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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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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起帆被哥哥们寄予了厚望,工作堆成了山,晚上总是深夜才能回家,宋清平心疼他,不想让他花费一个小时往返于公司和别墅之间。可杨起帆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住回自己市中心的公寓。
宋清平不知道,他早上起来时迷迷糊糊的笑颜,是杨起帆一天最甜美的开始。
杨起帆晚上应酬过后,到家时已经将近凌晨了,他在厕所里压着舌头吐了一通,洗干净了酒味换了睡衣,才悄悄得上床抱着蜷在被窝里的爱人。宋清平睡眠清浅,杨起帆刚落床他就醒了,把纤细的手掌从被窝里抽出来揉了把眼睛,低声道,“起帆……”
声音低弱的让人心疼又心软,杨起帆把他睡不暖的身子抱进怀里,帮着他翻了个身,啄吻宋清平迟于修剪而毛茸茸的鬓角,“我回来了,睡吧。”
宋清平挣扎着想清醒地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可低血压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才好受些。杨起帆看着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看着脆弱又可怜,连忙安抚着轻拍他细软的腰身,柔声安抚。宋清平舒服得轻哼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杨起帆二十多年不知失眠为何物,即使喝了酒之后头脑酸痛,他下意识得蹭了蹭爱人的软发,转眼间就睡着了。
他向来睡眠质量好,在怀里人颤抖起来的时候他只觉得床有些摇晃,直到宋清平冰凉的脚掌在痉挛中踢在他的小腿骨时才转醒。
宋清平睡在他身侧,保持着睡着时侧躺的姿势没变,整个人却被腿部痉挛的拉扯下扭曲得趴在枕头上,杨起帆惊慌得想把他抱坐起来,可宋清平双腿的肌张力高的厉害,蹬在床上一声声咚咚响。他面容疼痛得几乎扭曲,压在枕头上,一侧的嘴角流出透明的唾液。杨起帆按响了床边的呼叫铃,别墅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声响。
杨起帆看着爱人这副模样心疼得落泪,他勉强把浑身肌肉紧缩着的硬邦邦的爱人抱在怀里,宋清平抽搐的双腿他够不到,只能心痛得看着那从睡裤中探出来的一双细白的脚掌挛缩着,十个脚趾紧紧得缩在脚心里,绷得脚背上露出明显的青筋和血管。
“清平,我在,我在……马上就不痛了,乖……”
宋清平听到他的声音,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看他,里面含着泪,无助又痛苦的样子把杨起帆一颗心揉碎了。宋清平双手也发着抖,扒在杨起帆手臂上的手指用力得扣着。
家庭医生一进屋就扯过一旁的氧气面罩给宋清平带上,然后飞快得带上心脏的监控器,看着上面远高于正常值的心率,他没多犹豫就给宋清平打了一针强效的针剂。药效作用很大,宋清平手掌慢慢松开了力道,闭上了眼睛虚弱得喘着气,脸色苍白如雪。
家庭医生确定心脏没大碍了,才指挥着吴小天和吴妈,小心得托着宋清平还颤抖着的身体,把他的睡裤褪下了,露出宋清平一双细白虚弱的长腿,他本身毛发就少,一双腿已经废用了将近一年,没见过太阳,泛着病态的苍白。原本好好的一双脚也变得软绵无力,搭在床上内扣着,宋清平对于双腿的护理很是不在意,杨起帆也粗心得忽视了。今夜这么一痉挛,杨起帆才猛然意识到,爱人虚弱的不仅仅是心脏。
吴妈和医生在宋清平身侧,按揉着他脆弱的腿脚,把挛缩抽筋的肌肉揉开时的疼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即使宋清平已经打了镇定的药剂,还是痛得一颤一颤。杨起帆抱着他的上半身,心疼得恨不得以身代之。
等宋清平真正平静下来,杨起帆被家庭医生叫出门外。
“我建议病人加上适当的腿部复建。虽然病人心肺的负担很大,但是总这么瘫着也不是办法。”
说者无心,可杨起帆听到瘫这个字,心疼得一抽,皱起眉来,点头应了。
第二日,杨起帆趁爱人还在昏睡中时,早晨就去了医院,在住院部拦住了正准备查房的王大夫。
王大夫淡蓝色的口罩还挂在一边的耳朵上,用手扶着,气质冷清如往,带了分不近人情的神态,“急事?”
杨起帆心想这也不算急事,犹豫着刚开口就被王大夫打断了。
那人用精致清浅的眸子抬眼瞟他一眼,说话间就抬步走了,“我要查房,七楼办公室等我。”
杨起帆瞪着主治医师高挑削薄的背影,也拿他没办法。
“我的建议是让病人住院,再安排相关的肢体复建。”王冉君随意得靠在桌子旁,对坐着的杨起帆说,说话间抬手喝了口水,“他的情况很不稳定。我再重复一遍,病人最好住院以保持可以手术的状态。”
杨起帆坐直了,严肃道,“手术?心脏源有消息了?”
