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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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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单瞳沉默着思索怎么样开口才能让小豆丁没有怨念地放弃,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兄弟,你干嘛呢?”
声音清亮,但是单瞳嗅到了一丝冷酷的气息。
还有点耳熟。
小豆丁和他一齐侧过头看。不远处站着一个男生,双手吊儿郎当地插在裤兜里,身姿挺拔。这人长了一双略偏丹凤的桃花眼,见他俩看过来,眼睛便礼貌性地弯了一下——这眼神要是搁单瞳以前的学校里,能马上掀起“啊啊啊这位帅哥的眼神好像是在对我放电啊我该怎么办我要拯救我下半辈子的幸福可是又不敢贸然上去问人家的微信啊啊啊好纠结怎么办怎么办”的尖叫浪潮。
“我们又见面了,真是缘分。”祁连理笑着朝两个人走去,仿佛只是在和大街上偶然撞见的一个朋友打招呼。
单瞳却看出了他的皮笑肉不笑。他下意识地拧起眉,很快又舒展开。
这人是带着刺过来的。
还有,“又”是什么?之前见过面?
很显然单瞳已经把那个同款背包乌龙忘得一干二净,甚至没记住对方长什么样——即使是帅哥。
祁连理在离他几步之遥停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继续他的皮笑肉不笑:“你不错啊,之前那个抢包的乌龙就算了,现在还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欺负小朋友?”
听他这么一提单瞳倒是想起来了,原来是那天诬陷他抢包的那个傻叉。
不,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
“你眼瞎?”单瞳内心不解,他在欺负小朋友?又看了看面前的小豆丁,好吧虽然看起来这小家伙很像是想要哭个大的的样子,但是这能证明他在欺负小朋友吗?
单瞳殊不知,他的冷漠脸色会给人形成一种错觉。
很显然,祁连理把这种错觉当真了。
“我看你才是眼神不好,我眼睛这么雪亮你还能把我说成瞎子。”祁连理眨了一下眼,敷衍证明了他是个视觉正常的人。
单瞳瞬间了然:“那就是高度脑残连医生都救不了的那种。”
祁连理:“……”你咋这么能扯呢?
祁连理被气笑:“你这人……简直是找架打啊。”
单瞳不理他,反正真的要动手自己也不会吃亏。过了一会儿又听那人说:“可惜我热爱和平,不想动手。”
单瞳内心很想把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吊起来抽打八百遍,面上还是很沉着冷静地反问了一句:“热爱和平?你?”
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偏偏祁连理这货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热爱和平?
呵呵,去你妈的,那天怎么不见你热爱和平?
祁连理:“……”
“我不管,反正我看到你欺负小朋友了,这样,你离她远一点儿,我就放过你。”
单瞳:“……”我看你才是欠揍的那个。
位于事件中心的小豆丁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两个帅帅的哥哥在吵什么?
“你要是真的没在欺负小朋友,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哭呗。”祁连理一屁股坐在单瞳旁边,手肘贴着膝盖,上半身向前倾,同时还侧过脸去看单瞳的表情。
单瞳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再次奔腾过呼和浩特大草原:“你问我,我问谁?”
“问她,问她。”祁连理指了指站在他俩面前一脸懵懂的小女孩,露出一个邻家哥哥专用的阳光笑容,“小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家伙欺负你?他要真欺负你哥哥就帮你教训回来,你别……”
单瞳没忍住照着他的后脑勺掴了一巴掌。
“我擦嘞,你怎么还打人呢?”祁连理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单瞳面不改色:“我没把你踹倒地上已经算好的了。”
“……打人你还有理了……”祁连理小声嘀咕了一句。
单瞳把火压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忍着。不和脑残计较,不和脑残计较,不和脑残计较……
“哥哥是好人,哥哥没有欺负我。”小豆丁看看单瞳,又看看祁连理,撅着嘴特别委屈地说,“是我自己笨,迷路了……”
这一线的公交车单瞳等了很久。
至少,于他而言是很久。
久到祁连理一边听小豆丁讲话一边理清了来龙去脉,然后很没有诚意地给他道歉。
久到嘴里的第二颗糖化掉。
单瞳忍不住往街尽头的拐角看过去。路旁栽着树,整整齐齐地排成两排,遮住铺天盖地盖下来的阳光,留下些斑驳碎影。
“你等车啊?”祁连理问完看了看车站牌,“是27线?”
“嗯。”单瞳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祁连理笑起来,一脸无害:“27线很难等的,环城跑,坐的人多。”
说完他又停了一下,继续道:“那我就带她走了。”
“嗯?”这一声的尾调微微上扬,是个疑问句。
祁连理指了指正在兀自吃糖的小豆丁。
单瞳明白了,又忍不住问他:“你很熟路吗?”
