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星火》九分醉

38、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多。
　　乔妤还在睡，没醒，沈宗卿也一样。

　　一阵手机铃声在卧室里响起，沈宗卿迅速醒了过来。
　　乔妤觉浅，听见这铃声，知道不是自己的手机，翻身继续睡觉。
　　沈宗卿人是醒了，但头脑还混沌着。直到他看到来电显示，像是被人往头上浇了一盆冷水，脑子立马清醒过来。
　　为了让手机不再响，他先接了电话，随后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了卧室。

　　“儿子，你人在哪呢？”
　　沈宗卿走到客厅里，“妈，我在家，怎么了？”
　　“我在你家门口呢，快出来给我开门，”魏雯楠又说，“我摁门铃都老半天了，也不见你出来。”
　　这一声雷，炸得沈宗卿脑子都开花了。
　　“在我家门口？”

　　魏雯楠回他，“是啊，你没听到门铃响吗？”
　　“……”他在乔妤家，自然是听不见自家的门铃声了。
　　“你怎么，还不过来开门啊？”她都在门口等了将近十分钟了。

　　沈宗卿转了个身，斜对着玄关处的方向，“妈，我现在不在家里。”
　　“不在家？”魏雯楠有些狐疑，“你刚刚不是还说，自己在家的吗？怎么现在，又说自己不在家了？”
　　“我出去跑步了，马上回来。”
　　她半信半疑，“行，那我等你。”

　　沈宗卿之所以没跟她坦白，一方面是因为还没征得乔妤的同意，另一方面确实是事发突然，他还没理好思绪。
　　晚点再说吧，他想。

　　沈宗卿简单收拾了衣物，乔妤在整个过程中都没醒。他想让她多睡一会儿，所以离开的时候没叫醒她，打算晚点发信息跟她说。
　　上楼，电梯打开，他出了去。
　　离家门口还有段距离的时候，魏雯楠迎面走了过来。

　　“你出去跑步了？”这大冷天的跑步？
　　“嗯，”沈宗卿有意岔开话题，“你怎么过来，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啊？”
　　“想给你一个惊喜啊。”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还好昨天他们俩是在乔妤家睡的。要是在他家睡，今天还真不知道场面会是怎么样的。

　　沈宗卿瞥一眼门口地上放着的几个购物袋，先开门，“你下次过来，还是提前通知我吧。”
　　“为什么，”魏雯楠开玩笑地说，“是怕到时候，你不太方便是吗？”
　　门开了，沈宗卿弯腰将地上的购物袋拎起。他没回她的问话，只是说:“进来吧。”

　　进屋后，俩人在客厅唠了会儿家常。
　　“我爸最近还好吧？”沈宗卿上班忙，跟家里打电话的频率是一星期两次。沈启龙也忙，晚上也经常出去应酬，所以俩父子的交流不多。
　　“挺好的。”魏雯楠似乎不太想说关于沈启龙的事，很快转移话题。
　　一开始，沈宗卿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劲。等聊着聊着，魏雯楠欲言又止的，“那个，儿子……”
　　“嗯？”
　　“我能不能，在你这里住两天？”

　　沈宗卿看她视线左飘右移的，没个定点，知道她这是心虚的表现，“怎么，跟我爸吵架了？”
　　“没！”她强硬道，“没吵架。”
　　“真没吵架？”
　　魏雯楠开始打感情牌，“我就是想儿子你了，想在你这儿多待几天。”
　　“行，你想多住几天就住几天。”

　　“真的？”
　　“嗯，”沈宗卿起身，“我去收拾下房间，一会儿咱们出去采购，你到时候看看需要什么。”
　　魏雯楠一脸高兴，“我来，让我自己来收拾。”

　　客房挺干净的，只需要换被褥。
　　魏雯楠不让他插手，说自己来就行。
　　于是，沈宗卿便站立在一旁，趁机给乔妤发微信。大概内容是说他母亲过来了，会在他这里住几天。
　　随后，他又给沈启龙发消息，内容跟发给乔妤的差不多。

