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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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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周末,严志回到了家。
刚进门,他就闻到了浓浓的饭菜香味。
放下公文包和一个大大的手提纸袋,换了鞋,严志走进厨房,看到唐采正系着围裙在里面忙活。橱柜台面上已经摆了好几道做好的菜。
都是他喜欢吃的。
唐采听到动静,回头对他微微一笑:“马上就好了,你先去洗手。”
“我早跟你说过,两个人搞简单点就行了,”严志走近,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准是又提前下班去买菜了吧?”
唐采身子一僵,愣了下:“啊?……对。”
夫妻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亲昵的动作了,她一时间有些不自然。
严志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僵硬,心里突然烦躁起来,放开手,一句话也不说,转身走出厨房。
他的有意示好果然遭受到冷落。
严志自己也不知道恼的是唐采还是自己。
两个人的关系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是始作俑者,唐采也逃不开干系。
倒不是说这段婚姻中唐采哪里做错了,平心而论,她对他很忠心,照顾也悉心得无微不至。
以前,就曾有同事对他说:“真羡慕你能娶到这样好的老婆,贤惠,还给足了你面子。哪像我们,老婆天天查岗,吃个饭都不安生,恨不得把我们别在裤腰带上。”
每当听到这里,严志就笑。
其实,他反而希望有时候唐采查他的岗。一群男人吃饭,别人的手机响个不停,就只有他跟没人要似的,手机整晚不响一声。
在唐采这里,他感觉不到存在感和被需要感。
当初,是严志追求的唐采。
唐采人长得漂亮,学习又好,性子沉静,可以说,严志对她一见钟情。只是当时两人还在上高中,年纪尚小,他等了几年,在迈入大学后才对她展开追求的攻势。
一直到两人真正相处后,严志才逐渐了解唐采这个人,包括她的身世。
严志心疼她的孤女身份。
幼年丧失父母,严志可以想见在亲戚家长大的唐采多么不易。尽管她从来不说,他也猜得到是什么养成了她这样沉静又独立的性子。
对所有人的疏离冷淡,是她的保护色。
所以,他尽可能的对她好,从不要求她什么。
结婚的时候,她没有太多陪嫁,他不在乎;他的父母对她孤女的身份诸多不满,他极力维护。
他爱她,尽管她从不把爱挂在嘴上,但是他明白她必然也是心里有他的。
严志以为一辈子便会这样平静无波的过完。转眼结婚几年过去,他才明白自己不是圣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对她开始有了隐隐约约的不满。
当岁月将激情和新奇感消磨,起初的认知变成另外一番意思。
严志觉得,唐采沉静得过了头。
准确点来说,是冷淡、凉薄。她冷漠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世间万事万物都入不了她的心。
有几次夜深人静,严志从梦中醒来。看着身边沉睡的容颜,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女人。
尽管他事业成功的时候她会微笑,他失意的时候她会轻声安慰,严志总是感觉她的真实情绪好像隔了层厚厚的迷雾,自己始终看不清。
唐采从没跟他撒过娇,也从不盛气凌人地指责他的任何过失。两人这么多年一次架都没吵过,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在她那里都如同吸声海绵,平和寂静。
不是心机深沉,只是天性凉薄。
面对这样的她,严志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再后来,严志出轨了。
从偶然一次到习惯性出轨。他找的不同的形形色色的女人却都有同样一种特质,热情、性格外露。
严志最爱她们在他面前小鸟依人状,这让他有种身为男人的满足感和存在感。
心里也是有歉疚的。却沉浸在这样的乐趣中不可自拔。
公司选派中层管理人员驻外办公,是严志自己主动要求去的。
一方面是逃避。他的自责令自己在面对唐采的时候非常尴尬。
另一方面,严志想以此试探唐采的反应。如果她在乎他,一定会挽留。
结果令他心灰意冷,唐采甚至没有一句质疑,只是叮嘱他在外好好照顾自己。
严志觉得自己娶了块石头。
两地分居让严志的出轨得到了温床。最近,他和公司一名新来的销售人员打得火热。
那个女孩跟他一样也是被外派过去的,两个城市间来回跑。
女孩知道他是有家室的人。刚在一起的时候就说好不会干扰彼此生活,最近却变了卦。她恃宠而骄,开始觊觎他妻子的位置。
虽然没有挑明,严志还是一眼看出她的心思。突然就很不耐烦,女孩青春柔弱的样子在他眼中变得面目可憎。
愿意宠她,愿意给她花钱,不代表他愿意给她一辈子的承诺。
起码到现在位置,在严志内心里还从未考虑过跟唐采离婚的事情。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如今是不是还爱着唐采。
严志不是没有想到过,唐采可能已经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了。
也许是尴尬的缘故,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夫妻生活,平时连肢体接触都很少。
她难道真的不在意吗?
严志想再试一次。
所以他特意为她挑选了一件大衣,却没有得到她的短信回复。本来也没多想,直到刚才他拥抱时她作出那样本能排斥的反应,严志真的感觉到了挫败。
难道再也回不去了么?
