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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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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晚渔回到客栈的时候,岑南已收拾好行装,江时珒的护卫也赶到了,客栈外亦备好了两辆精致马车,顾晚渔登上马车,一行人便缓缓启程了。
她与死士立下的契书,只在性命攸关时起效,素日里不会出现,这倒不必担心被江时珒发现了。
两辆马车摇摇晃晃步过市集,既无人管辖也不需通行谍便出了城。雾城以外便是三国分属之地了,往北走世齐国,往西为庚晋国,往东为宇宋国,只是此地颇为僻远,最近可歇脚的村落怕也要两三日脚程。
既是回京,江时珒的人自然熟路,便在前头带路,岑南驾车跟在后头。
顾晚渔掀起车窗的布帘朝外张望,雾城的繁华越来越远,城门口告别的车辆也各奔东西,别了雾城往外人自是愈加少,只偶尔遇上些车马。春三月自是万物复苏之时,两旁树木冠顶新叶,脆绿幼嫩的小芽颇为可爱,又或缀有月白俏粉的小花,当真是个好时节呀,顾晚渔缓缓放下布帘。
行在官道上马车倒是颇为平稳,翻了两页杂记顾晚渔便犯起了春困,单手支着在小茶几上若小鸡啄米般频频点头,又因早膳用得太晚,午时也不饿,岑南便没有唤她,待顾晚渔迷迷糊糊醒来时,日头都偏西了。
顾晚渔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岑南,岑南,我们到哪啦?”
因着路途遥远,江时珒派了名护卫与岑南替着驾车,岑南听到顾晚渔醒了便掀帘入了车来,看见睡眼惺忪的顾晚渔额头一片睡觉压出的红印,颇觉好笑,便上前拿掌心替她揉揉,“驶出城约有小百里了。”
顾晚渔略略清醒了些,额头被岑南温热的掌心一捂又有了困意,便伸手推岑南,“快别捂了,不然我又困了。”语气倒十足无赖。
顾晚渔正觉着肚子有些饿,马车便停了,护卫在车外微微躬身:“公子说此处离村庄尚有百里,今日怕是赶不到了,已命人架好火炭,若姑娘不嫌弃,倒可下车一品野味。”
这话便是今夜得将就在这荒郊野外了,顾晚渔倒是佩服江时珒这被追杀之人的心宽,跳下马车,四下视野开阔,矮草簌簌,官道在旁,倒是个易守防攻的好地势。
江时珒已换上自己的衣裳,一身玄色鎏云袍显得身形纤长,墨发亦高冠束于脑后,模样倒生得温润谦逊,周身气质却清冷得像高山碧莲凡尘不及,他正坐在火炭边饮茶,见顾晚渔下车,便伸手作了个请的动作。
顾晚渔坐在江时珒一旁,轻呷一口茶汤,馥郁满腔。啧,上好的毛尖。
“姑娘功夫不错,不知师从何处?”
“辰匿山。”
江时珒闻言,眼底神思流转,薄唇微抿,“倒是有趣,世人皆欲上山去,姑娘却想入世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为利上山,我为利入世罢了。”
“哦?姑娘托我所寻之人想来十分重要了。”
“正是,托岚栖楼替我寻寻家父家母。”
江时珒眼底含笑,是了,“可若寻不得呢?”
“依岚栖楼都寻不得的人,我怕也不用寻了。”能留给她一支死士,那定不是平凡人家,岚栖楼这遍布天下的耳目眼线,若是连他都寻不着,那定是不在这人世了。
“姑娘说笑了。”江时珒只觉这一程,是一点也没白走。
“公子,野味好了。”护卫将烤好切片的野味放在瓷盘中,一碟一碟摆放在江时珒、顾晚渔和岑南的桌前,顾晚渔持白玉筷夹起一片,蘸上特质酱料,当真十分美味,现下心情也愈好三分。
酒饱饭足,天色也暗淡下来,四下里是鸟鸣叶响,偶有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天地间漆黑黑的大幕上,一轮弯月高挂,四周星星闪闪烁烁,或有夜风轻拂,徒增几分凉意。
江时珒伤势未好受不得风便上了车,顾晚渔与岑南赏了会儿月也上了车。
顾晚渔身形瘦小,白日里车中添了小方桌仍够她撒泼,此时岑南进来便太过逼仄,顾晚渔想也没想便三下两除二脱了鞋子跳上软垫,抱紧了枕头,翻出一旁的薄被扔给岑南,将岑南左踢右推地挤了出去,“咱俩的交情够你在外面暖暖和和待一晚了啊。”
岑南早就清楚了顾晚渔的小人性子,便打算抱紧薄被靠在车门边将就睡了,出去前还不忘飞几记眼刀以示不甘。
顾晚渔倒是洋洋得意,舒舒服服躺在软垫上,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岑南斜倚在车门边,手里紧紧抱着剑,虽有护卫交替看岗,可谁也不能保证十足清醒敏锐,离了辰匿山是处处得小心的,谁叫顾晚渔还挑了个如此危险的顺风车,进城确实方便了,可在城外时那可是天大一个活靶子。岑南睫毛微颤,睡得甚浅。
倏地,像是起了场大风,官道旁的树木簌簌作响,鸟雀惊飞翅膀扑哧扑哧扇动,岑南剑眉一凛,见围在火炭边的护卫举起火把欲打探四周情况,飞身将那护卫压倒,“灭火趴下!”
果然,话音刚落,四周飞来无数箭矢,岑南带着护卫躲在马车和盾牌后面,若是刚刚没随他就地掩护,怕是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新叶落地,约莫六七个黑衣人各挟长剑自四周而上,部分与江时珒的护卫缠打,部分杀向两辆马车。
岑南见状,速速摆脱黑衣人的剑法,护在顾晚渔马车周围,剑法甚是凌厉,欲上前者皆成剑下亡魂。
江时珒的暗卫倒也作战有序,呈一字形守在马车前,黑衣人是一步也近不了,偏缠斗的那边也是江时珒的暗卫占了上风,眼见计划失败,黑衣人想趁乱撤退,却被暗卫团团围住。
顾晚渔听着打斗声停了,想来便是打完了,懒洋洋掀开车帘打算探眼看看,却被岑南按住脑袋又给塞回了车厢,正愤愤不平要揍岑南,便听到两声惨叫。
再探头时,只见一地的尸体,刚刚被围着的两位现下已尸首分离,地上血流汩汩,却又瞬时渗入泥里,空中血腥甚是浓郁。
江时珒在马车里声线却依旧冷静漠然,“走吧。”,像是早就预料到今晚会遭遇行刺,在此等候似的。
顾晚渔只觉这腥味令她烦闷,便回到车厢中,她从未见过杀人,可她知这一路就得付出许多命的代价,她不想铺就了别人的大道,那只得自己手握利刃。
岑南跨上马车,随着前面护卫摇摇晃晃又上了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