　　乔妤没动静，估计还没醒。
　　沈启龙先回了消息，本来他想过来接她回去的，被沈宗卿劝住——还是让我妈住几天吧，先让她消消气，到时候你再过来接她。
　　沈宗卿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性格，要是沈启龙现在就过来，她是绝对不会跟他回去的，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魏雯楠在抖被子，看到他拿着手机，立马警觉起来，“你在干嘛？在跟你爸发信息吗？”
　　“没有。”沈宗卿否认道。
　　“你爸这几天忙，你别联系他。”
　　“知道了。”这时，沈启龙的消息跃入眼帘——行，那我过几天再来接你妈妈。
　　沈宗卿敲字:嗯，先不聊了，我妈在边上。
　　沈启龙回复了个笑脸。

　　去采购前，魏雯楠打开冰箱看了看，“咦，你最近是有自己在做饭吗？”以前她看他的冰箱，都没什么食材，大多是些饮料和面包。她知道他忙，上班累，回家不想做饭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也知道，他基本是在外面吃饭或者订外卖吃。所以，当她看见冰箱里多了不少食物和食材，不免觉得有些诧异。

　　“有时候会自己做。”沈宗卿面不改色地回。
　　“你会做吗？”魏雯楠带着疑惑打开下面的冷冻室，翻看了下，也有不少食材。
　　“我自己学着做。”这话倒是不假，乔妤做菜的时候，只要他不忙，他都在边上看着。同时，心里默默记着步骤。
　　乔妤也确实教了他几道菜，都是比较简单的那种。

　　魏雯楠回头看他一眼，“行啊你，都开始自己学做菜了。”看来，让他一个人自己住还是有好处的。这不，他连菜都会做了。
　　沈宗卿笑笑不说话。
　　“什么时候给我露一手？”
　　“要不，今天？”
　　他的回答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今天吗？”

　　“嗯，”沈宗卿朝她点头，“不过，我只会简单做几道菜。”
　　魏雯楠爽快说道，“没事，我要求不高，能吃就行。”
　　“……”这要求确实很低。

　　到了超市，俩人采购。
　　沈宗卿推着购物车，食材大部分是魏雯楠挑的，少部分是他选的。没过多久，购物车就堆得满满的了。
　　“明天你把秦邺叫到家里来，我给你们俩做顿饭吃。”
　　“好，我晚点和他说。”

　　结完账，沈宗卿两手拎着袋子，往外走。
　　“我拎一个吧。”魏雯楠说着，伸过来一只手。
　　“不用，”沈宗卿身子微侧了一下，避开她的手，“我自己拎。”
　　“重不重？”
　　沈宗卿摇摇头，“对我来说不重。”言外之意，对她来说挺重的。
　　魏雯楠妥协，“好吧，那你提着吧。”

　　快到饭点的时间了，魏雯楠提议道，“一会儿到家，我烧几道你爱吃的菜。”
　　“不用了，中午我们出去吃。”
　　“出去吃吗？”魏雯楠不太想去外面吃，“还是在家里，做点饭菜吃吧。”
　　沈宗卿提着两大袋子，青筋突起，“上次你过来时间仓促，我没机会带你去外面吃。这次好了，正好有时间带你去下馆子。”他在出门前就计划好了，午饭在外面吃，晚饭的话他在家下厨。

　　魏雯楠还想争论几句，被他拦截了，“我已经订好位子了。”
　　“订了位子？什么时候订的？你怎么不先跟我，商量一下啊？”
　　已经出了超市门口，沈宗卿一边找自己停在路边的车，一边说，“晚上不是要吃我做的菜嘛，先让你吃顿好的，好让你的胃少遭点罪。”
　　魏雯楠被他的话给逗乐了，“那你就不怕中午吃的太好，然后晚上你做的菜更显得寒酸磕碜吗？”
　　“不会，”沈宗卿给她开车门，“吃多了山珍海味，粗茶淡饭更显得难能可贵。说不定，我做的菜你会更喜欢。”
　　“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那就依你吧。”魏雯楠咧开嘴笑，弯腰钻进车子里。

　　驱车回到小区，将超市里买的东西都整理好后，沈宗卿和魏雯楠又迅速出了门。

　　到了订好的餐厅里，俩人就座。
　　“儿子，你来点菜吧，毕竟是你请客。”
　　“没事，你想吃什么就点，不用给你儿子我省钱，”沈宗卿笑说，“吃饭钱我还是有的。”
　　“噢，是吗？”魏雯楠柳叶眉轻挑，保养得很好的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沈宗卿冲她点点头，然后又开玩笑地说，“晚上你可吃不了这么好的了，可要好好珍惜啊。”
　　“哈哈，那我可多点些吃的了。”
　　“嗯。”

