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伞下的秘密》李莘

8、冲突

　　肖擎跟夏姿阳面前摆了摆手：“嘿，吃饭。”

　　夏姿阳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搅着碗里的冷面。

　　孟妈妈给那一桌不良少年上好了菜，又回了后厨，期间孟洁一直没出来。

　　那桌的寸头吃着，忽然跟黄毛说：“你拽根头发下来。”

　　黄毛：“干嘛？”

　　寸头伸手在他那头杂毛上挑了根发丝，说：“就这根，拽下来。”

　　“搞什么啊你……”黄毛听他的，把那根黑头发拽了下来。

　　寸头捏着头发丝儿阴笑：“敢跟我讨价还价，我有一百零八种办法整她。”

　　黄毛和义哥对视了一眼，等着他出招儿。

　　寸头把头发埋进一盘菜里，搅了两把，又用手机对着后厨拍了张照，说：“看好戏吧。”

　　“能行嘛你？”义哥笑。

　　“你俩别露馅就行。”寸头说。

　　“孟阿姨！您过来下。”寸头往柜台喊了声，等她过来，寸头指着一盘炒年糕说，“您看这里头是什么？”

　　白白胖胖沾着红色辣酱的年糕条上有一根黑色发丝。

　　寸头把发丝夹起来，说：“您这卫生条件不行啊。”

　　“这——这不可能啊……”孟妈妈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北。

　　“怎么不可能，您看你这厨师，也没戴帽子，掉根头发进来有什么不可能，我看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寸头说。

　　“这……”寸头这重点抓得孟妈妈无从反驳。

　　“我们家做饭师傅的头发没这么长。”孟妈妈指着那做饭师傅说。

　　“那就是你的喽，你不也在厨房吗？”寸头说，“这长度跟你的头发一样吧。”

　　“不是，我不负责做菜。”孟妈妈解释。

　　“你做不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吃到了，我感觉很恶心，很脏。”寸头说。

　　黄毛配合地在那儿对着厨房“咔”地拍了张照，边打字边说：“这事儿我得发个帖子跟大伙提个醒，卫生条件不行的店大家得抵制。”

　　另一桌的几个学生也在那儿议论起来。

　　孟阿姨伸手拦黄毛：“行了行了，你说你们想怎么样吧？”

　　寸头嘿嘿笑：“您这样好像我们在威胁您似的，我们就是在学校贴吧里说说，也不去跟谁举报，您有空多注意一下卫生，安排你们家师傅戴个帽子，这桌儿也擦干净点儿。”

　　孟妈妈赔着好脸色：“师傅没戴帽子我让师傅戴，桌子我也擦，这两件事儿我认理儿，我给你们免单，行了吧？”

　　寸头点头，这事儿居然也就这么收尾了。

　　黄毛和义哥对寸头竖大拇指，给寸头得意得。

　　黄毛说：“主要是让她孟洁长个记性，惹谁都不能惹我们翔哥。”

　　“本来不想跟她计较，谁让她不给我们义哥面子——”寸头忽然话锋一顿，然后直往上提升了八个度，“不是你瞪什么呢你？”

　　夏姿阳本来在那儿憋着气瞪寸头，被他这一嚷嚷，哆嗦了一下回过神来。

　　黄毛和义哥也回头看过来。

　　宁展和肖擎停了筷子。

　　“瞪我老半天了都，有意见吗你？”寸头也不管你女的不女的，直接要上火的架势。

　　夏姿阳这才收回了眼，只是还板着张脸。

　　“吃饭吧。”宁展跟夏姿阳说。

　　夏姿阳看了一眼自己的碗，没动弹。

　　肖擎在那儿吃着，叹了口气。

　　“翔哥你温柔点儿，没准儿人家是看上你了！”黄毛笑得猥琐。

　　“看个屁，丫想抽我呢。”寸头歪着脑袋瞅着夏姿阳，“你他妈是不是想抽我，你说！”

