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的小甜糖吗》洛阳第一叽

6、《风声》（一）

　　走进这家甜茶馆之前，叶溯从未没见过这样的少年。
　　——冷清与艳丽的矛盾结合体，却偏又叫人不由呼吸一顿的惊心动魄。
　　他就安静坐在角落的位置上，低头摆弄着手中的单反，随意披散的及腰长发仿佛上好的绸缎，在他低头时隐隐遮住几分冷清眉目，露出后颈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
　　叶溯仿佛蛊惑般地在少年身侧轻轻落座，店中摆放的木桌子长板凳，即便叶溯极力放轻了动作，但仍是惊扰到了少年，他终于停下了手中摆弄单反的动作抬眼看来，让叶溯得以看清他的模样。
　　就如同天山上的雪，一切都是冷冽的，浅色的眼眸一片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情漠然，让叶溯无端想起曾在沈从文书中看过一段话：
　　“我用手去触摸你的眼睛，太冷了。倘若你的眼睛这样冷，有个人的心会结成冰。”
　　少年穿着宽松的套头卫衣，低领的领口锁骨精致颈肩纤长，捧着单反的手指白皙如瓷，节骨分明，几乎可以看清皮下浅青的血管。
　　“你的牌子。”少年说完又下头摆弄手中的单反，叶溯才回过神来从阿佳手中接过一个铁质的小牌子，一个穿着藏服的男青年用着含糊的普通话告诉他，面得自己去里头拿，人多。
　　当叶溯小心翼翼捧着一碗藏面穿过人群回到座位上，少年已经放下了单反在喝甜茶。
　　店中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些零钱，甜茶的价格是七毛一杯，倒甜茶的阿佳给客人倒上一杯就会自行从桌子上的零钱里拿走一杯甜茶的钱。
　　叶溯吃着碗中的藏面，眼睛却不时瞄向一旁的少年。少年手捧着粗糙的陶土杯喝甜茶时依旧姿态优雅得仿佛古时的贵族在浅品金樽中的酒酿。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炙热，少年转过头用那双浅色的眸子打量着叶溯，最后从零钱堆中夹起一张五角钱推到他面前买藏面退还的两角钱中，让他哭笑不得。
　　“你喜欢摄影？”叶溯斟酌着用词，好叫自己蓄意的搭话不显得那么突兀孟浪。
　　“不算喜欢，只是偏爱某些画面给我毕生难忘的感觉。”少年说罢，将面前剩余的零钱推至叶溯面前便转身离开。
　　不待叶溯上前追随，身影便在拐角消失得悄无声息。
　　再次相遇的场景仿佛命运的指引。叶溯提着藏红花酸奶回到提前预定了房间的青旅中时，傍晚大厅里青旅的老板娘正在用投影仪给青旅中留宿的客人播放电影。
　　一部很老的爱情电影。
　　那个小女贼翻身上了马，眉眼间灵动狡黠，一身艳色的红衣撩拨。她策马扬鞭行了不过数十步，却又勒马回返，俯身吻在兀自呆滞伫立的书生唇上。
　　电影落幕在两人一马，回返来时江南的路上，一旁桃花满梢，灼灼其华。
　　“呆子，你总唤我女贼，我可不记得偷了你何物。”
　　“哦？倒还是小生错怪你了？”
　　“那你倒是说说我偷了何物！”
　　——忽而有人在一旁轻轻开口，语调明是薄凉至极，却在念道书生下一句用情至深的台词：
　　“……你偷走了我的心。”
　　叶溯转过头，抬眼便看见了那道令他魂牵梦绕的清瘦身影。
　　少年双手环抱倚靠着窗，眉眼低垂。大概是刚刚洗过澡的原因头发有些湿润，晚风吹来，叶溯隐隐闻见他身上沐浴露浅淡的香。
　　很淡很淡的香味，明明风一吹便能消散在空气中，却徘徊停驻在了叶溯的脑海，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他理智的弦。
　　以至于在午夜梦回时分的薄脆梦境中，仍能在梦中荒野上翻涌吹来的山风中，轻嗅到几分浅淡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