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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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睡不着的张丰裕望着夜空随口问道“大哥，你之前是不是在其他城镇学艺啊。”
升峻好奇地看着张丰裕“你怎么知道的？”
张丰裕坐了起来“大哥你之前说，你是因为伯父回来的，那就说明之前是一直在外不曾宿在家里。身上又没一点读书人的书卷气，不是在外求学；家里是打猎的，可大哥你武艺不凡，远不是淮山村一个小村庄里的猎户教得出来的，再者年纪不大，那大哥你很小的时候就应该不在村里了，碎滔镇繁荣富裕，淮山村身为碎滔镇下辖的村庄，不可能是个穷村子，况且大淮山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山下村子里最富裕的除了地主，应该就是猎户了，就是不成也还有小淮山山庙可依靠，就是这些都不论，单单是大哥你回乡娶亲，那就能证明一件事：伯父并没有穷到卖儿鬻女，反而有闲钱可使。这就表明大哥你不是被卖出去的，而是送出去学武的，还是花钱去学的那种。”
“哈哈哈，说得一点儿没错。”升峻翻了翻篝火，好让它烧得更旺，又感慨到“佑乾你很聪明，看来没有我，这几个劫匪也不能把你怎样。”
“我爹常说我蠢笨，大哥你可是第一个夸我聪明的人，不过大哥，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就是知道了这些劫匪所有的秘密，也抵不过他们的欲望，况且我手无缚鸡之力，能不能在这些人手里保全自身还真不好说。不过这几个人确实不怎么聪明。”张丰裕从怀里取出一大叠银票“从绑我到现在都没搜过我的身。”
升峻哭笑不得“佑乾，你不怕我见财起意吗？”
“我对自己的眼力还是很自信的，况且我俩相处的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我了解大哥了。”
“哦~，那你说说，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丰裕笑着把银票揣回自己怀里“我不说。”
升峻看着他的笑脸忍不住跟着笑了“不说就不说吧，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
张丰裕听见这包容的语气，忽然想起了他爹，摇了摇头躺了下去“大哥你也休息一下吧，现在这个时辰应是没人到这儿来的。”
“我不碍事”升峻往另一个角落看了一眼，继续守夜“你好好休息就成”。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另一边，在张丰裕获救之前就离开了的老六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碎滔镇，碎滔镇城门本来就形同虚设，主要作用也不过是为了把东西两处的悬崖隔在外面而已，巡逻的衙役也只是为了防止镇外恶徒和附近恶意滋事的人而设的，所以老六毫无意外的进了碎滔镇，到张府的路上还有人同情他衣衫褴褛而给了他一些散碎银子。
他并没有因为天色渐晚就放慢自己的脚步，也根本没打算歇息，只用身上仅剩的一些铜板买了些干粮继续赶路，别人送的散碎银两他留了下来，打算回去的时候给大胡子。
亥时初，张府门房听见有人不停的敲门还以为是少爷回来了，白日里老爷因少爷私自出走大发雷霆，少爷趁夜偷溜回来也是有可能的。于是门房匆匆忙忙过去开门，少爷没看见，只看见了一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乞丐’，等这‘乞丐’从怀里拿出少爷出走时的外袍时，门房大吃一惊，暗道不好“你是何人！怎拿着我家少爷的衣裳！”
老六又把手中信交予门房，门房一看，什么也顾不得了，拉了人就往主院跑，体力不支的老六只得抓紧手里的衣服，踉踉跄跄的跟着门房跑，行至一半竟晕了过去。
