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特殊的追星技巧》子夜孤灯

3、第 3 章

　　总而言之，情况就是靳留七不仅自作多情，还特别没用的喝多了，连累根本没想在职业生涯末期勇敢下海的姜之涯辛苦照料他一夜，他除了吐和睡一件有意义的事儿都没干出来。
　　靳留七觉得十分丢人，并且悔不当初。
　　也不知道姜之涯有没有看出他的丢人和悔不当初，总之姜之涯没有办法忍受再和光着身子缩在被子里的靳留七讲话，判定靳留七清醒之后火速告辞：“靳导，我一会儿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厨房里有粥，您看着喝点。”
　　然后靳留七就眼睁睁地看着姜之涯对他草率地点点头当做告别，然后干脆果断地推门出去。
　　还没等靳留七泛起一点怅然若失的情绪，不过五秒，姜之涯去而复返。
　　靳留七带着自己也不大明白的期待心情望着他。
　　姜之涯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受到这种目光的礼遇，但还是硬着头皮把要说的话继续说下去：“靳导不好意思，我刚刚忘记说了，昨天我借您家沙发睡了一宿，盖了一下沙发上那张毛毯。您介意吗？需要我给您拿去干洗吗？”
　　靳留七说：“不……”
　　咔——
　　门又被姜之涯合上了。
　　这个过程快得就像在梦里发生的一样。靳留七保持原本的姿势，在床上稳稳当当地坐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姜之涯第二次打开他卧室的门——这下姜之涯是真的走了。靳留七可以确定，姜之涯肯定对他产生了什么误解，以至于需要以这种明显像是逃跑的速度窜出去，一句话都不愿意多讲。
　　至于是什么误解，靳留七现在不是特别想知道。
　　靳留七像童年时代的周末缩在床上听爹妈出门动静的小孩儿一样，听到姜之涯关上大门的声音，才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往身上套衣服。边换衣服边用终于清醒过来的脑子感受了一下，还有点遗憾：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近靳留七没有新戏，也没有新戏的宣传，还处在缩在家里挑下一个戏的剧本的状态，所以今天他也没打算出门，直接找出一套家居服套上了事。脱离有伤风化状态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洗脸，不是刷牙，靳留七径直打开门奔向厨房，去欣赏姜之涯给他留在厨房里的那锅粥。
　　靳留七矜持而又多余的在脑海里将之称为“爱心早餐”。
　　看到那锅粥的第一眼，靳留七就料定姜之涯是个很会做饭的人。掀开砂锅的盖子，里面的粥仍然是温热的，扑了靳留七一脸柔和的蒸汽和淡淡的咸香。姜之涯面对靳留七那个塞满了速食品的冰箱应该相当苦手，但他还是坚持往粥里打了蛋花，还放了瘦肉和生菜，让晚起又宿醉的靳留七奇迹般地感受到自己很有胃口。靳留七自己当然也会煮粥，厨房里就有电饭煲，但是他还从来没有尝试过把这种懒人食谱翻出难度系数直线上升的花来。
　　这样看来，姜之涯硬是从柜子里翻出靳留七从来没用过的那只砂锅，并给他生滚一锅粥的这种行为，实在可以说是情深意重。靳留七看着那只陌生的砂锅，非常艰难地回忆起那似乎是他的乔迁贺礼，是谁送的已经彻底忘掉了，不过从今天起靳留七会永远记得有一个叫做姜之涯的人用它煮过粥。
　　可见送靳留七东西是没有用的，最好还是给他做贴身保姆把他伺候得明明白白。靳留七一边反省自己一边替别人反省自己，看着那锅粥的眼神愈发温和，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锅盖盖回去，一个箭步冲回洗手间光速洗漱。
　　姜之涯给他煮粥。
　　姜之涯给他煮粥啊！而且姜之涯没有睡粉！
　　靳留七本人绝对不属于狂热唯粉，也感觉自己已经过了追星的年纪，但是这不妨碍他偷偷的激动一下。
　　入行就是好，入行并且混得牛逼就更好了。
　　靳留七觉得自己在二十六岁这一年已经迈上了追星人生的巅峰，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别人来超越他。
　　在把勺子探进粥碗的那一刻，靳留七简直想支个云台拍个vlog，然后发微博昭告天下。而在喝完第一口之后，靳留七就想一勺粥分八口喝，最好永远也别喝完。
　　姜之涯好过分的一个男的，究竟是什么神仙，长得好看还会做饭，awsl，呜呜。
　　靳留七又骂了自己一句，把微博小号的人格收了起来。
　　好在靳留七这个人还是有理智的，靳留七这个人的胃袋容量也还是有限的，他最终也没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儿来。结束完这顿不大平常的早饭，靳导还是要投入到他平常的工作中去。
　　这些天靳导的主要工作目标是找到下一个工作目标。说好听一点，靳导现在正在酝酿。说不好听一点，靳导现在正在待业。靳留七对新工作的想法是，最好是能自己鼓捣一个新的剧本，当然也有些本子找上门，希望他出面来导，但靳留七暂时还没有看到合意的。
