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鹿柚HALU

5、第五章

　　单瞳一大早被无数个骚扰来电吵醒之后感到十分的不爽，抓过手机一看，居然还是个陌生来电，即使一次次撞了南墙还是坚持不懈地连拨。
　　操，诈骗电话还是广告推销？
　　妈的，一大清早，闲的吗？
　　睡不够的单瞳很暴躁，即使脑子朦朦胧胧还没清醒，一旦被打扰，闭着眼睛都能揍人，简单来说就是起床气很严重，加满五星级。
　　单瞳干脆利落地关机，“嘭”的一下把手机甩到墙角，拽起被子蒙过头继续睡。
　　没有手机如同蜜蜂一样嗡嗡嗡的震动在耳边骚扰，单瞳入睡得很快。
　　他的梦一向很干净，没画面没人物，什么令人崩溃的记忆都没有，所以单瞳的睡眠质量向来有所保证。
　　等到单瞳一觉自然醒，阳光已经明朗，整片天都亮堂堂，但还留着点清晨的浑浊。
　　洗漱完毕，从卫生间出来，单瞳看到了在墙角安静呆着但不知道内心是不是在画圈圈种蘑菇的手机。
　　他捡起来，开了机，屏幕上一大堆系统提示的未接来电的信息。
　　而且都是同一个号码。
　　分不同时间段，隔一小时就打几次，好像是什么查勤人员。
　　哪个推销的这么敬业？单瞳点了几下直接把这个号码扔进黑名单。
　　没过多久，手机再次在手心里振动。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爸。
　　单瞳愣了愣。
　　在他的记忆中，自从和单明城在中考前夕吵完那一架后，两人好像就没怎么说过话了，连平日里简单的问候好像都很少。以前的交流也不多，大概是因为单明城因为工作很少有在家的时间吧。
　　父子两的感情明面上看说深不深，连说话都有点奢侈。
　　单瞳甚至都忘了做什么反应，等到电话被挂断又重新打进来一次时，他才按了接听键。
　　“单瞳，你终于是肯接我的电话了。”单明城的语气颇为无奈，“上午我用新号码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接，现在怎么还拉黑了？这么不待见你爸？”
　　单瞳心想原来那个锲而不舍毅力惊人百折不挠地打骚扰电话的人是你。
　　“起床了？午饭吃了吗？住的怎么样？”单明城都没给单瞳开口的机会，问完就接着叹了一口气，“单瞳，我知道你觉得去那边委屈了，不过久了你就会觉得这个地方还算是好的。你不能适应我理解，但是人嘛，在不同的环境里成长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对于你这个年纪的小孩来说更是……”
　　“停，你想说什么？”单瞳觉得自己不及时打断他他分分钟都能来一个脱稿现编的长篇论文演讲，而且让人get不到中心思想。
　　“……我没什么想讲的……”
　　单瞳有点头疼：“行，再见。”
　　挂机挂的干脆利落。
　　估计单明城这会儿得在电话那头拿着手机懵逼三秒然后腹诽他这小兔崽子真是反了天了，三天不管变牛变马。然后过一会儿又会打电话过来借着“挂电话”的由头逼逼他那些糟心理论。
　　事实证明单瞳是对的。
　　“你个小兔崽子，挂我电话做什么？我跟你讲你这是四不孝啊，你#@&$#%!@%……”
　　单瞳觉得单明城婆妈起来和那些边搓麻将边嗑瓜的大妈大爷一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床上，兀自换衣服，留着单明城一个人唱独角戏。
　　等单明城啰嗦完，单瞳已经准备出门。
　　“行了，我要出门，别讲了。”
　　“干什么去？吃早餐？”单明城有点意犹未尽，“不是我说你啊，这个点都是午饭时间了，吃一碗面加一杯豆浆有什么意思？”
　　“我从来不喝豆浆。”
　　“啊……好吧……”单明城还想说点什么，但再过十五分钟他有个会议，这会儿应该着手准备，也就放过了单瞳，准备下次再抓个时间好好给小兔崽子灌输父爱。
　　单瞳暗道终于结束了，拉黑单明城第二次之后放心出门。
　　小兔崽子实至名归。
　　单明城是个成功的商人，这一点单瞳认可，但他并不觉得他爸能在家庭琐事中游刃有余。
　　平时说说话还好，但两人一旦碰到有关“继母”的话题，聊天就不是那么愉快了，并且可以说是针锋相对，丝毫不给对方留余地。
　　单明城二婚的那个女人叫顾子臻，也就是把单瞳安排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人。
　　父子俩吵架，也大多都是因为她。
　　单明城总说单瞳这么大了还老是跟他吵架，一点都不懂事，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单瞳是因为他二婚，心里堵着难受。
　　九年了，单瞳都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释怀。
　　有时候单瞳都觉得奇怪。
　　顾子臻对他谈不上很好但也谈不上太差，有时候还是明显的讨好，自己总还冷着张臭脸不知道是在跟谁过不去。
　　想到这个单瞳的心情直接减到逼近负值。