夜半起身的张老爷来到大堂，坐在堂上细看门房交上来的信件。
张管家也匆匆赶来，同老爷阅过信件之后松了口气“五千两不算多，老爷，我们即刻启程去把少爷赎回来吧，少爷娇生惯养的，土匪窝里怎么住得惯。”
张老爷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有没有土匪窝都还两说呢。”
“这……这又从何说来？”
张老爷挥了挥信“我那孽子没对我这般尊敬过，被逼写信应是真的，可上百土匪却是假的，且不说那些有些自知之明的残匪如何聚集得起来，就说这劫持信哪有特意强调人数的，说明劫匪人不多，甚至很少，所以虚张声势以期望我们不敢反抗，况且裕儿出门时带了不少银票，远不止五千两，这信没做假说明那群劫匪有人识字，这样看来，这伙劫匪不仅数量少，人也蠢笨，并没有搜过裕儿的身，也或者是些眼皮子浅的，裕儿拿出了一部分银票他们就觉着他身上再没有多的了，所以身也不搜了，而今天送信来的人若是劫匪找来的人也就罢了，若他就是劫匪，那这些劫匪怕是一群如他一般与难民无异的流亡之徒，更甚者，连难民都不如。”
张管家暗暗着急，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还有闲心在这儿分析情况，不应该是即刻启程救人吗？张管家正想到此处，门外就跑来了一个小厮匆忙禀报：“老爷，大夫来了。”
张老爷立马站起身来“快，让大夫马上把那人扎醒。”
张管家这才想明白，原来是没有人带路。
老六只觉身上一疼，瞬间就清醒了，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老头和他身后站着的几个大老爷，自己应躺在一间客房的床上，大门敞开，屋外天色漆黑如墨，自己应是并未昏迷多久，闻到身前老头身上的药香味，或者说，自己是被强行唤醒的。
张老爷直直的盯着老六，待他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只说了两个字“带路”。
老六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你们只能挑几个人随我上路，不能带太多人，也不能通知官府。”
张老爷却没有立刻答应他，只先试探地说到“你助我救回我儿子，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银子，并给你一个新的身份，过往的一切我也都不追究，如何？”
老六摇了摇头“只要你们缴纳赎金张少爷就能完完整整的回来，这点我可以保证。”
“我可以给你的远不止五千两。”
老六仍旧摇头。
张老爷见此便知道了，这人就是劫匪之一，遂不再强求，只叫上管家并两个小厮两个护卫就打算出门了，他这下笃定了劫匪不多，且都是些乌合之众，不足为惧。
才走出那间卧房不久，还未到大门就听见丫鬟急切的喊声“老爷，老爷，夫人不好了。”
张老爷心里一惊，随即往主院疾步而去，并吩咐张管家“张信，你带着他们去赎那孽子，把他给我带回来！”
张管家听见夫人不好了也是心里一抖，心想这次病倒怕是跟少爷有关，听见老爷话中的愤怒之后暗暗为少爷捏了把汗。“是，老爷。”
张管家带着人匆匆忙忙的离开，一路上也不停的催促马夫快点，碎滔镇没有宵禁，幸亏近日也没有什么节日庆典，夜里的街道行人甚少，疾行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出了镇，车身上挂着的四个灯笼不停地摇晃着。就这般马不停蹄地赶路让张管家一行人在丑时初就赶到了张少爷被绑之地的不远处。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通报。”来的时候老六就想好了，到了就跟大胡子他们商量，把张少爷就放在乱石后的空旷之处，他们留一人看着，其他人躲着，营造出一种人很多，但是都躲着没出来的景象。
张管家点了点头，等老六出了马车就示意一个护卫暗中跟上去，那护卫便借助地形不着痕迹的跟上了老六。
篝火之下，状似昏迷的五个劫匪率先撞进了老六的视线，他顾不得那马车离此地不远，一惊慌便叫出了声“大哥！”