　　“行了，你跟个女的来什么劲。”义哥笑，又瞥了眼夏姿阳。

　　寸头听了他的，骂骂咧咧喝了口酒，“操他妈的，什么鸡ba玩意儿。”

　　这下肖擎不乐意了，扔了筷子回头瞄着寸头：“你又是个什么傻逼玩意儿？”

　　寸头几个面面相觑了一回，黄毛：“呵！我说这俩不是死狗呢，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义哥睨着肖擎，问：“挺有种啊你，这你妞儿？”

　　肖擎瞥了他一眼：“关你事儿吗？”

　　“肖擎！”孟洁不知道啥时候出来的，眼见着这事态发展，急得哆嗦，“你别说了，你们赶紧走吧。”

　　夏姿阳这会儿倒是反应过来自己惹上麻烦了，手心冒汗，而宁展和肖擎两个人倒淡定得很。

　　寸头摔了筷子：“操他妈的，老子想好好吃个饭怎么就这么难。”

　　义哥：“我看这饭也甭吃了，咱哥几个出去练练。”

　　寸头：“练练就练练。你们丫的先听好喽，你爷爷我叫邓翔，32中那块儿都叫我翔哥，这是你18中的义哥，记好喽，别折都不知道折谁手上。”

　　肖擎笑了声，说：“您二位打哪个垃圾站冒出来的我真不感兴趣，就是想劝你们一句，别拿自己当根葱，没钱别学人家出来混，吃个饭还带碰瓷儿的，我都替你们寒碜。”

　　论跟人面前拽，他就没比输过，他不怕事儿，从小到大干架就没吃过瘪，本身又扛揍，他爹那大壮膀子常常把他抡着打，后来他爹发家了，请了退役的特种兵当保镖，他就成日里缠着人保镖叔叔开练。他们家富出了名，老爹又肯给他撑腰，他怕个屁。本来他就瞧不起这些整日里学人混社会欺负人的小痞子，吃个饭还碰瓷在他看来就更掉价，这会儿瞅着他们那眼神就跟瞧坨臭狗屎一样。

　　黄毛往前动了一步，被他旁边的义哥拦住。

　　义哥冲着肖擎招手：“你出来。”

　　孟妈妈上来劝：“别这样别这样，都是同学，大家开开玩笑别当真……”

　　肖擎推开椅子往外走，被夏姿阳拉住，她脸都白了。

　　宁展也起身，握着夏姿阳胳膊：“别怕，你待这儿，我们出去一会儿。”

　　“没事儿，你别吓成这样。”肖擎冲夏姿阳笑，拉伸了下手臂，“等着，我让那几个孙子来给你道歉。”

　　寸头几个快走到门口，刚忽然跑出去的孟洁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中年男人，其中一个体型较为魁梧，看着也不像是来吃饭的。

　　魁梧男人一进来就吼：“你们几个，不吃饭就给老子滚！”

　　原来是孟洁跑隔壁店里拽了人过来帮忙，老板几个平时也相熟，一听说还有不良少年来闹事，二话没说就过来了，等着教训熊孩子呢。

　　俩大叔要威慑几个小屁孩是不在话下，加上寸头几个本不在理儿，也知道不能再横，装得阴阳怪气地指了指肖擎，再指了指孟洁，走了。

　　魁梧大叔问孟洁这你同学啊，孟洁闷声说初中一个学校的，大叔说以后他们再来你直接报警。

　　///

　　夏姿阳三人也没再回图书馆，被孟妈妈和俩大叔保驾护航送上了出租车。

　　宁展中途下了车，关车门前还记得跟夏姿阳交代一句回家别忘了温习今天做过的题。

　　肖擎也不说去哪儿，就让师傅先送夏姿阳，等她到了家，他跟着一块儿下了车。

　　夏姿阳安静地在那儿等着他说话。

　　肖擎走近她，她既没冷着个脸，皱着个眉，也没想着绕开走。这让他立刻心情特别好。

　　开口说话前先来了个深呼吸，他说：“其实今天是我生日，17，我给曾璇打电话，求了她老半天她才肯帮我，我知道你挺烦我，但是这个生日……除了叫上你一起，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做的事了。”

