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仄·温雅如你》三醉清歌

3、第 3 章

　　唐采并没有按照自己计划的时间回到家。
　　事实上，她那晚没有回去。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环境一片黑暗，仿佛依然是长夜。
　　唐采摸过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
　　回过头去，身边空无一人。
　　哗哗的水声隔着卫生间紧闭的门传来，模糊又清晰。一丝光亮从门底部透出来，射在木地板上。

　　唐采在床上躺了几分钟，乏累感仍旧紧紧缠绕她的身体，腰部、大腿根都酸得不像话。
　　想到昨晚的放纵，她叹了口气。
　　那桶维森最后到底有没有喝完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接下来的事情她没有失忆。

　　她是和陆允珩一同走的。
　　出了酒吧，陆允珩说：“我送你。”
　　她说：“好。”
　　她还记得他们的初遇是在早点店门口，所以推测他应该就住在她家附近。

　　一直到出租车停下，唐采才恍然想起陆允珩根本没有问她的住址。
　　坐在前排副驾位置的陆允珩付完车费，下车替她拉开后车门：“到了。”
　　她往车外看了看，他住的地方果然离她很近。两人所在的小区只隔了一条马路。
　　唐采下车，萧瑟的秋风迎面而来，吹乱她的长发。
　　随手将发丝撩在耳后，唐采眯起眼：“原来你住在这里。”

　　这些小动作在陆允珩看来等同于暧昧的邀约。
　　这个认知源于之前的伏笔。
　　陆允珩几乎是笃定眼前这个女人对他也有想法。
　　愿意深夜跟他走，并且一路上对他没有问她住址的事情不存在任何异议，难道不是成年人之间的套路么？
　　他很确信，这个女人是清醒的。
　　男欢女爱得需双方自愿，他一向不喜欢强求。
　　所以他伸出手：“上去坐会？”

　　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前，唐采其实对他没抱非分之想。家就在对面，她原本想得很简单，道别，回家。
　　也许两人以后都不会再见。
　　可是在听见他的话之后，她突然鬼迷心窍一般，竟然答应了：“好。”
　　她没有去握他的手。
　　不过陆允珩也没有在意，将手重新插回裤子口袋。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小区。

　　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

　　陆允珩似乎在床笫之间永远不会疲倦。或者温柔如绅士，或者狂野如猛兽，两种极端的精彩一次次带领她到达感官的巅峰。
　　体内的酒精催化着情欲，头脑中的意识却无比清晰。那种真切刻入骨髓的快感让唐采觉得世上最美好愉悦的事莫过于此。
　　她快乐地叫出声来，一遍遍的喊着以往羞于启齿的语句。湿滑的爱潮在流淌，五彩的烟花在她脑中绽放。
　　在她数不清第几次翻越浪尖之后，他低沉的呻吟一声，终于在她身体最深处爆发喷涌。

　　“累不累？”陆允珩在她脸上轻淡吻了吻，问。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欢爱后特有的味道，沙哑而磁性。
　　唐采头脑短暂的空白被唤回神。
　　她看着全身赤裸的他熟练地除去那层薄薄的胶体，随意答道：“有一点。”
　　唐采故意说得漫不经心，脸上也是一副很自然的样子。
　　微弱的台灯下，她脸上的虹彩被掩藏得很好。
　　这是她生命中第二个男人。

　　唐采不想自己的生疏晦涩被陆允珩察觉出来，她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老道。一夜情而已，没必要给彼此造成负担，也不能让对方知道太多底细。
　　在这方面，眼前的男人显然是个中老手。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可是精虫上脑的他在最初阶段都没忘记将防护设好，甚至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跟她接吻。情迷中也只是象征性的吻着她的发、她的脸颊、她的身体。
　　虽然她的安全有了极大的保证，但心里仍有些不舒坦，似乎真的将她当做某种特殊职业的女人。
　　有点……难堪。

　　卫生间内的水声持续着，唐采摸索着打开床头灯，慢慢穿回衣服。
　　她走到窗前，将厚厚的遮光窗帘拉开，卧室顿时明亮起来。
　　外面天色已大亮。

　　她转过身，房间内的景象一览无余。
　　深色的地板、线条硬朗黑色家具、深灰色的条纹床品。简洁到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典型的男性居所风格。
　　唐采走到卫生间门口，抬起右手准备敲门，想了想又放下来。
　　她走出卧室，客厅的陈设跟卧室一样风格，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拿起放在玄关处的包，唐采开门离去。
　　一场荒唐的风流之旅，没必要刻意告别。

　　几分钟后，唐采回到自己的家。
　　洗澡、换衣服，把换下来的衣物丢在洗衣机。
　　为什么呢？看着镜中脖子上轻微的吻痕，她想。
　　是出于对严志的报复心理作祟？还是久旷的身体急需滋润？
　　她突然想到，那个男人，从头到尾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及。

　　阳光抹去暗夜里发生的一切痕迹。
　　唐采跟往常一样吃早餐、开车上班，平静的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经历过。
　　办公室里，她收到一条严志发来的短信：“这批出口的服装里有一件白色的呢子大衣挺适合你，我留下了。”

　　唐采心口颤了下，心情很复杂。
　　她分不清这是他习惯性的关怀还是出轨后的亏欠感使然。
　　手指在这条短信的界面上逗留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换做以前，她会说声：“谢谢。”
　　说没有情绪是骗人的。经过了一天的沉淀，那些怨恨、伤心也只是淡了一点点。
　　唐采想，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再大的坎都会随着时间推移被淡化、忘却，实在忘不了也没关系，因为会习惯。
　　遗孤的身世她习惯了，和严志微妙的相处模式她习惯了，在世间的形单影只她也习惯了。
　　顺其自然，就这样吧。

　　退出这条短信，不小心滑到屏幕，短信界面跟着往下翻动些许，停住。
　　“你堵住我的车了，麻烦过来挪一下。”
　　陌生的号码，熟悉的短信。
　　唐采没有定时清理手机的习惯，所以这条很多天前的消息才得以保存至今。
　　冷漠疏离、绅士谦和、玩世不恭、放荡肆意，一个多面性格的男人。
　　唐采抿了抿唇，在号码编辑栏中输入三个字——陆允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