包,走上前几步,偷偷地塞给了张公公。
      见对方不动声色地收下了,魏迟诺这才略放下心来。
      装模做样地品了一口茶水,实则压了压心中那莫名的情绪,魏迟诺方才关切地问候了一句:“公公最近清减不少。”
      这话不假,张公公中年发福得厉害,肉膘满满的肚腩都瘪下去了许多,之前穿着偶尔吃太饱还会显得有些紧绷的衣服,这会子看起来空荡荡的,就连他那往日里保养得极好的黑发都变得半白。
      听到这难得的关怀,尤其还是魏迟诺作为上位者,对于他这个正处于风雨飘摇里不知何所归的阉人的看重,张公公眼眶微红,愈发地不敢抬头。
      良久,他声音哽咽地说道:“老奴……谢二堂主关怀。”
      然后便闭了嘴,与平日里的能说善道大相径庭。
      见对方不想多说,魏迟诺也就没有再多问。
      她琢磨了一下,尝试开口问道:“公公既然说三皇子中毒已深,那,不知这毒该怎样才能解?”
      张公公低垂脑袋,谨慎回答道:“老奴时常侍奉陛下左右,前儿个不小心听了名医一嘴,说是三皇子只有拿到那样东西才能解毒。”
      魏迟诺赶紧问道:“什么东西?”
      张公公微微捂嘴,凑过来小声回答道:“据说,是一颗珠子。”
      “珠子?”魏迟诺不解地重复道。
      “对。”
      张公公用力地点点头,继续小声说道,“名医说,三皇子的毒,非尊神之力不可解,可,想要见一面天上的神尊何其之难!但据说,那珠子里封印了天上那位女战神一半的功力,所以,若是能寻到那颗珠子,三皇子或可一治。”
      “那珠子呢,它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魏迟诺眸光微动,又问道。
      张公公退了回去,回答道:“听闻只消见上一面,必能知道那珠子乃尊神之物。那个幕僚前儿个说,大皇子曾经查到过,那珠子曾经被朱宝阁拍下,后又被人盗走。”
      他思考片刻后,拧巴着一张老脸,苦笑道,“大皇子生前曾与一幕僚说过,那贼人一身脏污,像是个乞丐。”
      魏迟诺若有所思道:“既被盗走,那倘若这珠子早已被人吞进了肚子里,又当如何呢?”
      侍立一旁的暗寺小声吐槽道:“凡人又不可能吸收得了神力,谁会把这珠子吞进肚子?”
      暗山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眼神示意让他闭嘴别掺和。
      暗寺撇撇嘴,不再吭声。
      魏迟诺瞪着暗寺,僵硬地勾了下嘴角。
      她狡辩道:“我是说假如。”
      张公表情僵硬地说道:“那幕僚还真提过一嘴,说是,剖,剖腹取珠即可……”
      暗迩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遂厉声质问道:“你如何会知道这些?”
      张公公心一横,无视暗家兄弟握刀的手,单手捂着嘴凑近了魏迟诺悄没声说道:“老奴自知难以逃脱殉葬的命运,也不知他日是否还有与您再见的可能,不得不多嘴劝一句——关于这件事儿,二堂主您可千万得想明白了再去做,可能,这一切并非您所看到的那么简单。”
      魏迟诺不明所以。
      但她还是点点头,承情道:“迟诺知晓,还要多谢公公良言相告。”
      顿了顿,她摸向了自己的储物戒,“我这里有枚解毒的药丸和一枚假死药,若公公不嫌弃的话,便都拿走吧。”
      张公公闻言,大为感动与惊喜。
      他颤抖着双手,含着泪接过了魏迟诺手里的药瓶,然后深深叩拜。
      “老奴多谢二堂主赐药,若老奴当真能够活得下来,此等恩情,老奴必当结草衔环来报答您!”
      他来之前怎么也想不到,一次因为感动而导致的善心,竟然会救了自己这条没人在意的贱命!

