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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雨欲来鬼上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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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好!”因为上午的事,我生怕和冷喻再碰面,现在避无可避,便乖乖地打了招呼,准备脚底抹油溜回我的房间。
“等等,怎么跟急猴子似的。你们俩带上小喻一块儿玩,顺便给她讲讲你们学校的事,先熟悉熟悉。饭好了我再叫你们。”我妈及时拎住了我,把我们的奸计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不好吧,我的房间太乱了。”
“你还知道乱?!我已经收拾过了。”
我还想找出什么借口拒绝,阙一闻抢在我前面笑嘻嘻地复命了:“遵命!”为了我家这张长期饭票,他对我妈是无所不从,有时候我都怀疑我妈是不是看他比看我欢喜。
“谢谢阿姨。”冷喻装出一副乖巧的模样,站起来跟着我们进了房间,环顾四周之后拿了个垫子坐在飘窗边上,丝毫没有见外的意思。三个人就这么在房间里沉默着各玩各的手机,我都能听见空气在 “咔擦咔擦”地结冰,但要一闻这种在《寂静之地》里估计只能活一分钟的人保持缄口不言,简直难于上青天,暖气氛这个活儿自然是他来做:“冷喻同学,为什么突然转到咱们学校来啊?”
“我爸来这儿的研究所工作。”
听到研究所三个字我和阙一闻诧异地互望了一眼,心里估计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我们这么个小县城,除了一闻下午刚跟我提过的那所,从来就没有研究所这么高级的东西存在过。如果她爸是所里的研究人员,那就说得通了,说不定她比我们知道得多多了,难怪她早上对一闻说的事那么上心,想到这里我倒是对她几分兴趣。
“冷叔叔是研究什么的?”
她只一味看着窗外发呆,像是没有听到我的话,我也不好重复问,这种姿态我自觉有种低人一等的嫌疑。过了许久,她才冷不丁地抛出句话:“你们知道什么是等价交换吧。”转过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盯着我们的眼神就像是机器人在确认我们的信号接收情况。
“你是说信息互换?”阙一闻的脑子更活泛,率先反应了过来,看来一眼门口压低声音,“可是你爸不就是研究这个的,你应该比我们知道的多吧。”
“发条橙结局那一幕,真是悲哀。”冷喻没有正面肯定一闻的回答,反而反而开始感慨电影情节,“我们看到的信息不过是别人想让我们看到的而传达出来的假象罢了。”说完她从外衣兜里摸出一支笔,在桌子上撕了张便利贴写了写就出去了。我俩凑近一看是她的电话号码,这言谈举止根本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女高中生,没有青春洋溢的活力,倒像个阅历颇丰的成年人,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电话肯定是留给我的,八成是看上翩翩公子我了。”
“自恋!”我翻了个白眼。
还没容我俩讨论几句,我妈就把我们喊上了饭桌。平常家里来客稀少,难得今天我妈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有这种口福的时候可不多,而且他们长辈聊天我也不想硬性插话,说得不到位不定还得挨骂,我和一闻便只管闷头吃就行。
“这么多年了,你这个物理系教授怎么想起回我们这个小县城了?”我爸和冷教授喝着家酿的梅子酒聊天。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酒过三旬,我瞅着冷教授的脸上开出了粉色的桃花,酒劲已有些许上头:“咱们这儿小虽小,有了不得的发现!”
“怎么我们没听说有这新闻呢?”
“嘘,且得保密呢!” 冷教授用食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又嘬了一小口酒,“是属于特殊物质,我一听说就立马请缨加入这个研究小组了,但当时组里已经满员了。出资人看我是本地人,才特意给了我这个机会,真是可遇不可求啊!”
“这种科研出资不是政府吗?”
“有私人出钱政府为什么不节省点呢?”冷教授脸上的粉桃花颜色又加深了几分,“政府出关系,土豪出钱,既能享受政府帮扶的便利,还能配备先进的器材。双赢嘛!”
