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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小鬼难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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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云起在京都西郊得了一处美宅,这处院落比夕照台那边的风景更美,夕照台在香山脚下,只能欣赏短暂的落日余晖,而霍云起新得这处宅子乃是以前燕王的一处别院,位于香山山腰,高林密树,群芳掩映,是个别有天地的庞大幽静院落,香山落日从金色到玫瑰色黄昏,再到最后一抹红蓝余晖落尽,全程的璀璨,这处宅院一览无余。
霍府家大业大,自然不差这一处院落,可是霍老夫人还是很高兴,皇帝的奖赏,那可不是谁都能得来的。再说管家霍耀宗和她老人家禀告的时候,也藏了心眼,把淳光帝对霍云起的欣赏奖励夸大了一番,而对于这奖赏的理由,却草草带过,只说是皇帝犒劳侯爷,让侯爷多个宅院,方便养些女眷繁盛香火。
霍老夫人甭提多高兴了,感觉皇上终于和她们霍家连了心,当初指婚一事,霍云起死活不同意,还抗旨在午门外跪了三天三夜,娶进门的媳妇天天寻死觅活,也不生养,真是作孽。
看来这皇帝也知道自己这指婚指的有点失败。御赐金婚当然不能说休就休,但是允许养个外室,算皇上格外开恩了。
可见,淳光帝还是关心霍家的,又给宅子又给银子的,还是希望霍家香火繁盛,霍家男丁,各个好样的,大梁耀扬国威,还是需要霍家人。
霍老夫人喜不自禁,呼唤下人,集合手脚利索的男丁和干活麻利的小丫头,多准备扫洒工具,又吩咐霍管家多置办些上好的家具。她心里早就合计好了,等儿子回来,她就马上派家丁出去,把那处宅院收拾得富丽堂皇的,赶着腊月小年置办个游园灯会,把京官都邀请来玩乐一番。
京官家中适龄少女,都一并邀请来,到时候他儿子看上哪个,还不是随便挑随便选?对了,小五云霄也得一并去,一来霍云起性子直,讲话不会客套,京都的小姐们娇生惯养,恐怕言语上生出误会,小五爱说爱笑,到时帮哥哥打个圆场。二来霍云霄也快年满十六了,遇见门当户对的合意女子早早定下来也安心。家里天天转悠那个顾菲儿,近来似乎和霍云霄走的特别近,霍老太太心里一声冷哼,心想她个郊野乡下的庶女,祖辈都是芝麻大点儿的官,给霍云霄通房都不配,现在见天的在霍府里转悠,云霄还小,可千万别日久生情着了那小狐狸精的道。
霍府里热闹了半日,苏晓婉却全不知情,她正在寝殿打瞌睡,并且睡得十分香甜。她昨晚又抓到了十三练习轻功,可把她累坏了,不仅身体累,心也累。
苏晓婉觉得十三有问题!这个问题不仅出现在嘴巴上还出现在精神上。
十三前些日子大胆的很,带着苏晓婉溜去前院军机场所,不管武器库还是沙盘厅,十三带着她如入无人之境,玩的肆意快活。苏晓婉穿越以来,一直过得憋屈,唯独在十三这里找到了自由,确切的说,不仅自由,还有不服管教的猖狂。
可近几日,十三总是藏头露尾的,到处躲着她。到了约定的时间,十三勉强赴约,见她就跟见了鬼一样,浑身长刺似的,站不敢站,坐不敢坐,分分钟都想开溜。
竟然还有一次试图爽约,苏晓婉跳上墙头准备自己去前院玩,十三这才从黑暗里显身,然而打死也不肯去前院,就差跪下跟苏晓婉叫姑奶奶求饶了。
夜色掩护,苏晓婉拉住十三的袖子不放,十三不会说话,打的手势苏晓婉又看不懂。最后竟然吓得蹲下低头,双手合十,是个讨饶的姿势。
苏晓婉很迷惑。破坏规矩的是十三,装乖的还是他。所以昨夜她就硬扣住十三没让他走,训斥一番之后,又惩罚师傅做了蛙跳,她自己则气愤地练了一晚上侧翻上墙。他俩一个在院子里横着跳,一个竖着跳,满院子乱蹦。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十三委屈巴巴,哈欠连天眼角带泪,拱手作揖,表示实在是撑不住了,苏晓婉才放他走。
苏晓婉吃过早饭爬上床榻就睡。正迷糊睡得香呢,就被一声尖利的“哎呦”给吓醒了。
她迷迷瞪瞪,还没回过神来,就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张似笑非笑的刻薄脸。
“夫人倒是心宽啊,”老夫人的贴身丫鬟灵均阴阳怪气的探头,身后的汀兰拉扯她,她也不理,“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睡觉,真够可以的。”
苏晓婉听了没头没尾的这句,没明白什么意思,心思缓慢的转动起来:灵均,挨打那个,怎么跑我这来了?