　　说实话，靳留七的地位处境并不如多数人以为的那么好，仔细想想还有点尴尬。且不说大众对于导演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了，抛开那些虚的，他也得承认，之前拿的那个奖大是大，但存在一定的运气成分。这个观众不一定看得出来，放在那些口味刁钻的业内人士面前就不一定了。他本人经验不够丰富，年纪不大作品不多，之前导的都是自己的原创剧本。虽然很多评论把他吹得天花乱坠，说他才气斐然，是新锐，是老天爷赏饭，但靳留七毕竟年轻。他的忠实拥趸里，有一部分来自于营销号的通稿，有一部分是奔着他的脸，还有一部分是奔着上面两点给他创造出来的流量，这些明眼人都看得清楚。按照业内的风气，很多制片会觉得请他存在一定的风险性。所以递给靳留七的本子，不一定就会有特别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
　　靳留七其实蛮想碰碰影视改编。他不是那种特别清高的导演，从来也不觉得流量和质量不能兼容。在靳留七看来，好的IP对于一部电影能够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假如能兼顾一两个业务能力还行的流量明星，那出来的成品在商业这块儿的成绩也不会太差，更何况一直拍小成本文艺片，也不能给他的个人能力带来长足的进步。
　　可惜好的IP他现在还没有碰到。
　　靳留七每天抱着新卡池抽卡的心情打开自己的电子邮箱，期望能抽到SSR，收到好消息。今天靳留七自觉运气上佳，搓搓手默念几遍“玄能救非氪能改命”之后，以郑重的姿态，慎之又慎地打开了收件箱。
　　十连！
　　在工作这件事上，十连不一定能有保底。靳留七要先粗筛一遍，过滤掉一些明显异想天开的东西，和一些试图碰死耗子的瞎猫，然后保存文档，再一个剧本一个剧本的去读。
　　……等等。这是什么。
　　靳留七眼皮一跳，感觉自己好像看见了什么非常了不得的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又看了一次邮件标题：
　　剧本《今夜我不关心游鱼》。
　　看看，这无病呻吟的风格。看看，这狗屁不通的遣词造句。看看，这化用经典情话的标题。
　　看看，这不就是靳导他高中时候以姜之涯为主角攻原型瞎几把写的那篇耽美小说吗！
　　这本书什么时候被卖了他怎么不知道！
　　靳留七目瞪口呆地回想了一下，忽然发现当年签约的时候条款里好像确实有这么一项：签约作品产权归该文学网站所有。鉴于靳留七当年用的是郑来的身份，并且写完之后拔腿就跑，弃号多年，网站方不通知他就卖掉作品改编权，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孽缘一场，兜兜转转，这本书居然找上了靳导自己的大门。说起来，这本书十分符合靳留七当年追星少年的心境，写的是一个小偶像和一个小粉丝的爱情故事，但是没有走普通娱乐圈的苏爽升级流套路，是一篇标签包含“都市情缘”“天作之合”的砂糖文，文笔脱俗，甜到忧伤，还包含了很多靳导在出柜初期和伤痛青春的哲学思考，加上作者性别男，有幸被盖章原耽经典之一，流传至今。
　　这篇文的名字还挺有讲究：姜之涯的名字在平翘舌不怎么分的人嘴里和姜子牙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当年有些粉丝会开玩笑，管姜之涯叫姜太公。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之涯的粉丝群体就叫做阿愿。靳留七当年也是用了这个梗，堂而皇之地在书名上写“今夜我不关心游鱼”。
　　那可不就是“我只关心你”的意思吗！靳留七，那你真的是好棒棒啊！
　　靳留七立刻关闭了邮箱界面，不敢再多看那个题目一眼，恨不能以头抢地，一头撞死。
　　在原地宕机良久之后，靳留七垂死病中惊坐起，用嘶哑的喉咙喊出：不行，广电在那儿摆着又不是个摆设，他还是得先看看自己的儿被编剧改成什么样了。
　　靳留七开始阅读。
　　靳留七愣住了。
　　靳留七被“偶像明星和文学少年之间的真挚友情故事”这句话雷得直接退出阅读。
　　臣退了！
　　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试问：有什么能比自己高中时候的伤痛青春文学更雷？答：以过审为目标，以自己高中时候的伤痛青春文学为基础，进行一通操作后得到的兄弟情剧本。
　　再问：那还有比这个更雷的吗？再答：男主角不是姜之涯。
　　靳留七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立刻拨微信电话骚扰大洋彼岸因为读博毫无昼夜概念的郑来：“哥们儿，我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郑来没问靳留七发什么神经，郑来已经习惯了靳留七突然发神经。只是他原本正在那苦哈哈地看文献，突然被靳留七这句话说得一个激灵，勾起了很多不愉快的回忆：“……有话快放有屁快说，你赶紧的。”
　　靳留七说：“我要包姜之涯。”
　　“？？？”
　　“我要包姜之涯，”靳留七握紧了拳头，几乎以国旗下讲话的口吻，异常坚定地跟郑来说，“然后让他上我的新戏。”
　　郑来不知道先从哪个槽开始吐起，他选择顺其自然：“你的什么新戏？”
　　“《今夜我不关心游鱼》。”靳留七说，而郑来又一次挂了他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