      张公公走后不久,倾城公主也神色匆匆地赶了过来。
      她欲言又止地留下了一句“诺诺,我三哥最近变得很奇怪,你最好不要靠近他”,就匆匆离开了。
      念及吃完团圆饭后再次闭关的兄长,魏迟诺沉了沉好看的眉眼,吩咐道:“关闭风月堂大门,除了自家人外,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是。”
      众人无不应道。

      风月堂堂主卧房。
      所有人都以为正在闭关修炼的魏宵,此时正拿了一把金色华丽宝剑轻轻擦拭着。
      他目光温柔又深情,像是正在看着自己的爱人。
      此时的魏宵,不似惯作的华美,单单穿了件素白里衣,懒洋洋地斜倚床头,腰下放了一软枕,姿态悠闲。
      枕上,暗金色的丝络勾勒了大朵大朵盛绽的牡丹,与那光滑的长发交相辉映。
      不知过了多久,炫目的光芒绽放,辰月剑剑魂从神剑中,灵蝶一般翩跹而出,那器灵看上去十三四岁的少女模样,穿了一身桃红色的广袖流仙裙,赤着双足,可爱娇俏。
      她的眼睛形状介于桃花眼和杏眼两者之间,眸儿圆圆,眼尾弯弯,纯粹又深邃。
      “您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神。”
      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脑袋看着魏宵,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道。
      “哦?”
      魏宵被逗笑了,“你这小器灵,怎么连你也学会了说好听话,逗人开心?”
      “不是的!”
      辰月猛烈摇头,坚定不移道,“宵宵你就是全世界所有生灵之中最好的那一个!”
      “那你这刚刚化形没多久的小器灵倒是说说,本尊到底是好在了哪里?”
      魏宵逗她,“说不出的话,可是要受罚的。”
      “宵宵亲手炼造了我,在我化形之前,宵宵怕我一个剑无聊,不但给我找来了好多小伙伴,而且去哪里都带着我,给我买好吃的,还陪我聊天、给我讲故事,就算是我不喜欢打架,宵宵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我送给别人,而且还用自己的本源神力助我化形。我化形之后,宵宵也没有强迫我认主人,而且,宵宵在我化形以后还给我炼制了好多好多的漂亮衣服、漂亮首饰,还有好多好多香香的丹药……难道这样好的宵宵还不够好吗?”
      小剑灵据理力争道,“宵宵最好啦!宵宵还每日帮我洗澡,唔……”
      话没说完,她的嘴已经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
      “你是女孩子,别这么口无遮拦!”魏宵轻声斥道。
      辰月猛猛点头,示意他自己不会再“口无遮拦”了,魏宵这才松开了手。
      魏宵叹了口气,无不感叹道:“本尊也不是对谁都这样好的啊,要不是你这小丫头性子过于单纯善良,本尊也不必事事担忧……本尊在你身上付出的心血都快要赶上本尊那唯一的妹妹了!”
      看到对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魏宵恨铁不成钢地捏了捏辰月的鼻尖,说道,“你这丫头怎么这样好骗!本尊聪明一世,怎么就炼造出了你这么一个蠢物?”
      “才不是呢!本皇可是全世界所有武器的老大!”
      刚刚被解除“封印”的辰月双手掐腰,骄傲地抬着下巴,说道。
      宵宵不喜欢有太多算计的人,宵宵喜欢她单纯的性格。
      宵宵嘴硬心软,总是说自己不够善良,但实际上,他才是最最善良的神,所以,她也想试着做一个善良的小剑灵。
      而她越是不够聪明、越是蠢笨,宵宵就对她越是放心不下。
      她不长大,宵宵就能一直一直带着她,把她挂在腰上、抱在怀里,睡觉时睡在一张床上,时不时就捧着她给她洗澡。
      她其实可聪明了,她最知道怎样做宵宵最爱的小剑灵,怎样才能快速有效地占据宵宵全部的视线。
      “行行行,你最厉害了。”魏宵敷衍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辰月气鼓鼓地砸进了他的怀里,却还是在碰触到的刹那虚幻了一瞬的身影。
      她在他的怀抱里用力地蹭了蹭,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不管,就算是傻,那也是你炼造出来的,你必须负责到底!”
