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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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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丽亲自来车站接了安歌,她什么也没问,直接和安歌一起去了医院,她很清楚,安歌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的话,一定就是他妈妈出事了,安歌的情况,在她准备签下安歌的时候,安歌就早已都对她说明过。
这是安歌许久不曾见过的叶观衡,身上再没有多余的管子,清清爽爽地躺在病床上。
“团团,你来啦。”叶观衡看见安歌就笑了起来。
团团是她给安歌取的小名,安歌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团,叶观衡看了就说叫“团团”吧,也是“团团圆圆”的意思。然而世事无常,一个小名并不能有什么作用。
安歌低低的“嗯”了一声,他上前握住了叶观衡的手,仿佛握住了一把骨头,安歌心中一酸,他说道:“妈妈,对不起。”
叶观衡一愣,她说:“是我对不起你和妙妙,我走了,你们别难过,是我太累了。对不起,团团……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她想说的话很多,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清醒的时候,然而时间却不允许她再多表达些什么了。
叶观衡看着眼前的青年,有一瞬间的恍惚,她好久没有仔细看过安歌了,她想对安歌说,她快死了,但她很高兴她要死了,但这么说了,安歌这么些年的辛苦又算什么呢?
叶观衡从小衣食无忧,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儿女的拖累,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早点死了算了。
“妙妙说你做歌手了,妈妈还没听过你的歌呢,你给妈妈唱唱吧?”叶观衡说道。
安歌轻轻哼唱了起来,室内只有安歌清唱的声音,齐妙推门进来,她偷偷出去哭了一场,进门了就听到了安歌的歌声,这让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溢满了眼眶。
齐妙止住泪水,轻轻走过去,叶观衡看着走近的齐妙,突然说道:“你来接我了。”
齐妙疑惑的叫了声“妈”,然而叶观衡已无力再睁开眼看一眼了,她只以为是自己的爱人来接她了,她带着笑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节哀……”安歌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对他说,他胡乱地点了点头,只径直向前走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只是若不动一动,他就会感到一阵阵的窒息。
走出医院大楼,安歌感觉脸上凉凉的,他随手一抹,原来是水痕。
是我的泪水吗?安歌摊开手想着,接着一滴水珠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心里,他抬起头,更多的水珠低落下来。
“原来不是我在哭,是天在下雨。”安歌喃喃低语。
叶观衡的葬礼很简单,他们亲人本就不多,除了齐二叔一家,来的就是安歌的朋友了。
失去亲人的痛苦,再多地言语安慰也无济于事,大家也只能道一声“节哀”,说一句“以后会好的”。
齐锦良帮着安歌安排了叶观衡的后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些年来也确实在一直给安歌汇款,但他也有一大家子要养活,杯水车薪,但是他也只能做到这些了,他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是个没本事的人”,齐锦宏在的时候他这样说,齐锦宏走了,他也这样说。
于齐锦良来说,父母的爱都给了大哥,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没天分的人,只能老老实实的做一个基层工人,他有他的人生。
“父母总是要走的,后事一了,儿女就该去过自己的,安歌你别太伤心了。”齐锦良拍着安歌的背,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还是把安歌当作子侄。
安歌只点头应着,他的头低垂着,背微微弓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了他的双肩之上,这种压力让他的双腿沉重无比,让他的身姿再也挺不起来,然而,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人即使想要帮他减轻一点都不能,他只能自己承受着。
秦安看着这样的安歌叹了一口气,他对身边的李丽说道:“安歌这样子不行,他要走不出来就要被压垮了。”
李丽双眉紧皱,她无奈说道:“我当然知道,但该说的都说了,连妙妙的话都不太管用了,他这个样子还不如妙妙的好。”
“你知道吗?安歌到现在都还没有哭过,我多希望他能大哭一场,然后重新站起来。”李丽甚至为此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但安歌神智清明,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也并没有一味的沉浸在伤痛之中,然而,就是有什么不一样了,大家都看得出来,却都不知如何说起。
秦安看着安歌,透过那疲惫的身影像是看到了初见时的那个少年,那时的安歌进了他的酒吧,叫人带着找到了他,模样稚嫩的少年却是一副镇定沉稳的表情,他说:“我听说你们在找驻唱歌手,我是来应聘的。”
秦安怀疑地看着他,“你成年了吗?知道驻唱歌手都要做些什么吗?”
