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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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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杨起帆上大学的时候,陈云杉和杨起澜已经在一起五年了,两个人好的如同一人,让单身的杨起帆分外羡慕。
他有一次和云杉哥喝酒,就问他,有一个深爱的人是怎么样的感觉。
陈云杉想了半天,用了一句老套的话回答他。
有了他之后,像是有了软肋,也像是有了盔甲。
杨起帆那时候还纳闷,自家哥哥那个小身板,怎么还能当盔甲了。不过如今,他在深夜时分守在宋清平的病床前,突然明白了那句话。
有了他,就像是有了生活的意义,即使他是那么孱弱不堪,但只要留在他的身边,就像是回到了家,有了无限安全感。
杨起帆手肘撑在床边,捧着自己的脸颊,痴痴得看着宋清平被氧气罩埋着消瘦的脸。爱人虽然身上插了很多管子,但还是乖巧得睡着,眉头一直蹙着,看在杨起帆的眼里又是心疼又是喜欢,觉得他可爱。前几日杨起帆竟然还签过病危通知书,现在想想,真的是如同一场错乱的梦境。
杨起帆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根红色的红绳,这是他从寺庙里求来的护身符。陈云杉是城外寺庙的常客,他为杨起澜供了一盏长明灯,捐了大笔钱交于寺庙修缮,留的都是爱人的名字,为爱人行善积德。杨起帆原本不讲究这些,这次宋清平过此一劫,他在宋清平转危为安的第二天清早就开车上山,供上一盏长明灯,捐了大笔的香火钱,求了这一条护身的红绳。
他拉着老方丈,想要为宋清平算上一命。
老方丈摇摇头,说此人如今命如烛火,颤晃不稳,实在不是算命的时机。等保下命来,把人带来,再算一卦。
杨起澜忙问如何保命,老方丈似故弄玄虚似得,只道,“做你该做之事,剩下听天命吧。”
杨起帆回程路上给陈云杉打电话,问这老和尚有没有个准,陈云杉对他深信不疑,让杨起帆不要多想,好好把人照顾着就是了。
杨起帆趁着窗外的月色和街灯,把宋清平没扎针的那只手握在手里,睡梦里的人无意识得松松攥拳,杨起帆只好把爱人的手指头扒开,然后慢慢地把红绳带了上去。
杨起帆握着宋清平的手,微微向上抬,看着那个顺着小臂一只向上滑,几乎到手肘的手链。他有点无奈。
宋清平身高不低,骨架不算小,可奈何他瘦的脱了形,腰间大腿上可能还留了点软肉,可手臂几乎就是皮包骨头。红绳很简易,没办法调节大小,方丈编的时候只问了是男是女,没想到戴在宋清平手腕上会这么大,根本带不住,就滑到了小臂的中段。
杨起帆皱着脸,扯着爱人的手指,又向上抬了抬,红绳卡在手肘上了。
宋清平吃了安定之后,将将能抗住身体的病痛,可被人这么一折腾,他不高兴了,睡不踏实了。细软干瘦的手指动了动,身子扭了扭,迷迷糊糊想要避开杨起帆拉着自己的爪子。眉间的褶皱更深了一些,闷在氧气面罩里的喘息声变得有些急促。
杨起帆赶快把手松开,然后把宋清平的手掌放进被子里。手收回来放在自己膝盖上,装作乖巧的样子,眼睛滴溜溜得转了一会儿。
早上王大夫来查房,宋清平醒了过来,但还是虚弱得说不出话,上身成四十五度角靠着,减轻心肺的负担。熬过了一阵头晕目眩,宋清平半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埋在被子里的身体,还有从棉被下伸出的淡黄色的尿管。他皱着眉头,哼了两声,吐出的白色雾气聚在氧气面罩里,让人看上去无力又脆弱。
王冉君怀里抱着病历本,弯腰凑过去听,宋清平慢慢地眨着眼睛,睫毛纤长得几乎碰到了王冉君的脸。宋清平消瘦的面容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面,睫毛稀疏却纤长,扇动间如同黑色的燕尾,眼中含着模糊的白翳,一双眼就能看出身体的虚弱。王冉君脸色也并不太好,可跟宋清平一比就显得健康多了,还能看出粉色来。
王冉君弯着腰,回答宋清平,“你还不能移动,但可以让别人帮你擦擦身。”
杨起帆猜到肯定是自家爱干净的宋先生,看见导尿管受刺激了,要洗澡来着。
医生查完了房,杨起帆拉上了一层白色纱帘,低头在宋清平额头亲了亲,“帮你擦擦身。”
温热的毛巾拂过宋清平消瘦苍白的身体,杨起帆避开他纱布的位置,擦拭着爱人松弛病态的肌肤,小腹上的肉松松软软,半坐着能看到一层层松弛的皮,像是老态的沙皮狗一样。
宋清平闭着眼睛,不看自己的身子。
上半身擦好了,杨起帆把被子给他盖好,然后把窝在被子里的双脚拿出来,慢慢地把他袜子脱了,“你腿脚都没出汗,不擦了好不好,我怕你着凉。给你擦擦脚就行了。”
脱去深棕色的袜子,宋清平一双瘫软又白皙的脚露了出来,脚趾已经软塌塌得支不起来,并排蜷着。脚心的皮肉变得柔软又娇嫩,脚底纹路泛着可爱的粉色,可爱极了。
宋清平清秀的脚踝上挂着一串红绳,衬得皮肤娇嫩雪白。
杨起帆把爱人的脚搁在手里揉捏,看着这串红绳越看越喜欢,觉得衬着宋清平一双白脚丫好看极了。他抬眼看见宋清平眼含恼怒,连忙解释道,“平安符!这是平安符!”