王冉君摇摇头,“这个事情急不得,一个可用的心脏,就代表另一个人生命的终结,不是那么凑巧就能有的。”
杨起帆低头想了片刻,“我想填器官捐献的表。”
王冉君抬眼看他,但没说话,他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人。
杨起帆苦笑道,“我真想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样得到心脏源的几率就更大一些。从我做起吧,或许十几年后,我能帮助到别人。”
王冉君听了,笑了笑,从柜子里拿了一份表格,“我替以后可能受益的病人,谢谢你。”
当河边的柳树抽了新芽,天气暖和起来,却又不燥热。宋清平抱着甜甜坐在自家院子里,无奈得叹了口气,甜甜又该过生日了。他向杨起帆抱怨,这日子过得太快,甜甜还有半年就该上小学了。
杨起帆把小丫头从爱人的膝头抱下来,让她在花园里放一只巴掌大的蝴蝶风筝。
“孩子总会长大的。”杨起帆只不过二十五的年纪,他垂着嘴角无奈得说话,宋清平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
宋清平抬手轻柔得拍了拍杨起帆的侧脸,眼睛带着笑,唇边皱起温柔的纹路,“是啊,孩子总会长大……”
杨起帆看自家恋人对着自己一脸慈祥,无语得低头咬他,舍不得用力气,衔起他柔软的下唇嘬了一下,发出了一声让人脸红的声响。
宋清平偏头躲开了,无奈又气恼,“你真是不管场合地点。”
杨起帆笑,年轻人明亮的眼眸像是温暖的溪流。
宋清平不爱拍照,他不说原因,但杨起帆明白他是不爱看自己衰老的容貌。所以当时杨起帆定下的只是甜甜单人的生日照,请来了朋友介绍的年轻摄影师,就在宋宅拍摄。
宋清平对甜甜的疼爱几乎要溢出来,他让秘书定下了法国一个儿童品牌一个季度的新品,挂了两排,甜甜穿着粉色的小睡裙在自己的衣架中绕来来去,捧着滑溜溜的裙摆咯咯得笑个不停。
杨起帆看着心头柔软极了,捧着小姑娘的脸颊啵了一口。回头看宋清平,看着他坐在轮椅上,无奈又宠爱得看着他俩。
甜甜面对镜头有点害羞,摄影师教她摆动作,她表现出来的也是呆呆的笨拙,摄影师索性让她自己撒欢在院子里玩,自己跟在甜甜身后抓拍。
宋清平坐在房檐下,冲杨起帆招招手,把他叫了过来,问,“我们能不能跟甜甜照两张?”
杨起帆惊讶,对上宋清平有点犹豫,有点怯懦的眼睛,他蹲下身把爱人的手合在手心,笑道,“当然可以。”
宋清平抿了抿唇瓣,看了眼自己身上宽松的棉质衣裤,“那我去换身衣服吧。”
“我帮你。”杨起帆道,被爱人拒绝了,“我自己可以,你也去换一件?”
杨起帆换得很快,还抽空对着镜子把头发定了个型。站在宋清平门口等他,看着心尖尖上的人从门里转着轮椅出来,宋清平出门看见他故作镇定得笑笑,耳尖红了,有些害羞。
巧了,两人都穿了白色衬衫。杨起帆少系了一颗扣子,凶悍的胸肌若隐若现。宋清平干干净净得把泛白的头发拢在耳后,气质内敛又清淡,纽扣在苍白的喉结下面老实得系紧。看在杨起帆的眼里,装束老派却好看。
宋清平面容洁白极了,灌黑的一双眼眸不见一点污垢,那种历经千帆的非凡气质让人倾倒。最起码让杨起帆挪不动步。
宋清平和甜甜坐着找了几张相,小姑娘在自家爹爹身边活跃很多,在宋清平身边打滚撒娇,宋清平就微微勾着唇角看她,摄影师巧妙地把两人间互动收进了镜头。
宋清平把甜甜圆圆的小身子抱进怀里,冲杨起帆招手,笑道,“你也来。”
杨起帆害怕甜甜太重,让宋清平费力,便把小丫头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宋清平在此时抓着杨起帆的手臂,费力得要站起来。他低着头,手臂用力到青筋暴起,干瘦的手指像枯柴一样握着杨起帆的手臂。
杨起帆赶忙伸手揽着他的腰背,摸出来他腰部坚硬一片,是带了支架。宋清平依附着他的力量站起了身,垂着头脸色青白,杨起帆心疼得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的怀抱里。
宋清平在杨起帆脖颈间的吐息冰凉而急促,他勉强抬起头冲被吓到的甜甜笑了笑,叫了声宝贝。
两人并肩站着,甜甜亲昵得搂着杨起帆的脖子,笑的很甜。杨起帆也是一脸傻笑,宋清平长身立着,嘴角弧度温柔又明亮。
这张照片洗成了小版,搁在杨起帆的钱包里,被珍藏了几十年。
不知为何,杨起帆此后总是梦到奇怪的东西,他多次梦到鲜活的跳动的心脏,甚至还有一次梦中他从一个陌生人胸口摘下了一颗心脏。
他越爱宋清平越觉得慌张,像是身后有人在拿着鞭子追着他跑。
他从噩梦中惊醒后,难受得想哭。他不知道如何恳求上天才能求得一颗健康的心脏,把他的爱人留下来。
杨起帆把目光更长时间得放在宋清平的身上,靠在门框上,看着爱人穿着柔软的睡衣,在喝过药之后,搂过小女儿,在她的额头偷了点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