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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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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行在官道上倒是一番平静,只是顾晚渔再无瞌睡,岑南给她掌了盏烛,她便就着摇摇晃晃的烛光翻起书页来。
约莫寅时,天边稍有两分熹微,终听见前方护卫说有个村落的消息。
顾晚渔连忙掀起布帘,朦胧中似看到三两房屋,只是这村前大树上好像悬了几条黑纱,莫不是……
“岑南,岑南,停车!”
同时,前去探路的护卫朝江时珒回话,“公子,村落里有人得了瘟疫,村民说附近的两个村庄似都有传染者。”
意思是除了从这些个瘟疫村庄里穿过,便无路可走了!
顾晚渔闻言,早拿纱巾围住了口鼻,将岑南拉入车厢中,快步走到江时珒车前,“江时珒,你可想好,你身上的伤口是又多又深的。”
江时珒倒是淡定,“无妨,姑娘还是回到车上罢,我们尽快通过便可。”
护卫们闻言,皆拿出纱巾捂住脸,一行人又继续赶路。
马车在村路上慢行,两旁的矮房塌的塌,破的破,偶有一两处药摊,堆高的杂草里躺着半生不死的人,满身疮痍,被病痛折磨得已无力叹息,四下静得只剩车轱辘声,这村落也近乎空村了,只剩些将死之人。
顾晚渔心中哀凉,见岑南仍面前空空,顾晚渔从兜里搜出一张丝巾,替岑南细细系好,像儿时那般将头枕在岑南腿上,才下山两日,便见了这世间繁华荒凉,生机勃勃与死气沉沉,现下,她竟有些思念辰匿山上的星辰了。
顾晚渔睡着前良心发现了一下,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小人行径,也不管岑南愿不愿意就拉着他陪她闯江湖了,若是闯出名声了倒是舒服,若是这打架打得丢了性命,那多可怜;再者,岑南这脑子为何仍恢复不了记忆,他那父母也不说寻寻,唉,真是让她操心……
不知顾晚渔梦着了什么,好看的柳叶眉皱巴在一块儿,岑南颇觉好笑,轻手替她将眉头抚平。这小小年纪的,不知她忧愁怎得如此多。
下山前顾晚渔本着手里有钱天下好走的心态,将岑南收拾的果子干饼全都扔掉了,于是随着江时珒去京城这一路上,她只得顿顿蹭着江时珒的膳食。
经过近几日的相处,顾晚渔发现就算在山野,这人用膳也得白洁瓷盘,菜式得齐全,摆盘还得漂亮,是有点洁癖,但这规矩虽多,却不影响顾晚渔享受这些美食,她还曾想过悄悄挖江时珒墙角这事,他这随身护卫实在厉害,练得一身功夫,不但能护主还能做得一手好菜。
又行了数日,终是抵达了世齐国最南端的城池——井城。
上年末时发了场瘟疫,乡村流民四处寻医,为避免瘟疫入城,知县奉命在城外设了流民粥棚药棚,进城之人也必得经过细细盘查,马车进城时却异常顺利,想来是借了江时珒这尊大佛的颜面。
明明青天白日,井城里却甚是安静,宽街上唯两三家商贩卖着蔬果,这行人甚少,他们倒也懒得叫卖,照理说这应当是井城里位置最好的商街,两旁的茶肆客栈却齐齐紧闭着大门,一副不做生意的样子。
“我家大人已等候贵客多时,公子请随我来。”街口上,三名蓝衣小厮遥遥便朝着江时珒的马车作了个礼,话毕便在前面引路。
跟着小厮七弯八拐,终是在一条别街里歇了马,红楠木支起的挑高府门,蓝衣护卫三步一站身别长刀,正中上有铜质匾额大笔流星知县府三字。
江时珒的剑伤大有好转,气色也恢复得不错,现下便常常手拿纸扇故作潇洒一番。
顾晚渔下了马车跟在江时珒身旁,悄声问道:“你岚栖楼在此能没个照应?干嘛来这知县府,我怎么觉着这整个地儿都不太对劲呢。”
江时珒以扇掩唇,眉目间却仍是一番笑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这么说,此地还真有点麻烦事儿了,顾晚渔顿时黑沉起脸,“别仗着有我保护你就胡来,真出事了我还不一定救得了你。”这可是实话实说。
江时珒面不改色恍若未闻,眼见远处步来一红袍男人头戴官帽,身后跟着三五小厮,想必便是知县了。
“公子远道而来辛苦辛苦,若不嫌弃,请公子移步正厅用用茶水。”知县谄媚一笑,手向宅内一伸。
江时珒微微点头,“大人,请。”
穿过迎客园子再入一拱门,便见一三开青瓦叠顶厅,江时珒落座主客椅,顾晚渔随后,知县便支使管家替他们上茶点。
照理说,岚栖楼立于江湖,知县立于朝廷,二者本应桥归桥路归路,可看这样子知县倒是跟跟他江时珒挺熟,看来这知县也有些不干净,那既如此,江时珒又何来虎穴一说呢。顾晚渔颇有些疑惑。
县令捋了捋胡子,“公子品品这茶如何呀?”。
江时珒捻起茶盖,在杯上拂了拂,薄唇轻抿,“茶香馥郁,好。”
闻言,顾晚渔也呷了一口,难道是她这一路被江时珒养得嘴刁了?这茶分明不及他的茶的十分之一好,罢了,不过客套之词。随手便将茶搁在了桌上。
“小官有一惑,不知公子可解?”
“哦?江某愿闻一二。”
“井城小地,无甚税收,便产些粗茶,只是这年下光景萧条,小官甚是忧烦。”
“大人莫烦,好茶是只怕客寻的。”
“小官甚愚,不知客从何来?”
“听说互市交汇之地,爱茶之人颇多。”
县令闻言笑眯了眼,“那便劳烦公子了,对了,如若公子不嫌,便在府上歇息几日罢。”
江时珒收了扇子,“那便叨扰大人了。”
顾晚渔现下是明白了,这县令跟岚栖楼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估摸着是倒腾钱财进腰包的事,所以才如此贡着江时珒这尊大佛,现下好了,沾着江时珒的光还能在这豪宅里歇上几日。
客套了几句,江时珒推说身子不爽,县令便托管家带着他们去了院子歇息。
顾晚渔也不知经了几座精妙园子,步了几折垂帘长廊,终是到了一处僻静双房回院,四下里被修竹围得个严严实实,看着倒是个清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