　　单明城坐在办公室里对着办公桌上的照片发呆。
　　他的办公桌上一直都摆着两张照片，一张是前妻，儿子和自己照的全家福，一张是和顾子臻年轻时的合照。
　　以前他总是想，等单瞳大一点就懂事了，自然会和后妈好好相处，就没管儿子的想法，连心理疏导都没做。
　　现在看来，他还挺后悔当初没有好好管教单瞳。
　　不过心理疏导也不一定会成功，单明城知道依单瞳的性子，我行我素估计也听不进去多少。
　　这事儿换了谁都难受。
　　秘书在敲门。单明城匆匆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应了一声。

　　接到包租婆的电话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的事了，要不是她提，单瞳都快要忘记自己在这还有房子。
　　包租婆说房子已经打扫好了，还给单瞳配了一把钥匙，说是什么时候想搬过去就什么时候去小区路口的早餐店找她。
　　事不宜迟。
　　单瞳当天就退了房，拖着行李箱查公交站。
　　这家旅馆的地理位置有点偏，方圆八百里人烟荒芜。但是还好，没有偏到撒哈拉沙漠里，走远一点就有一个公交站。
　　可惜的是公交站没有直达暮城的车。
　　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公交车站列，单瞳那点想杀人的心思又悄咪咪地探头了。
　　想到暮城小区需要在一个叫云中的站点转一趟车，单瞳不想太麻烦，但是现实不允许。
　　最后单瞳还是在云中站下了车，坐在长凳上查公交班次和站列。
　　查好了，单瞳就静静地等。
　　一个星期过去了，他还是在想单明城的那通电话。那通电话直接影响他这几天的心情，干什么都心不在焉。
　　单瞳看不懂自己。
　　单明城没点火也没放炮，两个人只是单纯地来了一次“父子情深”的对话，都没有激怒对方的主观意识，自己怎么就被影响了呢？
　　越想越烦躁，可就是忍不住会去想。
　　他甚至想直接给单明城拨去一通电话，但又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
　　说“对不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过来了，你这样很打扰我的生活”？
　　语言太官方，而且听着像是分手期受到了前男友的骚扰。
　　有谁会这么和亲生老爹说话？反正他不会。
　　但是单瞳真的想和单明城说点什么，最好是那种自己能理所当然地被点炸并且一通爆发能让单明城放低姿态妥协的话题。
　　单瞳想半天也想不到。
　　烦躁的时候单瞳喜欢来点甜的。
　　草莓硬糖的酸味像汽水一样爆炸，充斥着整个口腔。
　　糖一点一点变小，单瞳不断地看时间。
　　这班车怎么这么久？
　　单瞳把手搭在行李箱的拉杆上，想安安静静地眯一会儿。
　　“哥哥。”
　　“嗯？”单瞳偏过头，冷不丁地对上一双天真无邪又大又亮还buling buling 发光的大眼睛。
　　一个小孩，性别女。
　　单瞳忽然想起了自己初来时在车上的那个话都不敢说全的小豆丁。
　　不过这个新的小豆丁不像她一样，脸上挂着灿烂的笑，看上去一点都不怯生，还一口一个“哥哥”叫的特别甜。
　　“……”
　　有了上次的经历，单瞳猜想这个小豆丁应该是想讨吃的。
　　单瞳心想，我的糖是含在嘴里的，你又没有透视眼你怎么看得见？
　　单瞳问：“你要糖？”
　　小豆丁摇摇头，依旧是一脸灿烂的笑。
　　还好，糖保住了。单瞳松了一口气。
　　“哥哥，我迷路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呀？”小豆丁笑得特别甜。
　　“……”
　　短板来了。单瞳的心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过呼和浩特大草原。
　　要不要迎难而上？
　　……怕是要自身难保。
　　“不，我给你糖，找别人好吗？”单瞳从包里找出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小豆丁摇摇头：“妈妈说不能随便吃给陌生人的东西。”
　　“……”
　　那你还找陌生人给你带路了呢！傻孩子，心机呢？
　　单瞳沉着冷静：“我是坏人，我没有你看的那么善良。”
　　小豆丁坚定地摇摇头：“哥哥给我糖，哥哥不是坏人。”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想摆脱我才打坏人牌！我不上不上～不上你的当～
　　单瞳：“……其实哥哥不认识路。”
　　小豆丁把嘴一瘪，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眼底明显写着：你骗我，我不信你，我就要你带我回家。
　　单瞳无奈，我真的没有骗你，我都希望有个人带我回家。

　　反正祁连理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妹妹瘪着嘴快哭了，那个人一脸冷漠不为所动。
　　而且那个人看着还挺眼熟。
　　祁连理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记起来这是那个因为同款背包和自己闹了乌龙的帅哥。
　　祁连理拧眉，人品真差，还欺负小妹妹。
　　其实你都不知道单瞳内心绝望了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