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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焦戎(下) ...

  •   众人一见这场面,也不用领头的吩咐,纷纷停手。
      络腮胡子看起来粗犷,却十分有礼的朝男人拱手:“焦堂主,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说你不知道贺京是我儿子。”
      听络腮胡子如此说,孟玄便知道此人就是郭准了,而那男人,大概就是央月城赫赫有名的罗生堂堂主——焦戎。
      “我当然知道,大家明白人说明白话,道上的规矩,一命抵一命,郭校尉是知道的,你虽是官家的人,半只脚也是踏在道上的,你儿子让我二弟活不成,我若放了他,叫我焦戎还有何颜面做这罗生堂的堂主?”
      孟玄听出了些意思,可焦戎武功那么高,想杀贺京的话手一戳就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果然郭准也不傻,冷笑一声,问:“在场的除了那位蒙面的壮士,谁是你焦堂主的对手,何况你现在脚下还踩着我儿子,斯斯文文的同我讲道理,焦堂主究竟想要什么?”
      “通透!”焦戎笑了,可看起来也阴沉得很:“我给你个机会,你可以用你的命,换你儿子的命。”
      孟玄大吼:“焦堂主,打你二弟的不止贺京,还有我,怎么就要让郭伯父偿命了?”
      焦戎看了孟玄一眼,又去看那黑衣人,那人昂着脑袋,挡在了孟玄身前,焦戎笑笑,好像没有听见孟玄的话一样。
      郭准身后却一片哗然,纷纷愤然就要动手,却被郭准一声呵斥,顿时安静,郭准想都没想,说:“我答应你,你放了贺京。”
      焦戎和郭准斗了十几年,自然知道郭准说一不二的个性,但却不放心他身后那十几个壮汉,摇摇头:“这可不行,我放了贺京,你手下兄弟却说我逼死了你,来来往往,我不被他们杀死,都要被烦死了。”
      郭准握紧了拳,朗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我死后一笔勾销,谁都不准再提,若是有给我报仇的,便按照门规处置。”他又看向焦戎:“焦堂主,满意吗?你是否也该给我个承诺。”
      “当然,这件事到郭校尉这里为止,我不会再追究。”
      双方已经互相承诺,接下来就是动手的时候,孟玄想救郭准,他无法想象贺京知道郭准为他而死时会是什么神情,看着郭准脱下衣裳露出赤裸的胸膛,他已经踏出一步,却又被黑衣热拽了回来。
      黑衣人对他摇头,听那声音,竟是个女子。
      “他们必须要挨这一刀的,这是规矩,贺京给了陆竭一刀,罗生堂也回给郭校尉一刀,从此生死不问,恩怨两清。”
      那黑衣人的话提醒了郭准这边,规矩的确没说一命抵一命,说的是一刀抵一命,但这一刀通常都致命,所以久而久之,便成了一命抵一命。因为这一刀,是对方给的,所以从无活路。
      郭准这边虽然经由黑衣人的提醒想起了这回事,却仍是眉目深锁,双拳紧握,而焦戎正要抬起手里的刀朝郭准走去,恰就在这时,焦戎手中的刀一紧,他急忙看去,贺京不是何时醒了,握着黑刀的刀身,前胸往上一挺,长刀没入血肉,他死死的盯着焦戎,一字一句的说:“我……说过,有什么事……冲我来!混蛋!”
      他那混蛋两个字说得最溜,说完就重重的摔回地上,刀还插在胸前,眼睛也紧紧闭着,焦戎明显也没有料到事情如此峰回路转,却心有不甘,搭在刀柄上的手一动就想抽出长刀来,黑影见了,闪身出去,手中刀一出,把焦戎的手逼离黑刀刀把。
      黑衣人摇摇头:“不行,说好一刀两清的。”
      郭准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急忙上前去用布捂住贺京的胸口,焦戎忿忿,拧起了眉头:“这刀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可我不是我给他的,我不承认。”
      “堂堂大堂主,这不是耍赖吗?”
      这声音沉沉的从外面传来,却不像男人那般粗声粗气,反而泠泠的如同山泉一般,静默的众人都被这声音吸引了,纷纷朝门边看去,只见人群后不知何时站着两个男子,一个身穿灰袍,身材精瘦,抱着刀站在另一人身后,而他面前那人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两人都蒙着面纱,看不清长相,孟玄一见到这两人,紧张的神情便立马松了下来,欣喜的叫了声“先生”。
      “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救陆竭。”
      如此斩钉截铁的话焦戎很久没有听见了,陆竭在床上躺了七天了,每个大夫都只说竭尽全力,却没有一个敢说出面前这个男人这种话来,他很想相信,可本性却无法不怀疑。
      “贺京今天如何都会死在这儿,你们再拖延时间又有什么用?”