少年不慌不忙地掏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秦安接过了一看,算了算他昨天刚刚成年,但他还是拒绝了,“不行,你还太小了,我们这有时候人喝多了闹起来会吓到你,小弟弟去干点别的吧。”
秦安看这少年长的太好看了些,万一有人喝多了拎不清,最后麻烦的还是他们酒吧。
安歌被拒绝之后也没羞恼,他只是说道:“我先唱一曲,老板你聘用我不会吃亏上当的,我保证能给你带来回头客。”
秦安看他坚决,就允了,少年安歌抱着一把吉他就上台了。一首歌结束之后,安歌留在秦安的酒吧做了驻唱歌手。
再后来,秦安知道了安歌需要钱,知道了他母亲重病在床,他佩服着这个少年,所以,在好友李丽偶然间对他说想要带带新人的时候,他向李丽推荐了安歌。
如今认识安歌已经两年多了,这是秦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安歌,脆弱地让人心疼,但这一次他帮不了他,安歌只能自己走出来。
安歌很快就要求回剧组工作了,他是主演之一,没有他,这戏怕是要停工了,虽然公司还没说什么,但他也不能让李丽难做。
安歌请了这么长时间的假,李丽早已对董大海说过安歌请假的原因,董大海也走不开,除了给安歌打打电话安慰一下,也做不了什么。
RAN组合内的其他成员,安歌没让李丽通知,只说等结束了再说吧,要不然他们剧组就都得停工了,李丽想了想就答应了,安歌这个样子,该是不想让更多人看到的,他应是不想让更多人去可怜他的,RAN其他人年纪还小,他们也帮不了安歌什么。
剧组里什么都没变,大家还是一样地忙碌,对于安歌地回归,大多数人都表示了欢迎。
安歌也像是一切都过去了,除了每天拍戏,把自己全情投入进去之外,他也无事可做,甚至恨不得忙到倒头就睡才好。
董大海常常让安歌不要那么拼,放松一下,他看得出安歌现在的状态不太好,也知道该是亲人过世的原因,就因为这样,他才觉得安歌如此实在是不太妥当。
董大海看安歌去了化妆室补妆,悄悄找到了RAN的队长袁清佑,“你们多照顾着些安歌,他现在这么拼不行,虽然我们这个是武侠片,但又不是真的让人拿命去走江湖。”
袁清佑点了点头,他说道:“安歌最近工作是比以前更努力了些,应该是想补齐前些天落下的戏份。”
“唉!这人刚经历了失亲之痛,再这么工作是要心力交瘁的啊,我说是没用了,你们是他队友,多劝劝他吧。”董大海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才多说了两句。
“什么失亲之痛?”袁清佑却是愣了一下,他知道安歌那天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但……
董大海也疑惑了,“你们不知道?安歌他母亲刚刚过世了啊,这次请假就是去料理后事了。反正说都说了,你现在知道了,不要犯了忌讳。”
董大海看他们平常关系也不赖,实在是没想到RAN的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如今都已经说出口了,所幸也就给袁清佑说清楚了,也好过他半知不知的,再说些什么刺激到安歌。
袁清佑心里像是被人拿针刺了一下,他想起安歌那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又想到他这几天拼命三郎的架势,一瞬间想到了安歌恐怕是在用工作来逃避悲痛。
他谢过了董大海对安歌的担心,想去看看安歌,走到化妆室门前了,却又止住了脚步。
袁清佑的爷爷去世的时候他还小,不懂得悲痛,他的亲人都健在,体会不到安歌的痛苦,如果要安慰安歌的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在他看来,这是别人无法分担的痛苦。
正在愣神间,化妆室的门开了,出来的人正是安歌,他看到袁清佑在门前站着,不由疑惑道:“是要补妆吗?下一场快开始了,快点去吧。”
袁清佑低头看向安歌,他比安歌略高一些,此时低头正好看见安歌的眼睛,平静的如同一汪湖水,太静了,就像是死水了,袁清佑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他不喜欢这样的安歌,很不喜欢。
“怎么了?”安歌疑惑。
“没,没什么。”袁清佑不想再看下去,扭头进了化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