      炼我,怜我,恋我!
      这般想着,辰月开开心心地又用力了几分,直到与魏宵之间密不可分,这才放心下来,舒舒服服地蹭了又蹭,把彼此的气味融为一体。
      魏宵在对方抱上来后,不由地僵了一会儿。
      良久,在对方都快要睡着了的时候,他终于把手轻轻放在了那个小姑娘肩上。
      “嗯,我负责。”
      他道。
      失去主人的剑是要被送去剑冢的,对于这把他在初初诞生后不久便亲手炼就的辰月剑,这把陪伴他时间之久谁也比不上的辰月剑,他总归是不忍心的。
      在放出去的神识听到那句“非神力不可”后,魏宵更是心里烦闷。
      说到底,人心难测,他也不知道怎样的抉择才是对他所在意的人们最好的选择,所以,也就只能多列几个选项,让他们可以随意替换罢了。

      深夜,皇宫。
      在那人走后,西凉枫握拳,细细感受着体内残余的神力,神色难辨地低声嘶吼道——
      “魏迟诺,你让我输了!”
      就在刚刚。
      他黄粱大梦一场空,醒来时,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
      但来人并非他心心念念的魏迟诺,而是魏迟诺的哥哥,风月堂堂主魏宵。
      魏宵冷笑道:“不用找了,我弟弟不会来的。”
      “他在哪儿?”西凉枫声音沙哑道。
      “这个就与你无关了。”
      魏宵故作羞涩,眼波流转道,“诺儿是为了我去偷那珠子。原本,她觉着我近日来身体不适,不想让我来的,可是,我怕她会后悔,所以还是瞒着她偷偷来了。”
      哼,诺儿最重要的人,永远是他!
      “我不信。”西凉枫咬牙切齿道。
      “你信与不信,重要吗?”
      魏宵收了神力,脸色略有苍白地严肃道,“西凉枫,我要你发誓:未来你如果伤害魏迟诺,你便会受烈火焚心之痛。她每疼一分,你就会疼十分!”
      西凉枫原本不想理他,然而,对方身上的威压着实厉害,他只能惨白着一张脸发了誓。
      魏宵满意地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内心愤恨的西凉枫。
      “你不想救我吗,魏迟诺?就为了一颗破珠子!”
      “还是为了魏宵,你名义上的哥哥!”
      是的,魏宵不可能是魏迟诺的亲生哥哥!
      尽管魏宵隐瞒得很好,但是,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故意让他发现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并非是在用那位传闻中的女战神的神力为他解毒。
      而这世界上,能使用神力的只有神。
      所以,魏宵必然是父神、龙神、妖神三位中的一个,对比三位神尊的各自的性格,他可以断定:魏宵就是那位行事乖张任性的妖神!
      这结论不得不说着实令他感到震惊,但!据他所知,妖神可没有什么亲生弟弟!
      所以,魏迟诺,你到底与妖神是什么关系,才能够让他如此不计代价地帮你?!

      天气乍暖还寒,风月堂如坠冰窟。
      魏迟诺守在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神灵之息的神木床前,握住床上人的手放在自己脸侧。
      可是,再浓郁的仙灵气息都难以治愈床上男人面目的苍白如许,再多的灵气也难以抚平整个风月堂上下的悲恸。
      “我从未让你们骄傲,你们却一如既往地待我如宝。”
      魏迟诺双膝跪在床前,双目染血地对床上的人说道。
      她的身上是血,地上是血,床上是血,眼前的人更是浑身是血。
      她的整个世界此时此刻似乎都是用血制成的。
      冰凉,而又麻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似乎是灵魂深处的一声感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也顾不上。
      只是突然想这样说,便这样说了。
      “小诺儿,不,不是这样的……”
      “小诺儿,你是哥哥永,永远的骄傲……”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22章 只恨难得两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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