      白衣人听到焦戎已经自动把她们划入和郭准一伙的,笑笑说:“你错了,我只是顺手,你们谁死谁活真的和我关系不大,倒是你再拖延点时间,大罗神仙也难救陆竭了。”
      如此笃定的话当然不仅让焦戎动摇,胖子也不禁叫了声“大哥”,却被焦戎的冷笑堵了回去,焦戎抽出自己腰上从未抽出的刀握在手上:“先杀了这小子泄愤,然后绑着你去给我二弟治病,结果也一样,我不擅长被人威胁。”
      “少崆。”
      孟戈身后的顾少崆应了一声,站了出来,焦戎心中一紧,先已有一个黑衣人,现在又出现一个男人,他虽不知这人的深浅,但应该不会太弱。
      说话间,顾少崆已经明明白白让焦戎看到了他的深浅,他才看到顾少崆右手一抓,下一刻,却已经稳稳地捏住了他三弟的喉管,却没有用力,单手就把胖子掀翻,学着焦戎先前那般将刀尖抵在了胖子的胸膛。
      焦戎不怕拼杀,也不愿意妥协,所以已经准备以一敌二,可对方根本不给他机会,学着他用他三弟来要挟他,焦戎已经许久没有体验了,虽然想想于自己有利,可如何都拉不下面子来。
      “我还从未见过大夫求着病人看病的。” 孟戈对郭准说:“别拔下他胸前的刀,赶紧找块板子抬到旁边的徐记医馆去,我随后就到。”
      郭准重重点头,立马招呼手下动手,罗生堂那边三堂主在别人脚下,大堂主黑着脸不说话,其他人更不敢有所动作,都恨恨的看着郭准和他手下把贺京抬出去,等人走了,孟戈也让少崆放开了胖子,那胖子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焦戎身边,大叫着“搞他!”,焦戎却一言不发,冷冷的看着对面的四个人。
      孟戈看着愤恨的焦戎和同样愤恨的胖子,没有任何表情,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抬手扔给了对面的焦戎,男人单手接过,摊手一看,脸上的愤恨顿时消散,只呆呆的愣着。
      “你究竟是谁?”
      孟戈自然不会回答,抬脚往外走去:“处理好贺京我会去罗生堂总部找你,准备好你的陆竭,焦堂主。”
      后面孟戈是如何给陆竭治病,又是如何调节好焦戎和郭准之间的关系的,孟玄都无从知晓,但那之后,因为贺京无人照顾,郭准又有自己的家室实在不方便,孟玄便求孟戈留下贺京,一来多个人打杂,二来他也能有个容身之处。
      想到这里,孟玄上前拉住了贺京的手:“到底干嘛去?你忘了先生的话了?”
      孟戈嘱咐他们平时不能乱跑,若是非要去哪里,一定要顾少崆陪同,也是怕再出什么事,贺京低着头,突然笑起来:“是了是了,不去了,回家吧。”
      孟玄冷着脸往轻徐药馆走,贺京见他生气了,忙上前嘻嘻笑逗他开心,两人就这样一路走着,没多久就到了轻徐药馆,打开门说着“我们回来了”,便看见今天院子里除了孟戈和顾少崆之外,还多了两个人。
      此时的孟戈端坐在椅子上,仍旧是一身白衣,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他面前则是两个衣着华贵的男人,玄色衣裳的男人坐在孟戈面前,蓝色衣裳的男人则坐在玄色衣裳男人身侧,他的穿着虽不似黑衣男人华贵,但极为讲究,从头顶的束冠到脚上的云纹长靴,都透着一丝不苟,长披风从肩到脚踝,颜色不鲜艳,可暗纹繁多,绣工极为高超。
      这两人正是出宫求医的楚玄漪与楚青则。
      王子出宫不是一件小事,楚王出宫更不是一件小事。
      远在楚国东方的褚国立国逾百年,大权旁落,世家大族崛起,褚王处处受限,因此出宫也是重重困难。
      楚国则不一样,楚玄漪不仅大权在握,事必躬亲,楚国国中的大势力也早在数年前的卫国战役中或被楚王剪除打散,或臣服于楚王之下,如今的楚国,可以说,楚玄漪的话,就是天道至理。
      此时他带笑把玩着腕上的手环,也不说话。
      “延钊,东城过来。”
      延钊与东城是孟玄与贺京的字。
      听见孟戈叫他们,两人缓步走了过去,走到孟戈身边时,孟戈对楚玄漪说道:“你只说治病,便让我停诊搬到贵府去,我这药馆才做出点起色,到时候再回来我一家四口吃什么?”
