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非白羽

5、夜奔

　　那天夜里，湛清被噩梦惊醒，心跳如雷。
　　那样莫名的黑暗和压迫感，让他恍惚地想挣扎却不能动弹。
　　然后翻身，邹楠却不在。
　　平静下来之后的疲累，让湛清没办法想太多就昏昏地要睡过去。
　　似乎是门被轻轻推开又关上。
　　有声音在低低唤着自己的名字。
　　湛清，醒醒，湛清。
　　嗯？
　　朦胧着睁开眼睛，被邹楠拉着坐起身。
　　清醒点听我说。
　　宽阔的手掌握住了湛清的肩膀。
　　京城那边出了点事情，你不能住在这里了，我现在就送你走，别的我们路上说，快穿衣服。
　　没有点灯的房间里，些微的月光透进来。
　　邹楠麻利地换了衣服，回转身，却发现湛清还呆坐在床上。
　　拿过外袍披在他身上，抬起他一条胳膊塞进袖子里。
　　湛清像被触动了机关的人偶一样惊跳一下，抓住邹楠的手臂。
　　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政变？
　　邹楠掰开湛清的手，将他另一条手臂塞进袖子，开始系扣子。
　　路上告诉你，现在先离开这里！
　　邹楠的声音平稳坚定，湛清从忽然的惊乱之中又忽然地安定下来，开始自己系扣子结腰带。

　　后花园曲折的小径，邹楠一手提着小包袱，一手拉着湛清。
　　些微的脚步声，随风消散在夜色里。
　　不起眼的角门里，夫人和将军都在，牵着马的是大哥，提着包袱的是二哥。
　　夫人为湛清整了整衣领，叮嘱着万事小心，等过阵子太平了就接他回来。
　　将军拍了拍湛清的肩膀，说着小伙子勇敢点，记着你是皇室血脉，出什么事情都不可以害怕。
　　湛清认真地点头，虽然还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马蹄踏着山路，飞快前行。
　　似乎已经过了十里坡的寺庙，还有二十里的村寨……
　　耳畔山风呼啸，邹楠的发尾扫过了自己的额头。
　　湛清抱紧邹楠的腰，任两旁竹叶划过脸颊。

　　竹木越加茂密，两个人下马步行。
　　一路的沉默，这时候，邹楠才开口讲述。
　　秦王勾结护国将军政变，现在京城情况不明。
　　云南王是秦王胞弟……
　　湛清的母亲是当今皇上胞妹……
　　个中曲折，出身皇族，湛清不可能不懂。
　　只是，他留在将军府的事情很多人知道，万一有什么事情，镇国将军不可能不受牵连。
　　不用担心，我老爹不会那么肉脚等人收拾的。倒是你，这次可能要委屈一下了。
　　前方，小巧的板房依山而建。
　　半宿奔波，目的地终于是到了。
　　来开门的是个异族老汉，掌心的油灯照见那古铜色脸孔上一道斜斜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