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有关诅咒与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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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小时后，布莱克就在火车站台附近见到了赫尔加。
很少见的，她没穿校服，反而穿了套麻瓜女人常常穿的吊带裙子。有着在自己房间里瞎贴麻瓜女郎海报经验的布莱克当然知道她穿的是什么，但其他同学却都用审视的目光打量她。
她看上去像是在等人，四处张望，身边甚至没有行李，只拿着一个手包。布莱克拎着箱子向她走去，感觉脚心有些奇异的酥麻。但对方却很快地注意到了自己，她咧开嘴，冲他挥起手来：
“嘿，这儿！”
她在等我？布莱克愣了一下，脚底的奇异酥麻迅速上蹿到了胸膛里。他甚至有些僵硬地回复了对方的热情：“你等很久了吗？”
“没有吧，我好像没什么时间概念。”赫尔加的脸被晒得有点泛红，在阳光下她的瞳仁颜色趋浅，看上去仿佛在熠熠闪光。她抬起手试图遮住伦敦周边少有的艳阳，再一次向布莱克发出邀请：“我们去找个包厢坐下吧。”
布莱克有些迷糊地跟着她上了车。多年后他在极端黑暗的情况下仍会回忆起这天的经历，记忆中的这天是曝光过度的，是虚幻且极度明亮的，伴随着一股赫尔加独有的气味。他不清楚是自己的记忆在发光还是记忆中的赫尔加在发光，但这段金黄色的记念着实照亮了很大一块他生命中的阴霾，让他得以在地狱边界也能取用过去的温暖。
赫尔加两手空空，薄薄的裙摆随着她身体的起伏而晃动。她整个人都脱离了常态，脱离了附近提着箱子、穿着校服的年轻人群体。他们找了间没人的车厢坐下了，这在放假第一天可是很少见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幸运也给这段经历增添了某种虚构且梦幻的特质。在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时间和空间里，赫尔加的身体周边都镀上了毛茸茸的、柔和的金边，就好像她正在消失于什么闪光之中一样。
猛地一个机灵，他才在自己的座位上回过神来，此时火车正在驶过一片草地。布莱克稍稍晃了晃头，认为自己是因为昨晚没睡觉才会这样恍惚。作为一名务实的进攻者，他还是赶紧抓住了赫尔加的手，试图将她拽出那道闪光：
“赫尔加，我昨天还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赫尔加的眼睛飞快地从窗外转回到了车厢内了。她看上去似乎很确定这种情况会发生，只是盯着二人相连的手掌，满脸通红道：“我知道，不过还是让我先说吧。”她的目光逐渐攀爬到了布莱克的眼中，他感觉这道目光像是一根羽毛在自己的喉间划过，一时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西里斯·布莱克，我喜欢你很久了。呃，还有我真的很感谢你。这不是什么恭维话啊，你可能是我生命中影响我最大的一个人。”
布莱克傻了一秒，以他对赫尔加的认知，她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盖过自己的进攻同时反攻的事情的。难道昨晚的彻夜长谈真的对她造成了影响？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说。”他结巴了一处，正在想着该怎么继续的时候，对方又开始说话了。
“我也很高兴。”她脸是真实地在表现着情绪的，布莱克发誓自己从没在对方脸上见到过这样单纯且富含喜悦的笑容，即便是在他偷偷视察她和斯坦利的二人时光时也没有。她的眼睛里好像在渗出蜜糖，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情绪物质：“是你最开始让我的生活脱离常轨的，现在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回到正轨中。我已经有点想清楚了。”
布莱克示意她继续说：“这很好，不过你可以不用担心，不论怎样我都会帮你的。”
赫尔加笑出了声，开始用名字称呼他了：“西里斯，你说要帮我创造未来。”
“我们现在心意相通，可能还称不上是情侣，但你在我心中已经占据一个很重要的位置很久了。你说我一个人没法创造未来，我也自我反省过。可我得出的结论就是，没有人能独自创造自己的未来。”
她抽回了手，靠回椅背：“我之前觉得自己依附着斯坦过日子是错的，”眼见着布莱克的眉毛微微皱起，她连忙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的确是错的，但未来本身就是许多人共同塑造的。我不可能拥有单属于我一个人的未来，只能说是这条路上总是有我，你们会来来去去，改变我的轨迹，颠覆我的方向。从此我的这条路上会永远有你们的影子。”