      楚玄漪回答说:“先生应该不是担心这个,担心的是我们的身份吧?”
      “说笑了。”
      这句话一说出来,楚青则脸上的笑便凝固了,同样震惊的还有贺京,他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回过神来看着楚玄漪。
      楚玄漪猜到了孟戈的顾虑,开口道:“小先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能治好优容。”
      楚玄漪在楚国只手遮天,可不过三十岁上下,大概是长期在外作战的缘故,他身材精瘦,皮肤并不白皙,一身黑衣,衣角裙摆用金线绣有腾空巨龙,一双漆黑的眸子眼角微微上翘,开口时声音低沉,仿佛能震彻深谷,只是一笑起来嘴巴扯到最大,整个人看起来英气极了。
      “那我便直说。如若能救人一命,无论是不是公主,都是在下做的一件大功德,可若是救不了,天家威严,小民实在惶恐。”
      “这个你不用担心,无论你治不治得好,我们都不会伤害你。”楚玄漪又向孟戈身后的三个人抬了抬下巴:“还有他们。”
      “有王上这句话,在下定然竭尽全力。”
      楚玄漪站起身来,其他人也都不敢再坐着,他双手背在身后,对孟戈说:“小先生,马车就在外面,你先去看看优容,若是能治,孤自会派人来接他们过去。”
      “一切自然听王上安排,但我需要有个人帮我。”见楚玄漪点了头,孟戈回头看向贺京:“东城,你可愿意和我一同前去?你义父那里让延钊去通知他。”
      贺京没有想到孟戈会让自己相陪,他本不是轻徐药馆的人,因和孟玄同在一个书院,两个人十分合得来,他又无父无母,只有个守城门的义父,居无定所,才被孟玄介绍给孟戈在药馆中做学徒。
      “我愿意。”
      一切都定了下来,楚玄漪踏步在前,和楚青则分别翻身骑上高头大马,孟戈则与贺京坐上了马车赶回了楚国王宫。
      孟玄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一行人,心中满是疑惑,总觉得哪里不对,他转身想问一直不发一言的顾少崆,却见他摇了摇头,示意孟玄不要问下去,待众人的背影渐远去不见,他才关上门,领着孟玄进了孟戈的卧房。
      孟玄之前也到过孟戈的卧房,但他第一次看到孟戈床下的密道,幽深的回廊里散发着橘色的火光,顾少崆率先走了进去,孟玄急忙跟着。
      回廊很长,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到开阔之处,此时孟玄才发现这地底竟然是个天然洞穴,一眼望不到尽头。
      顾少崆对着黑色的虚空吹了几声口哨,不一会儿便聚集起了十几个人,孟玄一看竟然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大哥,没有受伤的人都派出去了,现在就我们十二个。”
      顾少崆无论何时都神色冷漠,孟玄从来没有见过他伤心,同样也没有见过他着急,此时也是不紧不慢,音调一马平川:“计划进入第二阶段,姑娘已进入章华宫,最晚明日我们也要一同前往,你们一切按照姑娘的部署行事。”
      顾少崆扫视了一遍众人:“避免出错,我再说一遍,靳璋留守此地,家中有信会直接寄给你,我每日都会想办法出来与你对接;旭勃带人监视罗生堂与廷尉府天牢;秦臻密切关注晋旬四州动静,无论任何事情,立即报靳璋,我会与他联络上报姑娘。”
      “是,大哥!”
      靳璋素来细心谨慎,此时不免担心:“大哥,你们只身前往章华宫,我怕……”
      “姑娘说过,若是怕危险,在家里最安全,可如今家族内外危机四伏,不置之死地,如何后生?”
      “是,靳璋也是担心姑娘的安全。”
      孟玄一旁傻愣愣的站着,他虽然也一同从家里出来,但对于孟戈在计划些什么完全不知情,本以为只是恰好去治病,此时一听,竟然也是计划的一步。他看着眼前的众人,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用处,那他呢?孟戈千里迢迢把他带到央月城来,他又有什么用处呢?
      孟玄沉默良久,问道:“顾大哥,我能做什么?”
      顾少崆脸色如常,说:“保护好自己,不要让姑娘分心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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