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非白羽

4、流逝

　　离城十里的山道上，湛清牵着马跟邹楠一起爬坡。
　　虽然行过冠礼，邹楠还是将头发随意地束着，山风吹拂而过，显得年轻人更加不羁。
　　腰中的短刀换成了父亲赠送的长剑，英武地更像少年侠士。
　　不过，现在不羁的侠士正抱怨着为什么寺庙都喜欢建在山上。
　　因为上山比走平地要难，所以能上山参拜的人才显得更有诚意啊。
　　湛清抬手抹掉额角的一颗汗珠，牵紧手里的缰绳。
　　都说叫你不要跟来了，现在晒成这样子，看你脸红的。
　　邹楠说着，将水壶扔过来。
　　我也想去上香的。
　　喝一口水，将水壶还给邹楠。
　　反正没来过，就当郊游嘛……
　　这么热的天还郊游呢，也不怕中暑……晚上回去记得喝绿豆汤！
　　分明责备的语气，湛清听在耳朵里，却悄悄笑了开去。
　　小三儿啊，有时候也挺喜欢口是心非的。

　　大殿上香烟缭绕，佛祖庄严慈悲。
　　邹楠跪在佛前，念念有词地背诵着父亲嘱咐的话语。
　　无非今子孙弱冠，但远离故土，不能亲到尊前上香，请祖先原谅云云。
　　间断的时候，跪在一旁的湛清会小小声地提醒。
　　明明很庄严的祭拜，被弄地好似不用功的学生被先生考功课。
　　退出大殿的时候，两个人四目相接，哈哈大笑。
　　然后一路玩闹着回城去……

　　其实邹楠也不是每天都能陪湛清玩闹的。
　　卯时不到就要起床去军营出操。
　　辰时回来吃早餐。
　　午饭之前都要在书房跟着师爷读兵书对策。
　　午后小憩，之后演武场操练骑射。
　　入夜还要读些《春秋》、《孙子》……
　　因为主人的关系，整个将军府也仿若一个小小的兵营。
　　各司其职，作息定时，餐膳有量。

　　而湛清，总是特别地被允许睡到天亮，被允许在饭桌上一颗颗数着米粒。
　　可以无聊地在花园里数着鱼。
　　可以在夫人身边看她为即将出生的小孙子缝着虎头鞋子。
　　比起京城的时候，如今的日子倒是算内容很丰富了。
　　只是有时看邹楠刚刚满头大汗从校场回来，又要跟着哥哥去检查粮草，会觉得，自己似乎太闲了呢。
　　然后拿一本邹楠的《孙子兵法》，研究下瞒天过海与隔岸观火……

　　南疆的春天，就这样有条不紊地流逝着。
　　然后，一切就脱开了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