“夫人午睡,你管得着嘛?”汀兰拉不走灵均,见她对自家小姐这么不客气,就气咻咻的维护道,“你来我们院里干嘛?”
灵均“切”了一声,表示蔑视。随后眼珠子一转,环视起四周来:“你们院里?唉,说的也是,你们啊,也只能住这个小院里了。以后咱家侯爷在外边有偏房了,只怕你们就算烂在这院子里也不会有人理会啦!以后你们两个作伴,就在院子里睡个够吧!睡死也没人知道啦!”
她一边出言不逊,一边在将军寝殿里溜达,目光刮过多宝阁上琳琅满目的宝贝,最后停留在那尊白玉的送子观音上。
“我奉老夫人之命,到你这瞧瞧,当初这寝殿也是老夫人亲手操办迎娶你的,”灵均继续阴阳怪气,“可是谁知道你这么晦气,打进家门,就不讨侯爷的欢心,天天哭丧个脸,好像谁上辈子欠了你似的,也不生养,站着窝不下蛋的母鸡,啧啧啧,女人活到你这份上真是没用……”
“放肆!”苏晓婉睡得沉,魂都睡飞了,听她叨叨了半天,魂才飞回来,神魂一归位,她懵懂的表情立刻消失不见了,“你个丫头,敢和主子这么说话?”
“主子?”灵均扑哧一声笑,手捂着胸口做出夸张的表情,“哎呦呦,可吓死我了,你算哪门子主子?这府里,侯爷不理你,老夫人瞧不上你,没一个愿意给你撑腰,你算哪门子主子?霍府就是给你口饭吃,你还装什么啊?告诉你,离开霍府,你连我们这些下人都不如,你那手脚什么都不会,只会吃白饭。靠脸蛋?啧啧,没用。女人不会生养,哪个男人都不敢要你。”
苏晓婉觉得这霍府上下大概都有神经病,先是夜里,十三丢了魂似的不听话,这大白天的,灵均又鬼上身地跑到她这说了一通男尊女卑的胡言乱语。
也不知道大家都受了什么刺激。
“想说什么直接说,”苏晓婉言简意赅,她不乐意和女的打嘴仗,“你这大白天的,吃了喜鹊蛋似的到我这叽叽喳喳,就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
“哈哈,当然不是!”灵均很配合的继续叽叽喳喳,“我可是有正事,当年老夫人精心布置的这寝殿,这么多宝贝给你太糟蹋了,现在将军要收外室,当然是给新人用,这样才物有所值呀!”
说着灵均就去抱那白玉送子观音。汀兰当然不让,跑上去拦着:“你别动,你这不是明抢吗?”
苏晓婉皱起眉头,倒不是心疼那个玉观音。她一时半会儿也穿越不会去,这些古董也带不走,所以那些就是大石头,破瓷瓶,她不心疼……等等,霍云起要收外室了?
这……也忒色急了吧?