　　在魏雯楠跟服务生点单时，沈宗卿得空翻看手机消息。
　　在早上那会儿，他给乔妤发完消息后就没再怎么动过手机了。一来没时间，二来他怕魏雯楠看出端倪来。
　　现在她忙着点菜，没空搭理自己，所以他立马拿起手机看。

　　沈宗卿最先去看的，就是乔妤，看她有没有回自己的消息。
　　她回了，据时间推断，大概是在他从超市回去的路上发的。
　　乔妤说让他多陪陪自己的母亲，这几天他们就先不要见面了。
　　沈宗卿给她发信息，说了这几天的大致安排。

　　乔妤秒回：嗯嗯，你跟阿姨多聊聊，也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她知道沈宗卿跟自己不一样，他家在临市，虽然不算太远，但回去一趟还是要花上不少时间的。不像自己，想回家就开车回家，来回一个小时都不到。在加上上班时间不同，沈宗卿上下班的时间固定，不像她那么自由。
　　家里人来一趟不容易，多花点时间陪陪，是再合理不过了。

　　所以为了能让沈宗卿更好地陪伴他母亲，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乔妤都没怎么主动给他发过消息了。
　　除了临睡之前，跟他说声晚安。

　　“我点完啦。”魏雯楠的语气轻快又愉悦。
　　闻言，沈宗卿放下手机，倒扣在桌面上，“你点完啦？”
　　“嗯。”

　　“不再加点？”
　　魏雯楠摇摇头，“点得够多的了。”
　　“那好吧，”沈宗卿转头看服务生，“那就这些吧。”
　　对面传来声音，“今天，你可要大出血了。”
　　“这才哪到哪啊。”

　　双休日，在这家餐厅里吃饭的人还挺多的。他们这一桌的前后左右，都有人。四下欢声笑语，高脚杯轻轻相碰，刀叉在餐盘上摩擦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年假？”
　　他想了想，说：“跟去年差不多吧。”
　　听到‘去年’两个字，魏雯楠眉头皱起。她想到去年沈宗卿公司放年假算挺早的，但放得早只是对员工来说，他自己是在过年前两天回的家。
　　在那之前，他一人在公司里办公，起早贪黑的。回家后，他也只待了四天，然后又回去上班了。

　　“你又要那么晚回家？”
　　“还不清楚。”他实话实话，离过年还有两个多月，现在说这些有点早。

　　魏雯楠给他下了通牒，“今年过年，你回家必须给我待上一个星期，至少！”
　　沈宗卿没第一时间作出回应。
　　魏雯楠加重语气，“听到没有？”

　　“听到了。”
　　“只是听到还不够，你还要做到。”
　　沈宗卿企图蒙混过关，“我尽量吧。”
　　魏雯楠对他的回答并不满意，神情严肃且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跟你爸一样，都是工作狂啊。”
　　沈宗卿笑了笑，有意把气氛弄得轻松一点，“说明我是亲生的。”

　　可魏雯楠并不买账，越想越来气，“那么喜欢工作，干脆这辈子跟工作过得了，别嚯嚯无辜的女孩子。”
　　这话沈宗卿是听出来了，指桑骂槐呢。

　　服务生走过来，端盘上菜。
　　俩人停止交谈。
　　简单介绍过开胃菜，服务生离开。

　　沈宗卿开口说话：“我爸最近，是不是工作特别的忙？他是不是，没时间陪你？”
　　魏雯楠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你爸他，什么时候不忙过？”
　　沈宗卿知道自己的父母感情挺好的，除了他父亲有时候比较忙，偶尔会冷落他的母亲。所以，有时候他母亲会抱怨上那么几句。
　　在他小的时候，她有时候会带着他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
　　但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激烈争吵过，一次也没有。

　　“等我爸忙完了，到时候让他带你去旅行吧。”
　　“旅行？别想了。”魏雯楠冷嗤一声。
　　沈宗卿笑着说，“不会的，我爸肯定会同意的。他要是不同意，那我到时候带你去旅行。”

　　魏雯楠喜出望外，“真的？”
　　“真的。”沈宗卿郑重点头。
　　“那我可记住了，你别想后悔。”
　　“我说话算话，”沈宗卿指指她那一盘土豆蘑菇汤，“你尝尝，还不错。”
　　魏雯楠拿勺子舀了勺，喝一小口，细细品尝，“嗯，挺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