当天晚上,冷教授和老爸都喝得醉醺醺的,为了保险起见,我和一闻还是等爸妈都睡着了,才开始低声讨论。
“小小年纪,说话就这么玄乎,弄得跟间谍一样”虽然我不喜欢冷喻这种有话不直说的方式,但细想之下也觉得她说得在理。
“既然她提出信息共享,咱们反正也对这件事有兴趣,干脆就与她同行,何乐而不为呢?而且我听说史学家进行研究的时候,为了增加历史事件的真实还原度,会把提到同一事件的各个国家的史学书籍交叉比较。我看我爸那个档案上都写着绝密,连我这个亲儿子也没透露过,要不是我聪明机智加上近水楼台,怎么能知道这些。冷喻估计和我一样,也只知道些边角料。但是信息共享了说不定能完整不少。”
“有道理。”一闻显然对此事比我还上心,不过他一贯喜欢非常规的东西,我也不以为意,“这件事你觉不觉得有点奇怪,一般有什么新发现不是第一时间就见报了吗。研究要保密我能理解,但命案为什么也捂得严严实实的。”
“这...”一闻吞吞吐吐,果然还有事瞒着我,“我猜...可能和警察局闹鬼有关。”
“不吹能死!”黑暗中我推了他一把。
“我可没胡说,是我去局里找我爸的时候听说的。局里查验了现场没发现谋杀的迹象,就通知了死者家属来认领尸体,本来是打算按意外事故处理的,但是来的好几个家属都说看到了死者的鬼魂,说有冤情闹了起来。可能是担心影响扩大,民众情绪不稳引起动荡什么的。”
“是伤心过度,拒绝承认现实吧。”
“一两个也就算了,怪就怪在好多个死者的家属都说看见了。而且警局没有跟他们讲过现场的样子,但他们的说法都出奇地一致,还和现场完美切合。”
“越说越玄了,现在看来咱们目前的信息还算是丰富,应该可以和冷喻交换了。”我想着这群人短短几天便蜂拥而至,富豪出钱估计是看中了新材料的商业价值,冷教授有可能是为了学术留名,各有各的心思。这些本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可不知为什么我却隐隐不安。而且根据我十几年的经验,中彩票这种好事轮不上我,但对倒霉的预感那是屡试不爽。
第二天和一闻一起去学校,高三课堂的时间都被老师占得满满的,下课休息的十分钟拖堂占去一半,下节课的老师提前到了又占去一半,稍微有点时间间隙还得急着跑WC解决三急,紧锣密鼓的一整天下来,根本没有闲聊的时间和机会。于是我们俩决定发信息给冷喻约她下晚自习后一起走。
对于刻苦学习的尖子生晚自习可能是精益求精的好时间,但对我来说只是用来补觉的,桌子前方码上厚厚几摞书,再把头往桌子上一搁,头上再随便放本翻开的历史或单词。按理说,腿和胳膊都蜷着,头还歪扭着,身子也舒展不开,这种姿势的睡姿应该很别扭,但是看一圈周围就会发现好多人都是以这种奇妙的样子睡得香极了。
一觉醒来已经下晚自习了,我看了看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拍醒了旁边睡得比我还沉的一闻。走出教室发现冷喻揣着手靠在栏杆上,已经在走廊里等我们了。昨天冷教授说他可能在家的时间少,担心冷喻没有人照顾。所以在我家附近租了房子,还拜托了我爸妈偶尔照料一下。所以冷喻住的地方和我们同向,我们三人便结伴同行。
一路上阙一闻把给我讲的故事再讲了一遍给她听,过程中冷喻并没有回应,只是偶尔看他一眼,示意他接着讲。有趣的是他这次讲的时候,收起了几分平日的张扬和渲染,和平常很是不一样,有种展现魅力的讨好之嫌。我仔细瞧了瞧冷喻,她不是主流那种高鼻梁大眼睛,人群中一眼惊艳时光的美女。而是更偏向中国仕女画上的人儿,加上本身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确实有种其他女生不具备的独特吸引力。莫非这小子动了春心,我心里偷着乐了一回,暗暗想着回头要好好揶揄他。
“我的玉!我的!”冷喻还没开口,就听见前面有刺耳的尖叫声。
秉着有热闹谁不看的本性,我们三人循声小步跑了过去,警察局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看客,我们好不容易才从人群的缝隙中挤进去。看见一个中年男人被两个警察拖着往里走,零下的气温穿着凉拖鞋,还掉了一只,估计是给踢飞了,睡衣和头发也是散乱着,边挣扎边嚷着把玉还给他之类的话。这男人也不知是喝多了耍酒疯还是本就精神有异,看警察的动作是怕伤着他,也没有拿逮捕犯人的手段往身上套,双方胶着在一起,才至于在警察局门口上演了这一幕拉锯战。这种闹剧我只觉索然无味,突然看见一闻的爸爸带了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五个人总算是把男人制服带了进去。
