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之剑》寒衫浮梦兮

5、雪之剑

　　翌日，窗外竹影沙沙，吵醒了龙覃，睁眼就见龙腾徐徐立在窗前，“龙儿。”他唤。

　　“嗯，”龙腾转身，笑容盈盈，道：“等你醒来，是想告诉你昨夜你看到的青烟是寻常人看不到的。”龙腾纠结了一夜，觉得还是得提点一些。

　　龙覃起身，“你的意思是，宫中有异，计划需变动？”

　　“计划继续执行，变动的也是你要比原先更勤勉刻苦，”龙腾顿了会，道：“我的意思是，你身体里蕴含着一股神力，需要你自己挖掘，而且我敢肯定，你的那股神力绝对能与血蛟打成平手。”

　　龙覃笑了，“从李宬到血蛟，哈哈。”挥挥手，“容我思量几日吧，我没你想象中有那么大的承受能力。”

　　龙腾转身，拥住他，“覃，你有，这种能力让我心安。”是吗？可是我自己无法心安啊。阿雪？阿雪是谁？龙覃突然想到“阿雪”这名字，越觉得那不是女子的名字。

　　“众生芸芸啊，”龙腾轻叹，“好好思量，我需出行几日。”语罢，欲松手，却被龙覃反拥着，“嗜血？”龙腾笑道：“不是，去宫中探寻消息，本想带你一同前去，有些不便。努力挖掘自己的神力，到时可就是超越了我了。”

　　龙覃也知道自己进宫多是不便，且听龙腾说自己能超越她，心里不禁有些喜。遂放手。后来龙覃见龙腾回来，便狠狠朝自己打了一拳，他那时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那么放心地放手。

　　龙腾回来是好几日之后了，期间他也出去探寻，无意听申屠翔宇说起个骇人的消息。是说，长安城附近有座小城，名安宁城，最近却不安宁，一夜之间，城中所有人消失踪迹。空荡荡的街道，吹着阵阵阴风，说不出的恐惧。总觉得那不是人力所能为的。更奇的是，有打柴的无意闯进安宁城附近的山林，看到一片血池，阵阵血味直催人呕吐。有人发现那打柴的，已是个半癫半疯的了。

　　人们猜测，那血是安宁城的。也只是猜测。据说，李宬听到此消息，就派出军队前去巡查，除了看到那片血池，再怎么查也是无果。军队返回，李宬极怒，又斩杀了众军人。人们纷纷议论，近年来的帝王愈加暴躁了，一怒就杀人。申屠翔宇说，李宬有次外出打猎淋了雨，在床榻上躺了几日，醒来后，脾性竟暴躁许多。

　　龙覃原以为是龙腾因嗜血而所为，但听得申屠翔宇说及帝王的变化，应是血蛟为洗褪蛇皮而屠杀了安宁城。龙覃若有所思地听着断断续续的消息，拼接着便知晓了所有，就是没与申屠翔宇商量。再怎样，还是少牵扯人进来最好。

　　而另一边，龙腾潜入宫中，一路无阻。深夜，李宬应在御书房批阅奏章，龙腾还未走近，就听到书房里面的人讲话：“既是来了，何必这般怕打扰朕？”书房大开，李宬就立在门边，王冠黄袍，袍子上腾云驾雾的神龙，龙腾看着越觉得可笑。帝王正值年轻气盛，龙腾笑：“你又何苦这般自导自演？自己杀了人，又派人追查，未果，又斩杀了派出之人。你再怎么洗，也只是条蛟蛇。”

　　李宬傲笑，“哈哈，果然是龙族之后。你可知，我最怨的就是龙族？”李宬目露凶光，腰间的佩剑冒着丝丝寒气。那是剑本身发出的。龙腾道：“你怨的不过是你的生父神龙，抛弃蛇女，生你下来，却是哪一界都容不下的存在。”

　　“小小龙族之后，倒是知晓不少。”语罢，一掌劈来，这一掌速度惊人又带凶狠，丝毫不给龙腾退路。龙腾自然不能逃，顺势接下掌势，欲以还击却被打出半米，龙腾暗惊不妙已来不及，一口蓝色的血液吐出，浸染红衣，竟成紫色，从未如此失败。

　　李宬轻蔑一笑，“看你一路无阻地闯入朕的皇宫，原是朕高估你了。”见龙腾一眼暼着他腰间的佩剑，“原来是为了这。”李宬手按佩剑。

　　龙腾本是无意一暼，总觉得不能对那把剑的寒气视而不见。就是那一暼，听得剑身传来熟悉的声音：“呵呵，竟伪装得这般好！”龙腾惊愕，心里暗喊：“龙雪？”不想竟回复了她：“嗯，还记得他的声音。”龙腾暗骂，念了三百年怎能忘得他的声音，“阿雪，你并未转世？”龙腾疑惑，那龙覃……为何龙覃的容貌越加像阿雪？

