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世界》江陵春

78、乘着歌声的翅膀

　　最后那两个捣乱者还是和兰德尔道歉了。

　　只是由于他们缺席了第一次排练，自然不会再安排女伴——本来八班女生就少。他们两人则必须有一人跳女步。

　　“陆，你不去跳吗？”
　　第二次排练后，我们挑选出了四对代表班级去参加比赛。

　　我很自觉地没去抢这个风头，虽然大家口上都装作无所谓，都说就想混在后面得个群众分，也确实是一部分人的想法，但有相当一部分人却期待着上台：能被选出代表班级参加交谊舞比赛，自然都是挑长得好的去，总不见得选歪瓜裂枣。能被选上，也是一场在年级中出人头地的机会。

　　有女生来邀请我，我也拒绝了：“我会帮大家一起排练，不过参加的话就算了，那天管弦乐团也有演出。”
　　交谊舞比赛被放在校文化周的开放日那天，算作是文化周的项目。同时在开放日那天也有许多其他表演展示。

　　“这家伙被选进校乐团了。”乔凡尼算是帮我解释，“你还得谢谢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选上。”

　　有女生好奇道：“怎么回事？”

　　他这个花花大少最喜欢和女生说笑，“说起来就是温丝莱特女子乐团的初演……”

　　这是个由我们班女生首创的课外实践项目，学生自创团体也可以申请学分，并且在未来延续下去，自然是需要学校审核的。
　　作为一个初创团体，就需要一场公演来作为证明：这群女孩子是实实在在搞排练，而不是一群女生坐在一起嗑瓜子顺带骗学分。

　　学校的目的是让每个学生都参与进课外实践，让每个人都有所收获。收获是难以评价的，特别是兴趣上的收获，可能要以一生为单位进行考量。参与性却是能够评价的——学校的目的是，不要让某些项目成为“不作为的学生”的避难所。

　　也确有其事，上一年的时候，我和伊萨克听说瑜伽社一次实践就是大家一起在教室里睡觉，当时我们就想好要加入瑜伽社。

　　温丝莱特女子乐团的创立，起初也确实是八班几个内向的女生，她们确爱好音乐，却又不想出去参与烦杂的社团项目，便干脆自创一个。但仅靠几个人是挑不起大梁的，她们便推选出班级的常务委员，唯一的女性班委，鹿铃。
　　在鹿铃参与管理后，迅速将这个团体撑了起来，并且她明白要想真的申请到项目就必须引入年级里其他的学生加入，而不是让人觉得这只是一个班级里几个闺蜜之间“小国寡民”自给自足的学分避难所。

　　也由她，加入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管理体制也进入正轨。项目也得以提交到了审核的地步——事实上，如果不是鹿铃这样规范化的发展，能列出组织架构和组织理念来，就靠之前几个小女生的空想，甚至不能形成方案，连初审都不能通过。

　　但组织大了，人也多了，对这些初创时文静的小女生来说，心里总是不好过。本就是怕生，现在反倒要接待越来越多的新成员，又要交际了。
　　且她们以为组建一个自己可控的新兴小团体混分，实在不知，正是因为是一个新团体，初创时要做的努力可能是别人的几倍，这是每个团体都要走过的一段路。

　　便有班里的女生说鹿铃，“就是太会来事，好好的一个大家弹弹琴合奏一下的团体，本意就要简简单单的，现在变成她个人的成绩了。”
　　“她在搞独裁，官瘾真大，到哪儿都要搞大搞威风要体面。我们就想要个清清静静的‘海棠诗社’。现在纳入那么多人，算什么？我总觉得，温丝莱特的感觉变了，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那个乐团。”

　　这些牢骚实则没造成任何影响。

　　至于说鹿铃要看这个组织当官，作为她的业绩？这样的说法让我觉得好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团体，又不是什么学校的知名项目，写进履历里有增加资本的效果，这种小团体就是做到了团长社长也没什么大用。也算她好心了，那几个女生只有空想，她把这些变成了实际，真的是多揽出来的事。

　　因是女生之间的矛盾，所以我也只是略知，却没有参与。正如男生之间的竞争也不会让女生知道，许多女生甚至有“男生之间都是大条无心机”“男生不会像女生阴谋诡计”的错误印象。

　　到了公演那天，经过鹿铃联系，借了学校一个一百人的小舞台，又派发传单，邀请学校各年级都来……实则就这样一个新创的不入流的小团体的首演，这样的宣传能招来多少人都是未知数。
　　又叫我们每个人都想办法去找熟人过来，鹿铃来找我帮忙，我也同意了。

　　除了学生观众，还要邀请嘉宾。鹿铃发了邀请函给了学校各部门，以及各学院，我们的任课老师。

　　特别请了二院（音乐与艺术学校）的加菲尔德女士担任我们的指挥。作为一个女子乐团，首演的第一支曲目也必须符合这个团体的形象，最后选了最老套保守的《乘着歌声的翅膀》。
　　比起创新，保守代表了安全。

