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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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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安歌的最后一场女装戏份。
从密室之中被解救出来之后,他们决定引蛇出洞,看看幕后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在这之前的调查之中,薛红已经发现了一些问题,但他一直不敢确定。虽然每个被杀之人所受致命伤被杀人者故意混淆,让人分辨不出是何种武功,但看的多了,薛红也看出了些剑法走势。
江湖之中凡用自己的看家本领杀伤人者,必然会留下自己的路数痕迹,此次的杀人者显然很清楚此点,被杀者无一不是满身刀痕,查起来自然困难许多。
然而薛红却从中看出了眉目,死者致命伤都是以刀尖入体,这完全说不过去,刀者,势大力沉者有之,轻巧灵敏者亦有,但无论何种刀法,皆宜劈砍为基本招式,而以刀尖为杀招者,无。
薛红更加知道的是,以“刺”为基本招式的,是“剑”。
所以,薛红早已怀疑,杀人者乃是刀使剑招,一击致命之后,再以刀刃将人砍至血肉模糊,达到遮掩的目的。
想清这一点之后,薛红将所见刀伤回忆一遍,竟然震惊地发现,这剑招竟然神似《凌霄秘籍》中的剑招。
他一开始怀疑《凌霄秘籍》被人盗走了,取出秘籍一看,那秘籍果然是假的,上面空空如也,乃是一本无字天书。
但正因如此,才更加的迷雾重重,如果是有人盗走了秘籍的话,他为何不针对薛红等人,反而对邪道之人赶尽杀绝?
薛红自认秘籍藏的隐秘,就连与他同行一路的李轻阳等人都未曾发觉他藏在何处,那偷盗之人又是如何在薛红和李轻阳等高手的眼皮子底下偷走秘籍,而且不被他们察觉到呢?
这一路行来薛红早已探得李轻阳功力几何,三绝之下第一人已不足以形容他的强大,可与三绝比肩的人物,自然不会真的觊觎区区一本《凌霄秘籍》,再加上一路上李轻阳数度救薛红于危难之间,薛红自然已是对李轻阳深信不疑,所以,薛红就将秘籍失窃一事告知了李轻阳。
李轻阳遂出一计,他自己扮作邪道之人,故意跟在薛红他们身后,如果有人袭击他,也正好将那人抓来问个究竟,顺便或许能取回失窃的秘籍。
他们的计策果真奏效了,幕后之人显然没想到,老实了一路的人,会在最后给他们挖了个坑,没有任何防备地就跳了进去。
今天,他们要拍的就是与被抓之人对峙的戏份。
一番打斗之后,黑衣蒙面人在李轻阳地逼迫下频频使出剑招,已顾不得遮掩一二,正是因此,才让薛红看出的破绽越来越多。
“顾大,我知道是你,停下来吧。”薛红退到一边说道。
黑衣人见自己已经暴露,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只好停下了手。
“没想到居然是你,你没有死。”薛红说这话的时候竟意外的平静,“不,应该是你们并没有死,或者,凌霄山庄并没有被灭门。我说的可对?”
顾大沉默不言,薛红却像是想通了一般,继续说道:“义父与邪道之主付无量有血海深仇,但邪道势力这些年不见衰弱反而有更强的趋势,义父多次提出剿灭飞花教,正道之中的其他各派都不同意,所以,我斗胆猜测,这一切都是义父的计谋,是也不是?”
顾大拉下自己的蒙面巾,这才开口说道:“既然你都已经猜到了,那告诉你也无妨,庄主谋划许久,将飞花教的高手逐一引出,各个击破,先挫伤飞花教的实力,最后再纠集正道各派杀上门去,必能一举攻破飞花教。”
薛红低头沉默不语,曹青云的计谋确实有效,一本流落江湖的绝世武功秘籍果真引出了邪道高手,但作为这个计谋之中被摆在明处的薛红,不只对此毫不知情地每天处在随时丧命的危险之中,还要承受至亲之人身死的噩耗。
好笑的是,如今有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曹青云但凡对薛红有一丝丝的亲情存在,就断不会让薛红毫不知情地做饵,事实摆在眼前,曹青云也只是在利用薛红而已。
“这么说来,我们一路的踪迹也是你们告诉耳报门的?”李轻阳抱剑冷声道。
顾大不语,李轻阳轻蔑一笑,复又说道:“你们给了薛红一部假秘籍,又将全江湖人的目光引至他身上,那为什么要瞒着薛红这个计划,难道你们说了,薛红就不配合你们?”
顾大见李轻阳态度轻视,粗声说道:“计划隐秘,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所以,你们青云山庄二十多口人少了?”