　　夏姿阳看了他一会儿，说：“生日快乐。”

　　他点点头，“嗯”了声，一错不错看着她，眼里满是期许，但不敢说话。

　　夏姿阳说：“刚刚……我给你们惹麻烦了，不好意思。”

　　“没有，那能叫什么麻烦。”肖擎笑了笑，“不过我说，你以后还是得长个心眼，那些混子可不管你是不是女孩儿，你跟他们没道理讲。”

　　夏姿阳点头。

　　两人安静了会儿。

　　肖擎知道，如果她眼睛看别的地方，如果她不说话，那他就得识趣。这种感受真他妈刺激，像后背痒的要命但死活够不到似的，“那我先走了，你回去吧。”

　　夏姿阳跟他说再见。

　　他也拖拖拉拉地转身走了。

　　“肖擎！”

　　听见这一声，他嘴角偷着乐，转身。

　　夏姿阳看着他：“我不能太晚回家。”

　　///

　　不用她说，肖擎也不会让她太晚回家。而且，闹腾的、人多的那些地儿他也不会带她去。吃完饭，聊会儿天，把她送到家，这个生日就够了。

　　肖擎定了个包厢唱歌，给王培发短信：“滚出来。”又给曾璇发：“小璇姐姐出来吗？”

　　王培和曾璇没来前，就夏姿阳和肖擎两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包厢里，有一搭没一搭说话。

　　其实和肖擎一起，她并不觉得特别尴尬，肖擎和她说话很随意，虽然不着边际，但也挺有意思。

　　他看见夏姿阳掰开心果，掰开一颗就晾在那儿，也不吃，说是凑一块儿大把大把地吃才过瘾。

　　她没板着脸，没对着他紧张，嘴角还有点笑意。

　　肖擎也掰，掰好了放到她那一块儿。他说：“你真是我见过最难懂的人。”

　　“嗯？”

　　肖擎摇摇头，“说不清楚，就有时候觉得你的性格很让人捉摸不透。”

　　“……”

　　肖擎笑：“上个学期，咱俩没说过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

　　“我觉得你和曾璇两个人跟空气似的，太静了。”肖擎说，“但是这个学期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跟以前不同了。”

　　“尤其那天你从楼上下来那气势……”肖擎笑，“跟一教导主任似的，十个赵冰倩都不顶你。”

　　夏姿阳安静听着。

　　肖擎倒着啤酒喝，说：“而且没想到你还挺有正义感。”

　　夏姿阳想起自己差点惹了一大事，觉得不好意思：“谁都有吧。”

　　“那可不。”肖擎说，“体育馆那天的事儿，我听曾璇说了点儿，赵冰倩是嚣张了些，但是孟洁本来就是个缺心眼儿的，而且你今天也看到了，她不是你看到的那么老实巴交。”

　　夏姿阳想了想，说：“随便吧，有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做完了我就后悔了。”

　　肖擎说：“也不用后悔，你又没干坏事儿。”

　　夏姿阳出着神，无意识地拿起桌上肖擎的杯子喝了一口，肖擎都没反应过来，瞧她面无异色，问：“你能喝酒？”

　　夏姿阳回神，笑了笑：“能喝一点点。”

　　这时候，王培和曾璇也一前一后到了。曾璇和夏姿阳俩小闺蜜一见面就腻到了一块儿。王培拧来了个大蛋糕，一看到肖擎就往上扑，给肖擎嫌弃得。

　　挺大个包厢就装了他们四个，有王培在倒也没显得冷清。他一会儿吆喝着唱生日歌，一会儿吆喝着玩游戏，一会儿拉着曾璇对唱，一会儿又把话筒硬塞给夏姿阳。夏姿阳给他缠得没办法，唱了首歌，唱到一半儿给他们乐得。

　　“你这诗朗诵呢哎，妈呀，我可终于找到唱歌比我还难听的了！”

　　“王培你别笑……”

　　“你不也在笑吗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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