祁连理挠挠脑袋,又笑了:“是啊,我是这个城市的活地图。”
男孩子本来就长的好看,笑容更加出众。
上一次没怎么见这人笑过,在他的帽子飞出去之前,好像他都是冷着脸。起先单瞳觉得这人的性格可能和自己差不多,现在才知道差的远了。
他笑起来特别张扬,眉宇间都是发光的神采。
像他的人一样。
单瞳是不爱笑,也没什么好笑的。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要不是靠颜值撑着,和祁连理一比那是真没劲,还谈什么小女孩求带路。
说白了,就是小豆丁看上了单瞳的颜值。
“谢谢哥哥的糖,”祁连理揉揉小女孩的头发,牵起她的一只手,“准备回家了。”
小女孩很乖巧地顺着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与此同时,街边的转角缓缓驶来一辆27线的公交车。
在云中站下车的人很多,大半个车厢都空了出来,单瞳扫码付钱后就直接往后排走。
车里的空气很闷。
单瞳试着打开车窗,但只能开一条细小的缝,之后怎么拉把手也拉不动。
被锈住了。
他干脆放弃。
公交车缓缓的停在暮城小区门口。
车里的乘客看着最后一排的男孩子提着行李箱面无表情地下车,忽然觉得车里的空气温暖了许多。
单·冷气释放者·瞳还不知道车里人被他无形的冷气冻成什么狗样。
他一下车,就和阳光撞了个满怀。毛茸茸的,像是由什么动物皮毛做成的大衣披在身上。
很热,非常热,感觉路面都在发烫。
这温度让单瞳想起了自己初一军训时在太阳底下和一群沙雕男孩们被教官罚站。沙雕男孩们不知道怎么浪的引起了教官的注意,虽然单瞳没有跟着一起浪,但是教官想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人,于是他就跟着被罚了。
现在想想都觉得冤大头。
在被晒得发烫的草地上立正近半个小时,听着教官训话,单瞳都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农民伯伯都知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他们在辛勤劳作,你们呢?你们想想你们在干什么!!目中没有纪律,想干什么干什么!这是基地,不是你家!!来这里你就给我有个样子!”教官一边训话一边瞪着眼珠子走来走去,盯人抓站姿,“你!就你!站得歪歪斜斜跟个不倒翁似的!不会站就多站十分钟!!
说好的半个小时,硬生生被那位一口一个“纪律”的教官拉长了有二十分钟。
沙雕男孩们满腔的日你妈,却有日说不出口。
单瞳倒无所谓,但让他可恨的是身上那套军服还是冬季的长袖,被汗水浸湿了,贴着手臂黏糊糊的。整个人被晒得发烫,连头发都能给晒秃噜。
“这位同学站的就非常好,笔直挺立,身姿挺拔,你们要向他学习。”教官指着单瞳,频频点头赞扬,“军训结束的优秀学员奖,我要给这位同学提名。”
后来单瞳果真拿到那什么破学员奖的时候都能想到那群同班同学在他看不到听不到的地方议论他什么。
“站得好?教官怕不是瞎的,他站的还不如歪脖子树呢。”
“该不会是用钱收买了教官吧?他家不是可有钱吗?”
“也就长了一副好皮囊,成绩好点还真把自己当什么了,性格孤僻,不合群,成天冷着个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八百万没还呢。”
“听说他上学期还打架闹事,把人打进医院了呢,那人是外校的……”
好在,都是挑在没有单瞳的地方讲,那群爱八卦的嘴巴漏风的同学应该为单瞳没有听到而感到庆幸。
没听到的时候单瞳可以忍,但是当着他的面讲……
那就祝好运吧。
单瞳这个人,从不嫌事儿大,捅破臭氧层了他都觉得没所谓。
公交站对面就是小区入口,拐角有一家早餐店,挂着“全天营业”的牌子。
包租婆正在里面搓牌。
“三带一。”
“要不起。”
“对2。”
同玩的人看着自己手中的烂牌迟迟不出。
包租婆在心里默默地把自己的牌点了一遍,估计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牌好,带着心情也好了点儿:“快点啊,我等到花儿都谢了……今个儿手气真不错,好牌连连。”
话里夹杂着一丝嘚瑟。
烫着波浪卷发的女人受不了她那嘚瑟样:“行行行,你手气好,要不起。”
两个人玩出了斗地主的感觉,包租婆坐庄当地主,走狗屎运分到好牌,农民苦着脸把钱输得一去不复返。
波浪卷看到有人进来了,连忙放下牌:“要什么要什么?要什么都有,来来来进来坐。”
“哎你这人……”包租婆气她赢不了就想开溜,一看来人,顿了一下,把单瞳从波浪卷的手中抢过来,“人找我的,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怎么就是来找你的?哎……哎!”波浪卷气得想掀桌,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包租婆把人拉走了。
暮城分新楼旧楼两个楼区,旧楼区大多是一些十几年前就说了拆迁但是到现在还一直没动工的旧楼房,没有住户,人都住在新楼区。
包租婆掏出一串钥匙,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挑了一枚出来塞到单瞳手中:“这是给你的钥匙,3栋,3楼,07室,给你打扫干净了,有什么需要就说。”
“嗯。”单瞳把钥匙揣进衣兜里。
正常人找楼就是几分钟的事,但对于像单瞳这样的路痴来说,一找就是十几分钟。同一个地方走过两回,还以为是找到了新世界。
3栋。
他甚至都怀疑没有这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