宋清平觉得大男人脚上栓根红绳真是女气,可他现在也无力挣扎。正能看着杨起帆像痴汉一样抱着自己的脚,揉出血色之后还不撒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捧着香饽饽。
不过宋清平被洗涤过得棉袜一直裹着,又是一点汗都没出,的确有一股清香的味道,不过这隐秘的香气,杨起帆并不打算让别人知晓。
杨起帆在睡梦中梦见了自己进入了湿热冗长的隧道,紧紧得把他包裹着,有一种黏腻却安全的感觉。梦中在一片混沌中,他看见了一直纤白消瘦的手掌,指尖精细得如同完美的玉雕,淡青色的血管埋下雪色的皮肉下,性感又优雅。
闹钟响起时,杨起帆在破旧的小旅馆中睁开眼睛,内裤又是一片晕湿。
他把手臂横在眼睛上,叹了口气。
清晨带着薄薄的雾气,杨起帆跟着去早市的大爷大妈们一起出门,在医院门口的早餐店买了一碗绿豆粥,五块钱的水煎包。他把一张崭新的一百块钱破开,换了一把油腻腻的零钱。
他穿着三千块打不住的卫衣,一双限量的球鞋,和这吵杂的早餐铺格格不入,可他温柔下来的眉眼,那股带着少年劲儿的居家气质,和这热腾腾的早餐又是那么契合。
他一直在医院照看着宋清平,走不开身,陈云杉受自家娇妻之托,来问候了一下宋清平,拿了一堆国外保健品。
宋清平正睡着午觉,被大棉被盖着,脸上带了点红晕,气色好了一点,看在杨起帆眼里简直就是带着水珠的玫瑰花。
他把陈云杉拿的礼物放进柜子里,小声得唯恐扰了宋清平休息,实际宋先生还在服用镇定的药物,根本醒不过来。
“你拿这些保健品都没用,他出了大夫开的药,别的一点都不敢乱吃。还不如你拿点零食来,我还能吃吃。”
陈云杉走过来照杨起帆头上一敲,杨起帆怒瞪他,“你跟杨起澜就不学点好!”
杨起帆唯恐扰了爱人的好眠,把陈云杉拉到走廊里说话,他凑到玻璃面前看着床上虚弱的人,视线无法从宋清平露出来的容颜上移开分毫。
杨起帆原来交往过的美人不算少,可几乎是痴汉的心情是头一次,他纳闷得问陈云杉,“哥,我咋觉得宋清平这么好看。”
陈云杉扭头看了眼病床上那人苍老又病态的容颜,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道,“你觉得你哥好看么?”
杨起帆想了想,杨起澜撒娇耍赖的面孔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勉强道,“还……还可以吧。”
“在我心里,他长得跟天仙差不离了。”陈云杉无奈得勾起唇角,“所以,你要觉得宋清平好看我也能理解。”
杨起帆过了半天,反应过来这句话,恼怒地低吼,“卧槽!他就是好看!”
前一天周楚带着甜甜来医院看宋清平,那日宋清平刚拔了鼻饲,杨起帆揽着他的肩膀抱着他,一点点得喂他喝水。周楚在一旁看着,拿手机抓拍下这一瞬间。杨起帆察觉到,抬头冲镜头灿烂一笑,宋清平在他怀中轻轻抖了一下,杨起帆低头去看,看见宋清平垂着睫毛满脸失措的样子。
照片里的两人,年龄差距显而易见,杨起帆在头发久不打理的情况下依然英俊帅气,而带着氧气管歪着身子的宋清平,惨白无力的脸颊和脖颈,像是深秋的枝叶,他的眼神在快门按下的那一刻显得躲闪瑟缩,极不自信。
杨起帆在看照片的第一眼也发现了宋清平被捕捉到的老态,可那种失落被两人第一张合照的喜悦替代了。他兴高采烈得要用微信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一只苍白细弱的手慢吞吞得伸过来,点击了删除。
杨起帆疑惑得看身旁的爱人,宋清平撑着手臂慢慢让自己靠在枕头上,微微的动作已经让他心脏闷疼,眉头紧紧得皱着。他疲惫得闭上了眼睛,不再看杨起帆一眼,任凭杨起帆如何在他耳边厮磨。
杨起帆在晚上躺在床上时才想明白了宋清平翻脸的缘由,心里酸酸麻麻,恨不能把那张他爱惨了的脸吻上千万次。
宋清平开始进流食的第二天早晨,杨起帆从楼下把吴小天送来的早餐拿到楼上,进病房楼是被人挡住了去路。一个女人踩着尖头的细高跟鞋,长发散在肩头,一双眼睛被过分浓黑的眼线勾勒过,杨起帆未听她说话,就从心中感觉到反感。
正要侧身绕路时,那女人说话了,眼睛看着杨起帆,有些看笑话的意味,“杨起帆?“
两人视线相对,她才缓缓道,唇边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我是宋清平前妻。”
杨起帆心头一跳,用二十五年都不曾有过的淡定回应道,“哦。”
那女人表现出很是惊讶的样子,“宋清平提起过我?”
杨起帆有些暴躁,他皱眉呛到,“你还没那么重要!”
对面人哈哈一笑,显然是已经料到宋清平不会跟情人提起自己,那女人走近了一步,身上浓重的香水一阵阵飘来,带着攻击性一般,“那宋老头肯定不会跟你提起任川了。”
“他俩爱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宋清平也就你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