　　这自然又被初创者们嗤之以鼻：阳春白雪的几个女孩子们认为曲目过于俗气，并且她们想要的是那一类新型的空灵类轻音乐。
　　而不是每个人打扮得像贵宾犬一样唱着千遍一律的曲目。

　　上台前我听到有几个女生窃窃私语：“本来我们约在校园角演出下就过去了，也可以多点自由度，现在偏要来小礼堂。”
　　“就是，现在把我们的曲目都否掉了。《乘着歌声的翅膀》？地球纪元的歌，老成化石了。”

　　这几个女孩子都翻白眼，我倒是认出她们都算是“初创者”。

　　“我总觉得现在的，我们的本意不在了，这不是我们最初想要的社团了。”

　　这只是我们班的几个小姑娘悄悄说的话，另一边是几个同年级别的班的女生。

　　我自记得她们，当鹿铃觉得过来观看的人不够会冷场希望大家都能去拉动亲友来，这几个女生在群组里说了冷言冷语。
　　“我们认识的人都是自己班的。”“拉什么人，本来就小团体，又不要表演给大众看，他们愿意来就来，我们只寻求志同道合者。”——等等这样的言论。

　　但如果真就几个女生和在天桥上摆摊一样的到学校过道上演唱，我很质疑这样太过明显的混分社团能不能通过审核。

　　帷幕拉开，姑娘们有一半演奏，另一半歌唱，都穿着白色的纱裙。
　　我和乔凡尼也穿着白色西装上场，一上场下面哄笑了起来。

　　走到各自的位置上，我演奏竖琴，乔凡尼在我旁边拿了个三角铁。

　　加菲尔德女士做了个准备的手势，然后首先对着我，竖琴开场引入。

　　在竖琴空灵的琴音之后，是短笛音及管乐接入，由于我们人数有限，弦乐是我们的薄弱项，许多地方只能取巧。这是就由一院朗诵社过来客串的一女生缓缓走出朗诵原文。

　　朗诵之后，是和声加入。如果按原设的话，该是很唯美的一幕。

　　这其中我们两个男生的工作就是我负责竖琴演奏部分，而乔凡尼的工作是在朗诵结束后和声时有敲三角铁。

　　“玉莲花在哪儿等待，等她的小妹妹……”

　　乔凡尼准备接入，他敲响了一下，这时候台下似乎发现还有我们两个尴尬的男生，爆出了几声笑。

　　他更觉丢人，往我身后退了半步，一下子就把我突出了。

　　我发现这件事后，也作出调整——转向，由于我底下是和活动台，很容易做到。又把他给闪出来了。

　　乔凡尼愤恨，继续躲，我伸出脚不让他退，他干脆一脚踩我脚背上，一时叫我疼得脸色纠结了一下，把脚收回，他又差点摔倒……
　　等他踉跄完站稳了，这下干脆也不躲了，干脆靠我边上，把三角铁凑我耳边，最后变成直接在我耳边敲了。

　　他带着节奏，为了“复仇”，不知道其中抢拍了多少次。我被他影响，也一起抢拍，这一隅的两个男生像在互飙摇滚乐一样。

　　下面的笑声越来越大，不知何时拍摄的镜头锁定给我们俩。本不大的小礼堂，很多人都是为了亲友捧场，其中就有我的许多好友，自是拍摄起了我这一幕出丑好回去嘲笑我。

　　一曲终了，连灯光师也调皮——其他人的打光是白色，而我们是蓝白色，一下子就被突出了。

　　我们直到曲终还在同室操戈中，这才发现糗大了。

　　台下爆发出掌声与欢呼，当然还有更多的是哄笑。

　　随后的曲目就没我们的事，渐渐有了各类小众的轻音乐，倒是更符合温丝莱特一开始的宗旨了。

　　我和乔凡尼下台就一起哀嚎，只是五分钟，我们俩在舞台上的视频就被群发了。

　　这下我们也不同室操戈了，要改成抱头痛哭了。

　　乔凡尼捂脸：“你这人怎么那么小气，我就到你竖琴后面躲躲。”

　　“还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你起的头，说好了同甘共苦，你把我一个人卖了。”

　　“我是商人。”

　　“去你的。”

　　“我们现在出名了好吧，我曾想过我怎么样在年级里出人头地，就没想过要做谐星。”他查看了一下通讯器，突然一声哀嚎。

　　我被他吓一跳，“你干什么？”

　　“你自己看！校委会官方也转发了我们！”他真要崩溃了。

　　我看了下官方，题为“新时代女性进步团体……温丝莱特女子乐团以女性独立自强为理念，是一个新时代女学生追求进步的团体。今日首次公演，大获成功……值得一提，两枚小绿叶也很调皮。”

　　……

　　我也崩溃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很注重形象。
　　一想到我好不容易装了几个月的逼，建立起来的好形象就这么被逗比的印象替代了，我才应该觉得更冤！

　　但也就这天下午，校管弦乐队来邀请我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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