早在升峻生火时就醒了的大胡子他们听见老六的叫声俱是一抖，大胡子先睁开眼，动了动，其他人也都不装了，瘦子看见那短打青年盯着老六没管他们，怕是他们早被发现醒过来了。
“跑！”大胡子冲着老六吼了一声“啥都别管了，赶紧跑！”
刚被老六吓得坐起来的张少爷又被大胡子突然发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摸了摸胸口却什么也没说，只看向老六，看他看来，这个老六是不可能走的。
果不其然，老六听见大胡子的话不仅没走，反而冲了过来，只是还没凑到他们跟前就被升峻一脚踹到地上，怎么哼哼都没爬起来。
“少爷。”张府护卫从乱石后跳了出来，一脸戒备的看着升峻。
“王登，这是我结拜大哥，升峻。”张少爷是张府唯一的少爷，从小就跟着张老爷处理张府事务，虽然张少爷还未全部接触张府其他各地的产业，但是他已经接管碎滔镇张府及镇内的各种产业了，所以张少爷在张府极有威信，张府下人并镇内各管事对他也颇为信服。
护卫眨了眨眼，放下了戒备“升少爷”。
听见这一声升少爷，升峻感觉极为别扭，正想说什么，张丰裕就拦住了他，看着张丰裕一脸的认真，升峻心里叹了口气，左右不久之后就要分道扬镳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别扭就别扭吧。
这时，听见动静的张管家带着剩下的小厮和护卫赶了过来“少爷”。
张管家把张少爷拉起来扫视了一番，见没什么大碍，转身朝升峻拜了拜“多谢壮士搭救之恩。”
升峻侧身避过张管家的谢礼“小事一桩。”
张少爷环顾一周，看见只有张管家几人，心里难免有些失落，不过也习惯了，爹娘感情很深，眼里心里都只有对方，很多时候都会忽略他的感受，所以长这么大他已经失落过很多次了，有时候甚至感觉自己有些多余，站在爹娘身边自己都觉得自己碍眼。
张管家看着他长大的，见他动作，即便面色不显也知他是在找老爷“少爷，老爷本来也要来的，只是……夫人病了。”
张少爷瞬间紧张了起来“王登，你把那绑着的五人送去官府，张叔，我们即刻回府”，张少爷又看了看躺地下捂着腿的老六，“这人放了，我们走。”
“不！”老六强忍着痛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大胡子他们身边“我跟他们一起。”
张少爷现在没心情管他，只看了大胡子他们一眼“随你，王登，你到了衙门告诉他们，要是这个老六反悔不想跟他们一道受罚，就放了。我们走！”
张丰裕拉着升峻就跟着张管家走了，他一听见张管家说夫人病了就想了很多事，他娘在他离家之时尚好，这才没多久就病了一定跟他有关，怕是有人故意在他娘跟前提起他被土匪绑架的事儿，看来即使他爹把娘身边围得水泄不通，对着下人三令五申，仍有人不知死活以身试法。
马车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往回奔去，可惜马儿禁不住这一路疾驰，到达镇北时，张少爷匆忙敲开一家有马的客栈，以高价买了一匹迅速套上赶回张府。
快到张府时，升峻转头看着焦急的张丰裕“贤弟，等会儿下了马车我就回乡了，就不去府上叨扰了。”
“至少歇一夜再走吧，晚上也不好赶路。”
升峻摇了摇头“天快亮了，我也该继续上路了。”
张丰裕掀开了帘子，远处星光熠熠，近处灯火朦朦，看着不像是要天亮了的样子，可他又算了算时辰，确实距天亮不远了“如此……罢了，大哥，虽说大恩不言谢，可今日一别，我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这些银票……我知你不肯收，我在你这儿存一张，有什么急事儿你就拿出来用，事后再补上即可。”
要不是车内氛围不太好，升峻听到张丰裕的这番话之后怕是又要笑了，他无奈地憋着勾了勾嘴角，接过了张丰裕递来的一张银票“我知这是贤弟的一番心意，我收下了。”
张丰裕这才露出了听见娘亲消息后的第一个笑脸，恰在此时马车停了下来“大哥，保重”。
“后会有期”。升峻下了马车就背着他干瘪的包袱往南走了。
张丰裕却是顾不得为升峻送别，匆忙冲进了张府。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