李轻阳地诘问让顾大有些恼羞成怒,他辩驳道:“李大侠也是正道武林的领头人物,这是对正道大利之事,李大侠为何在此咄咄逼人,薛红能够参与到这个计划中,之后必定扬名天下。”
“若他不幸身死了呢?”
“那也是为武林做出了一份贡献,我等为正道抛头颅洒热血,是我辈的荣幸。”
“那为何不是你护送所谓的秘籍去碧落宫,你行你怎么不上?”
顾大辩的面红耳赤,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自然是可以的,但庄主说我粗人一个,做不来这种细致的活。”
“好了。”薛红吐出一口气,他抬头看见天际有几只鸟儿飞过,该是归巢的,如今江湖之大,他竟不如一只鸟,以后怕是无家可归了。
薛红自嘲一笑,他从小被曹青云收养,父母也不知是何许人,他一直把曹青云当自己的亲生父亲,把凌霄山庄当自己的家,义父突然派他去咸水庙送信,他不敢辜负义父地托付,自然是去了,这一去就进入了这环环相扣的计谋之中。
本来是送信的他,在咸水庙却被告知曹青云让他护送《凌霄秘籍》前往碧落宫,还没走出多远,凌霄山庄灭门惨案就传了过来,他强忍悲痛继续上路,谁知刺杀却接连不断,他不得不改头换面。
是了,凌霄山庄被灭门一事,谁又亲眼所见了呢?他薛红也不是鼎鼎有名无人不识的高手,一路行来又怎么做到像是人人都手拿他画像一般。
一切,不过是一个圈套罢了,而他薛红,也只是那圈套之中的饵。
薛红抬手摘下头上的女子发钗,掷于地上,一滴泪从他眼中滑下,“碧落宫已是不远,想来我已经完成了义父所托,从今而后,薛红就已死在护送《凌霄秘籍》的路上,我与诸位凌霄山庄旧识以后就江湖不见吧。”
顾大顾忌李轻阳尚在,不敢再多言,使出轻功不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了。
……
董大海看看监视器,觉得差不多不用再补镜头了,就叫了停让众人准备下一场了。
安歌坐在椅子上,他怔怔地看着地面,不时抬起袖子擦一下脸,戏里只要求他留下一滴泪水,然而下戏之后,安歌的泪水却怎么都止不住了。
张浩也只以为安歌入戏了,还没出来,递给安歌纸巾之后就让安歌一个人缓缓,谁知这一缓竟缓到现场都准备好了,安歌泪水还没止住。
“安歌,都是假的,你不要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晁乐池蹲在安歌面前,他也不知道安歌到底怎么了,只能说些俏皮话想让安歌开心一下。
范嘉言也跟着一脸担忧地看着安歌。
安歌拿纸巾盖住脸,他不想哭的,可是眼泪好像脱离了他地控制,它们有自己的想法,怎么都止不住。
“别管我了,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你们先去忙吧,你们越在这里和我说话我越想流泪。”安歌挥挥手,赶走了晁乐池和范嘉言。
董大海过来拍拍安歌的肩膀,对他说道:“累了就先休息一下吧,不要着急。”
安歌胡乱地点点头,董大海也说不出更多的,安歌都憋在心里,他不吐露内心的想法,大家想安慰都不知从何说起。
安歌确实是不想哭的,但那种被至亲之人抛弃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安歌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十三岁的时候知道妈妈的病之后,自己心里除了害怕惊惶怎么还有些酸楚,他原本一直以为那是在怜惜母亲,然而直到今天这一场戏之后,安歌才彻底明白了。
原来从母亲生病的那天起,他潜意识中就知道了,在母亲的心里,他已经是被抛下的了,相比起来,母亲爱齐叔叔胜过爱她的孩子。
安歌会难过,他难过的事太多了,所以下意识忽视了这一点,因为这一点会让他坚持不下去。
直到今天,在母亲过世之后,在这部戏中,安歌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被抛下的感觉,这一次他没有忽视,而直面自己内心的结果就是如今地泪流不止。
都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安歌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默念,那些念头一直被藏在最阴暗的角落,如今乍一见天光,就像是培养皿中的病菌,得到了最大的养分,野蛮生长蔓延开来,它像是要霸占住安歌心中的每个角落。
安歌只觉得自己憋闷到无法呼吸,他不得不大口的呼吸起来,祈望能够更多的氧气。
突然一只手拉起了安歌,那只手修长有力,握住安歌的时候,温热的触感让安歌一震,他恍惚中想到,原来自己的手这么冰啊。
而那只手,是袁清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