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没有你》蜘蛛侠的小号

3、第 3 章

　　自从那天正式与秦山再见已经有三天了，小雨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他，梦里的男人看不清脸，有时站着也有时坐在轮椅上，面对着小雨静静的看着。昨天晚上更是奇怪，梦里的秦山坐在轮椅上，不断地向后退着，越来越快，小雨就一直再追，知道看不见影子了，小雨才从梦中惊醒，凌晨三点，却再也无法安眠。心里钝钝的疼着，想念几乎要把整个人淹没。
　　这时小雨才清楚地了解到，自己从来就没从这段感情中走出来。就这样站在一片迷雾中，东走西顾，找不到出口。
　　今天秦山会带着新季度的广告创意来公司，小雨看着镜子里自己暗淡的脸色，大大的黑眼圈，做了个鬼脸，把自己逗乐了。然后张大嘴哈哈地干笑着，笑的眼角都流出泪来。这是那时秦山告诉小雨的，别人讲笑话不好笑，又不好意思冷场时，就这样干笑出声，往往那诡异的笑声都能把自己逗笑了。
　　小雨笑的停不下来，眼角一滴一滴流下泪。这六年的生活，秦山改变了小雨太多，说话像他，习惯像他，口味像他。这分手的六个月像是把小雨分割了两半。
　　没有要死要活，却也不曾快乐过。

　　上午十点，秦山准时来到会议室，摆好电脑，等着其他人。小雨办公室离得近，所以是第一个到的。
　　看到会议室坐着的唯一那个人，小雨心里一紧，下意识差点就直接从门口闪开躲到墙角，可就这时，秦山抬起头，直直的看向小雨，两人对视着，相视无言。小雨勉强笑笑，脸上厚重的粉底让这个假笑更加怪异。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坐在离展示屏很近的第一排。
　　小雨恨不得找个墙缝把自己藏起来，那人炽热的目光让小雨不敢直视。从前熟悉到闭着眼都能认出的一切让小雨如今坐如针毡。
　　“媳妇儿。”声音卡在喉咙里，喑哑而不清晰，如同三天没喝水的人干裂而嘶哑。
　　小雨低头看着会议笔记，没给一点反应。
　　“我开始复健了，效果还不错。”秦山继续说着，能听出几分讨好的笑意。
　　小雨心里一酸，秦山是肌肉敏感体质，每次复健如同要了他命一样，双足接触地面时斜斜地歪倒，扶正时就会拼了命颤抖起来，保留了些微感觉的下肢连带着腰腹的抽痛让秦山苦不堪言，痛的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站起时，低血压又来作祟，脸色苍白出虚汗，最吓人的是第一次复健，那人心脏负担太重，竟然开始心悸，张大嘴喘着气，旁边的医生把人放倒进行心肺按压，好半天人才缓过劲来。秦山越来越抵触复健，都来也就放弃了，双腿萎缩下垂的厉害，腰腹也越来越无法受力。
　　小雨抬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笔记，
　　“挺好的。”
　　听到小雨的回应，秦山开心的轻笑出来，语气也变得兴奋起来。
　　“你放心，我问过医生了，身体受得了。”
　　小雨抿着嘴，不让自己流露出一点表情，没人了解她现在多艰难地保持着漠不关心，她好想亲亲他，他辛苦了。可是不行，她不想重蹈一次又一次的覆辙。
　　心软，原谅，失望，心疼，原谅，失望，一次一次，让小雨觉得自己已经快爱不动了。
　　“脸色好差，没睡好？”秦山小声说道，关心心疼的语气几乎让小雨破功。
　　其他人也来了，热情地跟秦山打招呼，几个部门的小姑娘笑的格外灿烂。
　　注视的视线移走，小雨才大胆地抬头看着那人。深灰的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衫深蓝的领带，制作精良而修身，一对木质的袖扣还是原来小雨送他的，黑色的西裤显得宽大却依旧笔挺。这男人即使坐在轮椅上却依旧出色，小雨笑笑，视线却一愣。
　　那个戒指。
　　大学毕业时秦山用实习的工资买的铂金戒指，没有花纹最简单的款式，小雨却宝贝一般地爱护着。
　　他还戴着。
　　一切的回忆席卷而来，那些誓言，那些争吵，那些十指相握说过的不离不弃。
　　瞬时，心口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泪水决堤，小雨捂着脸快步走出会议室，没有目的地向前走，身后传来同事和那人关心的声音，可却没有力气理睬。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

　　小雨跑出去之后才觉得自己真是反应过度了，眼眶里的泪水正一颗颗滚落，小雨真的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来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脆弱。难道要告诉同事们，看到前男友手上的戒指，自己只恨当初为什么没嫁给他。
　　小雨从没想过和别人结婚，即使分手了，小雨幻想婚礼时秦山也是假想的新郎。
　　为什么要分手，明明还是那么爱。小雨如脱力一般坐在办公室里，关着房门哭的大声。
　　真是犯贱。没出息。