布莱克补充道：“但我们之后的轨道是扭结在一起的，这你要一直记住。”他没料到自己能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脸颊有点微微发烧。为了掩饰，他只好伸手搂过赫尔加。
“很理智，很清晰。”赫尔加客观评价道，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其实所有普通人都是这样的吧。”
布莱克感觉自己的手臂有点麻了：“你就是普通人啊，我们都是一样的。生存的同时也在死去，你的诅咒只是给死亡这个概念渲染了点别的色彩罢了，究其根本，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说完二人都有点发笑。死亡作为一种阴魂不散的概念笼罩在他们的头顶，但与此同时又是多么的平凡且亲切。当任何诅咒或者祸事凌驾于头顶的时候，它们也只是和这种稀松平常的概念融为了一体罢了，两位年轻人对死亡的恐惧便也变得平凡且亲切了。
“我本来的解决方式是，驱散自己对死亡的敬畏。”
列车进入到一段隧道中，赫尔加此时正吃着从流动餐车上买来的焦糖馅饼，一边指挥巧克力蛙自己拆包装，说起话来就像在和男友谈论第二天的出游行程，“但是这太自大了，这使得它变成了一种——像是你在巨怪脚下大咧咧地走路，你能懂我意思吗？”
布莱克点点头，一边对对方魔幻的比喻感到哭笑不得。
此时巧克力蛙已经自己拨开了外壳，赫尔加拾起来看了眼集卡，露出了笑容，将巧克力蛙本体递给布莱克。
“结果就是很危险，因为巨怪还是会发现你的，你在被吞吃的过程中还是会感受到痛苦。”她咬了一大口馅饼，好像手里的馅饼就是自己，而她则成了巨怪，“敬畏是要有的，淡然也是要有的，结合起来倒也就是个绝对中立的东西。对了！死亡就是个绝对中立的东西！”
列车驶出隧道的同时，一股日光打在了二人身上。赫尔加伸出一只沾满糖霜的手指，在阳光中晶晶亮亮：“死亡就像是你走到最后必须要到达的一个车站，是一个阶段性的终点，按照宗教信仰的不同，也可能是整体性的终点（终点站），大家都在那里。”
布莱克手里拿着巧克力蛙，感觉有点黏糊糊的。他意识到赫尔加的死亡观非常坦然，但他也明白，她心中最大的不安还没有打消，也就是回报的不对等问题，也就是个人的死亡给群体造成的问题。
死亡绝对中立，但死亡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她是真的没想清楚吗？
“我打算再过几天就加入凤凰社，他们那里很缺人。”他假装岔开话题，“现在极端血统论者太过猖獗，再过一阵子日子会变得很艰难。食死徒的阵容已经很大了。”
赫尔加没料到布莱克会突然说别的，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一边无意识地吮了吮手上的糖霜：“好，好啊。我也觉得极端血统论是不对的。”
“我已经脱离家族了，单靠叔叔的遗产我估计支撑不了几年。在凤凰社的工作稳定下来后我应该会再去找一份社会性工作，至于究竟做什么我还没考虑清楚，如果你有建议的话可以告诉我。”他张开大手，巧克力蛙就咻地一声从窗外跳了出去。赫尔加转过头想去惋惜逃生的零食，却被对方轻轻掰过了脑袋，此时她只能看着布莱克灰色的双眸。
“你的工作啊——”她脑子里一闪，被自己关上的小窗突然开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粘稠且晦涩的东西随着巧克力蛙的自救一起飞到了窗外。
布莱克一直在说自己的规划，虽然很不明确，但是很细致。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规划里从未出现过她的名字，这和斯坦利对未来计划的无意识空白不同，他在给自己留空间，在让自己意识到，她不必将自己的责任无限放大，因为她们每个人的联系是基于自身的存在而存在的。
赫尔加相信他已经猜出了自己的计划，明明这计划对于布莱克的认知来说略显残酷，对方却还是以他自己的名义说了出来，不给她增加负担。
“完了，我想哭。”她稍稍眯了眯眼，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此时她内心的情绪流动甚至超越了二人互表感情的时刻，让她有些害羞起来，“我要是比你聪明就好了。”
布莱克笑了起来：“我不会干涉任何你的心愿，也不会让你对我有任何负担。我知道你怕的是这个，所以在我们联系的同时，暂时互相保留独立的个体，你是不是也想这样？”
赫尔加正在努力把眼泪憋回去，于是只好继续啃手里的馅饼。她含糊不清地回答说：“好的，那我说说我的规划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有关诅咒与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