我这才穿越过来几天?又是纳妾又是养外室的?养殖场的种马也得歇歇吧?忙着下崽子去耕地啊?
“哪里来的外室?”苏晓婉发问,“何时来府里?”
灵均已经和汀兰对抢起了白玉观音,两人都不松手,搂抱在一起拔河。灵均忙里偷闲的刺激苏晓婉,因为用着力,所以听起来咬牙切齿——
“侯爷收外室,京都的姑娘随便挑,就不劳烦夫人操心了,”她语气里都是得意,“老夫人说了,这次不往家里领了,省得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跟着瞎搅合。侯爷在外边直接养着,等将来生了公子小姐,再领回府里给个名分,您这次同意不同意都没所谓!”
说到这,灵均猛一用力,彻底把那玉观音从瘦弱的汀兰手中夺了过来:“到时候呀,恐怕这寝殿,您就得腾地方啦,这些物件早晚都得换主人,我现在早早拿给新主子用,还算是给您帮忙了呢。”
她抢到了手,心里有正是得意,说完喜不自胜扭扭搭搭地往外走。
汀兰气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们太欺负人了,我家小姐嫁到你们霍家一点福没享到,天天要受你们下人的气,真是太过分了!你们还敢登堂入室的抢东西,还有没有家规了?”汀兰大声控诉,说着奔门口冲去,“我跟你拼了!”
“汀兰!”苏晓婉大声喝道。
汀兰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又瘦弱又单纯,肯定不是灵均的对手,撕扯起来绝占不到便宜。
她这一声沉静又果断。不光汀兰停住了脚步,灵均也脚下一顿,差点把玉观音撒手摔了。
苏晓婉挽起胸前长发向后一甩,她稳稳妥妥地起身,双脚踏进粉色真丝鞋履,踏着脚踏,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了下来。
灵均搂紧了身前的玉观音,忐忑地看着苏晓婉,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半边脸。
她被打怕了,苏晓婉之前打她那一巴掌力气十足,纵然消肿了,可是苏晓婉的目光一落到她脸上,那脸皮就不自觉地抽动起来。
其实老夫人也只是让她四处看看,找些上档次的玩意弄到新宅子里,没有指明让她来将军寝殿。说起来,也算是她自作主张,夸大行事。
“你干什么?”灵均大声质问,脚步却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
苏晓婉徐徐走过来,目光直视她,越来越近。
灵均就像一块磁铁,和苏晓婉是磁极相反的,苏晓婉匀速靠近,灵均便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她也不想退,可是腿不停使唤,根本不受控制就向后迈步。
苏晓婉却只是走到门口,拉住汀兰的手:“别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也不理会汀兰疑惑的目光,她再也不看灵均,转而盯着那多宝阁上满目的珠宝玉器,就像盯着河床里遍地都是的鹅卵石。
“我当霍府家大业大,原来竟是这般抠门的家风,娶亲的物件还能循环往复利用,还真是让我开眼。”她语气平和,嘴角还带着点笑,“这些瓶瓶罐罐你们当好的,我还真没看上,也不劳烦婆婆心里惦记着,这点宝贝让她老人家吃不香睡不着伤者身子,也是在可笑。既然你们这么当好的,说实话,我还真没看上,今儿我让汀兰扫洒一番,把这些个落灰的玩意儿都扔出去,你们看着好明儿个捡去用好了,你们爱摆哪摆哪!”
汀兰像只惊恐的小鸟,嘴巴一点点,眼睛圆溜溜:“小姐……你别啊!”
苏晓婉回头朝汀兰笑笑:“无妨。”
灵均也睁着大眼睛,眨了好一会儿才知道自己没听错,她忽然冷笑一声,好得很!“夫人好大的口气,可别反悔!”
苏晓婉看都不看她,径自把汀兰领回屋子,好像这一屋子的东西都该扔,唯独汀兰受了委屈。
“我说到做到,”她说,“从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