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没有你》蜘蛛侠的小号

2、第 2 章

　　分手后的日子，小雨显得很平静，没有什么要死要活的悲伤，也没有什么丢掉另一半自己的迷失，除了每天起床时看到旁边的位置上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子，有那么一时间的愣神，其他一切正常，告诉亲近的朋友和家人自己分手的消息，对各种相亲和示好来者不拒。
　　可小雨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再那样地爱上另一个人了。
　　那个陪伴了六年的男人，不会爱了，却依旧无人取代。

　　小雨工作在闹市的写字楼，工作的地点和秦山的家族企业离得很近，大概是缘分已尽，半年中也仅仅遇见过一次。在路口的红绿灯看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黑色的订制西装淡蓝色的衬衫，从背后看肩膀宽阔腰背笔挺，圆寸的黑发显得深邃的五官更英俊。拥挤的路口好多附近的小白领都看向他，惊艳于他冷峻的气质，惋惜他的残疾。
　　肯定是带了腰支架了。小雨下意识地皱眉，支架不好受，每次摘下来秦山都要疼的呲牙咧嘴，腰背的肌肉僵硬似铁。
　　小雨自嘲笑笑，自己真是爱管闲事，快步向办公楼走去。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那个指节分明的左手上依旧戴着的男款婚戒。而女款的戒指就静静地躺在抽屉里，被主人放得很隐蔽，不敢看一眼。

　　再次见面是分手六个月之后，每周一的公司例会，小雨照例早早地坐到离老总远远的角落里，和同部门的两个丫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哎，听说我们要改广告代理商了。”公司是一个海外营养品的中国分公司，除了跟生产工厂的沟通之外，与广告公司打交道是小雨他们的工作重心。
　　“真的么？原来那个怎么了？”小溪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问道。
　　“合同到了，好像想加价被老总给拒了呗。”
　　“那换成哪个？”小雨看着一周的schedule，问的漫不经心。
　　“谁知道。”笑笑冷哼一声，换个新公司就代表着需要更多的时间相互接触磨合，这都是她们部门的工作，可是有的忙了。
　　人慢慢来齐了，小雨低头看着报告，右手一下一下地转着笔，听到总经理说介绍新广告公司的负责人，下面的员工突然开始小声议论起来，特别是年轻女职员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兴奋，笑笑和小溪竟然低声叫了一声。
　　“咳咳。看来大家很欢迎你啊，小秦。”老总无奈清了清嗓子，
　　“我是秦山，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声音沉稳而低沉，咬字清晰，不快不慢，尾音略微上扬带着可辨的笑意。
　　这半年小雨总是听到这个声音叫着自己，在空荡荡的卧室，在嘈杂的商场，如同耳鸣一般停不下来。
　　媳妇儿，媳妇儿。
　　小雨没法思考，猛地抬起头来，手中的笔掉在地上，一声脆响在安静的会议室显得很大声。
　　那个人，她最不想在看见，也每时每刻都在想念的那个人，正在远远地看着她。
　　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自己提的分手，怎么能这样投降。
　　可就这样跌落尽那个深黑的眼眸中，愣在那里，没了思考。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
　　面对着这么多人，可小雨就是确定秦山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语气温柔将人溺毙。

　　在好久之前，在他们初次见面时，就是这样，同样一句话。自己就是这般沦陷。
　　小雨狠狠咬了舌尖，疼痛将意识拉回，对着那人扬了扬嘴角，陌生而疏远，冷清而客套。
　　看着秦山瞬间苍白了俊颜，小雨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几道弯弯的月牙，自嘲笑笑。之后便再也没抬起头看坐在前面的那个人，自然也就没看见那人挂不住笑意，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和额头细密的冷汗。