　　“哎～”对方竟长叹气，“你只记得了龙雪，却不记得雪之剑。”雪之剑？那是龙雪生前所佩的剑。龙族藏剑无数，龙雪偏偏看中这把冒着寒气的古怪之剑。龙雪炼化它可是花了不少功夫，龙腾每次见他在冰天雪地里练得浑身打颤，数不清的雪花碎末落在他的发间，很好看，龙腾却是心疼，盯着他因练剑而磨出的血掌，道：“何苦这般折磨自己？换把剑吧。”龙雪自然不听劝，一直是那么顽固的人，又煞有介事地给剑起了名字“雪之剑”。她也不是反感雪之剑，只是那古怪的丝丝寒气，让她觉得不爽。龙雪倒是越练越深，直至在后来的战斗中，龙雪喊:：“雪。”一挥剑，天色异变，竟飘飘扬扬地落了雪，剑身也刹时成了冰剑。在龙雪心里，杀人也会给世人呈现最浪漫的场景，龙腾笑：“都练成这境界了，实在厉害！”

　　“你是雪之剑，那阿雪呢？”龙腾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雪之剑回。

　　“为何会是他的声音？”一直腹语的龙腾脱口而问，李宬不明，看着眼前的龙族之后，趁其不备，又是一掌，龙腾哪还有心思，被打出数丈远，视线却不落于那把剑，“天机不可泄露，时候到了自然就什么都明了，到时我也该回他身边了。”

　　李宬下手不轻，哪怕对手是龙腾这样绝色女子。龙腾暗骂自己，居然忘了对手已是邪魔血蛟。混沌中，听到众多脚步往这边赶，领头跪下就认罪：“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李宬打哈欠，一挥长袖，往自己寝殿移步，“罢了，把她拖出皇宫丢至深山任野兽吞食，另外尔等失职，就不劳朕多语了。”他连看她都不屑，小小龙族之后能耐他何，剑也在手中。

　　昏迷不醒的龙腾被一行人丢至深山，不知轻重随便往湿冷地上一扔，龙腾闷哼一声，皇宫的人都如此冷血，也不知怜香惜玉的？！龙腾迷糊中听到许多剑“唰唰唰”地抽出，糟糕，是要被灭口了。龙腾有些慌，伤痛硬是让她睁不开眼。只片刻，周遭一声声剑抹过脖子的轻微声音，又想到李宬走前的那句“尔等失职，就不劳朕多语了”，龙腾才明白，她一路无阻地进入皇宫，龙腾总算睁眼看到有位女子正急着赶往这边，龙腾笑了，连申屠嫣妃救出了，也没人察觉。想明日的长安城会乱成怎样。

　　红色的血液四处飞溅，腥甜的气味在湿冷空气中弥散，是人类血的味道。龙腾动了动鼻尖，十多年，自在那场残杀中失控嗜血，一边不想从此沉沦，一边有龙覃在身边，才一直抑制着吸嗜人血的渴望。现在龙腾因血蛟的几掌，已是虚弱不已。刚听到念了三百年名字的声音，意识早临近崩溃边缘。清澈的眼神逐渐呈模糊的血红色，周身都是可怖的红色，眼前奔来的人越加不清楚，只有红色的血。申屠嫣没意识到什么，看龙腾站起，只是惊喜，喊：“龙姑娘！”一直在冷宫看惯了风轻云淡，从未见过接下来这般血腥的场面，不禁捂嘴不敢出声。而龙腾在那群人即将倒下的瞬间，迅速贯穿所有人的身体，那边天际都是血染一片。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畅快，停不下来。

　　一具具失血的尸体闷闷倒下，所有人的瞳孔都恐怖地放大，似乎生前看到什么吓人的景象。

　　龙腾站定，发丝凌乱，终于从混沌中清醒过来，一身的红衣已被血液染成紫衫，身体却愈加无力，扶额猛摇头，脑中的画面总是模糊的紫色，和此时衣裳一样的紫色。看到申屠嫣一副惊恐模样，很是楚楚可怜，龙腾转头，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诡异的伤痕，立时明白了怎么一回事。龙腾无力惨笑，“让嫣妃娘娘受惊了，”申屠嫣一笑，更是沧桑：“自十多年前被打入冷宫，我早不是什么嫣妃娘娘。”申屠嫣虽已二十有六，正是风华绝伦，风韵仍存。到底是出于申屠氏的，进宫前也耳濡目染些江湖之道，申屠嫣看龙腾的样子，道：“龙姑娘请放心，今日之事，我申屠嫣只字不提，若提半字，必由姑娘处置。若龙姑娘仍不放心，即刻便可灭了我的口。”义正言辞。龙腾只是摆了摆手，“罢了，你又是我故友的家姐。你不想见翔宇了？”申屠嫣听到“翔宇”二字，神情便激动了，喃喃着：“翔宇，很多年没见了，也不知现在怎样？”

　　龙腾暼了眼横七竖八的死尸，实在无力处理，又觉得血蛟就这么放了她，真是他太大意，还是自己掩饰太好，或是他已发觉自己掩饰，却压根没把她龙腾当对手。龙腾想，再想下去也不是回事，她出来几日，龙覃肯定急了，“覃！”龙腾念了句，心里又是关于龙覃的疑惑重重，身体又莫名地似乎聚集了些力量，应该是嗜了血的结果之一吧，龙腾有些苦笑，应该足够带申屠嫣回去。罢，红光一闪，化成一条龙。目光柔和地看着再次震惊的申屠嫣，道：“申屠嫣，我的人形太过虚弱，实在无法带人飞行，上来吧。”申屠嫣纳纳的，爬上龙腾的背，龙腾立时冲上长空，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