安安静静地吃完晚饭,唐采起身准备收拾碗筷,严志说:“你歇歇,我来吧。”
“……好。”
她从来都是那么顺从,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反对。
“唐采,一会我有话跟你说。”严志端着碗筷丢了这么一句,走去厨房。
唐采心里一顿。
他要说什么?提离婚?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唐采猜不到第二种可能,突然无措起来。
她不想离婚。离婚了,她就真的没有家了。
恍惚了很长时间,一直到严志喊她:“唐采?”
她回了神,看见严志拿着件米白色的毛呢大衣站在眼前,正对她淡淡地笑。
“喜欢吗?”
“喜欢。”
他这样问,她这样答。依然教条到一板一眼的对话,他感受不到她话里的温度。
“你难道不想试试吗?”
见唐采伸手来接,严志忽然生出一股邪火,一把将大衣甩到地上:“我不说你就不做,唐采,你到底有多冷漠,连反应都一定要给的那么敷衍吗?!”
唐采愣住。
两个人站在原地僵持着。
看着眼前盛怒中的男人,唐采觉得很悲哀,她苦笑:“你想要我怎么做?”
对他的风流韵事装作不知道,能给的她都给了,尽力让自己做到最好,只要能维系这个家她什么都可以牺牲。
严志同样也觉得悲凉:“不是我要你怎么做,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主观情绪吗?这么多年你想什么要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唐采,你是不是木头人?你到底有没有心?”
说完,他拿起包,摔门而去。
唐采怔忪了好一会,慢慢俯下身子把地上的大衣捡起,紧紧握在手上。
她从不知道,严志如此厌恶她的性格。
人不都是这样么?
爱的时候所谓的闪光点,也是不爱的时候用来讨伐的罪恶。
那一晚,严志彻夜未归。
自此后,两个人开始了冷战。不通电话、不发短信。接着,又过了好长一些时日才有所好转。
毕竟严志两周回一次家。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不可能不说话。
严志和唐采到现在为止没想着离婚。所以不约而同继续扮演着以前的角色,他依然对她温和,她依然顺从体贴。谁也没有再提那晚的事。
只是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就像长了一颗毒瘤,剔除不掉就是毁灭。
这天是冬至,又是周末。
因为总公司开会,严志上午就早早从外地赶回来了。他发了条短信给唐采,下午还要开会,中午就在公司吃工作餐,下午会议结束就回家。
算着时间,严志也差不多快到家了。唐采煮了一锅饺子,然后坐在餐桌边等。
一直到天黑,唐采没等到人,只等来一条短信——“领导明天要去分公司视察,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别等我吃饭了。”
看完短信,唐采将手机静静地放下,望着桌子上的饺子,觉得挺讽刺的。
她已经不信任严志了。
也许他说的是实话,更大的可能,他现在正在陪另一个女人过节吧?
是那个会冲着他噘嘴撒娇的女孩吗?
唐采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子中熟悉的脸,鬼使神差般作出了个嘟着嘴的表情。
——是这样的么?太难看了。
她使劲揉揉脸上肌肉,放松下来,鼓起腮帮皱起了鼻子。
——还是这样?
镜子里的人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原来男人都喜欢这样的啊!
笑着笑着,镜子里的人没了表情。
唐采,你一脸冰霜的样子真丑,难怪别人不喜欢。
她叹了口气,回到餐桌前。
唐采给自己夹了几只饺子在碗里,吃了两三个,再也吞不下去了。
半天没有进食的胃没有任何饥饿感。
再次拿起手机,她编辑着短信——“你现在有空吗?”
然后,选取收件人——陆允珩。
几分钟后便有了回复。
“你哪位?”
跟预计的一个字不差,唐采笑了笑——“几周前跟你在骑士喝过酒的女人。”
“记得,我在家。你过来?”
“好。”
“告诉我你的地址,我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
“嗯,一会见。”
唐采把剩下的饺子全部倒进垃圾桶,收拾完餐具开始洗澡,之后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
出门前,她特地穿了那件米白色的呢子大衣。
这是她第一次穿这件衣服。
唐采很确定,自己是在报复严志。
她知道这个做法很幼稚,却仍然这样做了。不过她是个挑剔的人,对方一定是她看得上的人才行。
很显然,陆允珩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所以她存了他的手机号码,所以她今晚选择了他。
当然,除了他,她也没有第二个人选。
从那次偶然后,他们没有见过。住得那么近,她在路上一次也没有偶遇过他的车子。
保存他的号码,不代表就对他有想法。起码在今天之前,她没有想到过约他。
挺新奇的感觉。
一点刺激,还有一点忐忑。
严志一定也是被这种感觉吸引了吧?她想。
唐采是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奇怪的是,对于和陆允珩之间发生的事情她竟然没有一丝罪恶感。
我其实并不是个好女人。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