众人这才悻悻散去,我们正准备离开,却被一闻拉住往里走,他是常客,门卫都认识他,自然也没有拦冷喻和我。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大堂,一闻嘱咐我们不要乱跑便抛下我们俩进去找他爸了。我环顾四周,发现短短几分钟,刚才带进来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我和冷喻也不敢乱窜,就找了个不扎眼的角落坐着等,竟顺耳听听到旁边有几个人正在低声闲聊。
“你说这事怎么这么怪?”
“那块玉确实是从死者包里找到,可之前让他认领遗物的时候他明明说没见过。”
“而且也跟他说明了是文物要上交,当时他也没说什么,现在怎么突然发疯了一样跑来要?”
“还说他找到就是他的,明明是我们找到的!”
“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那个死人说的话。”
“会不会是…..鬼上身?”
“去你的吧!”一群人闹哄哄地散开了。
一闻终于走了过来,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才悄悄起身走到门外,他笑嘻嘻地从兜里摸出几张红票子,“我爸说这两天太忙,住在局里不回家了,咱们找个地方喝奶茶?”考虑到女孩子晚上不安全,而且一闻看情况这几天都要赖在我那儿的节奏,最终我们选在了冷喻家楼下。
走了一路净听一闻在耳边拉东扯西的,冷喻仍只听着一言不发,到了奶茶店,我实在忍不住才打断一闻的话头问她:“冷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她像是思绪从别处抽离回来,抬起头的眼神里尽是迷离,并不像是在看我,好在片刻便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我爸,研究的不仅是新发现的金属,还有那块云纹玉石。窒息死亡的登山者,认尸的人见到鬼魂,还有刚才那个男人像鬼上身似的表现,都有可能是受这两样东西的影响,但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明白他们之间的联系。”
“能不能说明白点。” 这番话没头没尾的,我听得更晕了。
“磁场是能量的一种形式,也遵守能量守恒定律,但一方的增强必定意味着另一方地削弱。”冷喻看我俩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继续解释,“听我爸说,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各自的磁场,互不干扰。但凡事都有例外,这世上有些东西也能干扰磁场,更有甚者,可以对其进行有方向性地引导。”
“你指人死后的灵魂有磁场?这个盒子和这块玉能有方向性地引导磁场?或者说加强这部分磁场的力量?又或者是加强了死者家属悲恸情绪部分的磁场?”
“当然,这只是目前的大胆假设,还没得到证实。”
突然,我感觉后背袭来一阵凉意,后脖颈上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隐隐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不是平常的看,而是聚精会神地盯,就像野外的羚羊被狮子盯上的感觉。不会被什么人盯上了吧,我心里有点犯疑。但我又不敢立刻转头看向怀疑的方向,不知道是害怕看清还是害怕什么也没看到,对未知的事物有畏惧感似乎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特质。一闻正和冷喻沉浸在这场新奇的谈话过程中,而我却在此刻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任何事情。等我鼓足勇气猛一回头,只看见外面除了几盏昏暗的路灯什么也没有,整个小店除了老板也只有我们三个,但我心里还是发毛,猜测着是不是那头猛兽隐进了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