　　会议没开多久，一个销售季度才刚刚开始，也没什么事情可布置的，老总又强调了一下什么爱岗敬业，别有事没事找个借口就翘班，还说了下新进员工的职业安排，让个个部门的主管去人事部领新人的资料然后布置工作。小雨静静抬头听着，感觉到一束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自己，视线害怕的不敢移动，知道散会了前面的人站了起来，小雨才松了一口气。
　　老总英国留学归来，绅士风度十足，站起来静静地等着众人出门，面带笑容，来往的员工也忙讨好地回笑。秦山也坐在轮椅上目送众人离开，有几个胆大的姑娘过去打了个招呼，他也客气的回应，笑的勉强，脸色苍白，左手手肘僵硬地撑在轮椅扶手上分担了腰部的重量。
　　小雨看见了，皱皱眉，什么也没说。
　　老总留住了小雨，整个会议室只留下他们三个人。那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小雨熟悉到闭着眼睛就能想象那人睫毛张合的频率，咽口水是喉结的滑动。
　　六个月了，小雨如今再次跟这人相遇时，竟然还是无法克制住骨子里的颤栗，神经紧紧地绷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大声尖叫落荒而逃。
　　“小秦，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陈小雨，年纪轻轻作为可是不小啊。”老总对一毕业就跟着自己的老员工真是疼爱有加，这也就是当时秦山受伤后让小雨辞掉工作，小雨想都没想就拒绝的原因之一。伯乐不常有，小雨对自己的上司敬重不已。
　　老总豪爽地拍了拍秦山的肩膀，力道不小。小雨看见那人眉头狠狠地皱了下，薄唇抿着没有血色。带着支架坐了这么久没减压，可真是有他受的。
　　“秦总，以后您有什么事就吩咐。以后真是少不了劳烦您了。”
　　小雨笑的眉眼弯弯，可看着没有半分真实的笑意，语气客套带着刻意讨好的腔调，别人听了倒不会觉得不妥，可秦山只觉得一把刀子扎在心窝，鲜血淋漓。
　　小雨伸手握住了那个冰冷修长的手掌，竟然发现那手掌竟然在微微地颤抖着。手指僵直而冰冷。小雨心下一沉，除了刚受伤时，他很少痛成这个样子。
　　这时一个穿着紫色套装的年轻姑娘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小雨见过她，好像是秦山之前的手下。
　　“秦总，车已经停在楼下了。”那女孩开口，声音甜腻的让小雨情不自禁撇了下嘴。她原来和秦山谈恋爱时最讨厌他身边一切的雌性生物，看着就烦听见声音就没好感，没想到如今都分手了竟然还这般没出息。
　　“小雨，你代我送送小秦，你们俩关系处好了，以后工作也好做嘛。”
　　秦山礼貌地跟老总告别，然后仰着头看着小雨，轻声说，
　　“那就麻烦你了。”
　　小雨看着那人消瘦出清晰棱角的下颌，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黑眸里的温柔和沉重的爱意让小雨什么防备都瓦解，溃不成军。
　　陈小雨，你不爱他？你自己都不信吧。小雨在心里嘲笑自己，强撑起精神，客气地回话，假笑到视线模糊，看到那人脸部轮廓，如记忆中一般俊朗。
　　三人坐电梯到地下车库，秦山应该是精疲力竭了，竟然示弱让那女人来推轮椅，整个人如泄了气般倚在靠背上，虽然腰背依旧笔挺，可疲惫显而易见。
　　就这样三人无言地走着，小雨用余光感受到那人投来的视线，她逼自己什么都不想，听着轮椅压在瓷砖上的声音，竟然有些跑神。
　　到了车库，小雨撑起一副客气的嘴脸，笑的做作，微微弯腰点头。
　　“秦总，你慢走。”
　　秦山微微仰着头，直直的看着她，眼神中的痛苦让小雨心尖一颤。小雨最怕被他这般仰视着，仿佛她是他生命的全部意义，让人心都要化了。
　　秦山动了动嘴角，却什么也没说，眼中的悲伤快要把人淹没。
　　秦山的座驾是大众辉腾，小雨记得好几年前自己用来鄙视烧包的迈巴赫的车型，她还说过什么早晚有一天我的梦中情人会开着12缸的大帕萨特来接我的。他竟然都还记得。
　　他摇着轮椅走到车门前，拉下轮椅的手刹，勉力用双臂支撑起来身体的重量，残败的下身随着动作无力地晃荡起来，细弱的小腿在地上打着转，小雨站在三步之外听到男人痛的抽气声，眼看那人就要脱力支撑不住了，可还有一条瘫软的大腿拖在车厢外，受了惊般开始细细抽搐起来，小雨一瞬间什么都没想就冲过去推开助理捞起那条悬挂着的长腿极为小心地放在车里，细弱下垂的脚踝挂着一双质地坚硬的皮鞋让小雨心疼的皱了皱眉。
　　直到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攥住小雨的手腕，她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媳妇儿，我。。”秦山用尽仅剩的力气攥着，手心潮湿而冰凉，出声极轻极苦涩，像是一块玻璃，小雨不用费劲便可伸手打破，万劫不复。
　　“你放手。”冰冷的打断他的话，小雨咬着牙强迫自己狠下心来。想着那三年的互相折磨，压抑而沉闷，小雨心突然平静下来，抬眼看着男人，眼神如死水般冰冷。
　　秦山伸手将小雨的双眼盖住，盖住自己眼睑上的那只手竟然在颤抖，
　　“你别这样，看我。”这几个字如同砂纸磨过般沙哑，声音颤抖如同被人掐着了喉咙，悲伤痛苦不安，让人不忍心听下去。
　　“就像你从没，见过我，一样。”

　　小雨只觉得心脏被人从高空抛下，在空中冻成冰，然后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用力挣开手腕，快步走向电梯。
　　不能回头，就算心再疼，也只能向前走。眼泪夺眶而出，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