　　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笑笑在外面焦急地询问，语气关心，
　　“小雨，怎么了？开门啊！”
　　小雨抿了抿唇，拿了张纸巾狠狠地把脸上的泪痕擦了个干净，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地吐出来，气息都是颤抖的。故作镇定的拉开门。轻松地说，
　　“我没事。”小雨刚开口就哽住了喉咙，门口不止笑笑，还有那个坐在轮椅上，紧张地看着自己，眼睛都急红了的男人。
　　“刚刚头突然，恩，很痛。”小雨避开男人的视线，心里颤抖成一片。他总是能这般击垮她，不论她下了多大决心，他总是能用一个眼神让她动摇。
　　“我没。。”小雨看着笑笑，硬是扯起嘴角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破碎的妆容，湿红的眼角，还有僵硬的笑让秦山心疼极了。
　　“去医院。”男人打断她，语气强硬地说。
　　“还是去医院看看吧，都疼哭了！”笑笑担心地附和道。
　　“不用，我没事啊。”小雨皱着眉头看着男人说，“不是大毛病，没必要。”
　　男人急躁起来，双手撑着轮椅扶手把身体前倾，双腿因为体位的变化软弱地晃荡起来，他睁大着双眼，眼睛里的关切和焦急让小雨无处可躲。
　　“走吧，开会去。”小雨拉着笑笑向会议室走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掌扯着了手腕，秦山身体勉力前倾这，带着支架做这个动作很是辛苦，另一只手用力握着扶手青筋尽显，头仰着，以一种卑微脆弱至极的姿态看着小雨。
　　“去医院看看好吗？”语气微弱而带着哀求，眼睛暗淡却执着，“我不放心。”仰着的脖颈看得出咽喉紧张的颤动。
　　小雨愣在那里，心脏抽痛，逼着自己坚决地挣开手腕，
　　“秦总，大家都在会议室等着了。”说完便拉着笑笑走了，回到会议室之后五分钟秦山才到，脸色青白，嘴角常挂的笑也支持不住了。整个人低落而消沉。
　　秦山刚刚拉住小雨的那一刻，小雨仿佛看见以前的自己，安抚着以为瘫痪而意识消沉的爱人，满腹的爱意却被一次一次的不耐而消磨的干净。
　　“老公，再吃点好不好？”
　　“老公，疼的厉害我们去医院吧。”小雨那时带着哭腔地哀求，那人却闭着眼睛毫不理睬。
　　小雨看着如今在前方坐的辛苦，双腿已经开始间歇颤抖的人，自嘲笑笑。
　　当时你侬我侬的两人，谁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抵死折磨。

　　会议结束后，人渐渐地走了干净，秦山依旧等着众人离去，小雨因为要收拾文档留到了最后。
　　大大的会议室就剩下两个人，那人难过的喘息清晰可闻。
　　小雨走过去，冷淡地看了眼低垂着眼眸，满脸冷汗的人，还有他握着扶手青白的左手。
　　“把戒指摘了吧。”小雨轻声说，如同自言自语一般。
　　那人听见了之后，猛地抬起头看着小雨，红红的眼睛用力地睁大，里面的绝望和悲伤，让小雨开始有点心疼。
　　可能刚才用力过猛，秦山的腰背无力地直直向后靠去，双腿开始大力抽搐起来，绵软的脚踝跌下踏板，在地上弹跳起来，脸色青白难看，但是那一双眼睛还是看着小雨，绝望地像是要滴下泪来。
　　“媳妇儿。媳妇儿。”那声音太过痛楚，小雨慌张地把门关上，然后飞奔到男人身边，把西装脱下来，抽出掖在裤腰里的是衬衫，触手一片汗湿，小心地把支架解开。秦山依恋地把脑袋垂在小雨的颈窝里，软软地叫着媳妇儿。
　　支架取下来之后，他的腰背肌僵硬似铁，却又不受力地向后弓着，小雨把手伸进衬衫用力地按摩着，腰上满是卡出来的红印。秦山痛的吸着气，却又享受般的蹭着脑袋。
　　门外传来秦山美女助理的敲门声，
　　“秦总，您在吗？”
　　小雨一愣，把怀里的人推出来，直起身去开门。秦山拉着小雨的裙角，不愿意放手。
　　“媳妇儿，腰好疼。”声音低低的，像是美梦初醒的低落，
　　“我说，把戒指摘了。”小雨扯开攥着自己裙角的那只冰凉却汗湿的手，走了出去。
　　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狠心，却还是听不得那人叫疼，小雨想到刚刚下的那道人事令，小雨松了口气，却又有些难过。
　　跟随老总去美国出差两个月。
　　距离总是能狠心地让人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