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伞下的秘密》李莘

7、补习

　　一抬头，站面前的人居然是肖擎。

　　“抹茶拿铁，你的。”肖擎抽开椅子坐下，往夏姿阳和宁展跟前摆饮料，“宁学霸，咖啡。”

　　宁展抬眼看他。

　　夏姿阳觉得有点不对劲儿，电话号码要到了手，住哪个小区知道了，喜欢的口味也了解了，这些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怎么能找到这儿来。

　　再仔细一想，曾璇同学那通电话就可疑了。

　　夏姿阳问肖擎：“你怎么会在这儿？”

　　肖擎说：“我来念书啊，你看我课本儿都带着呢。”

　　夏姿阳不想跟他掰扯这些不存在的，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干脆就继续埋头做题。

　　没想到他也不吵了，从包里掏出英语书、本子和笔，有模有样地在那儿抄起单词来。

　　过去这半个小时里，肖擎一直低着头抄自个儿的单词，一会儿就抄了一整版，期间手机在旁边震了好几次，也不知道是谁一直给他发短消息，他也并不理会。

　　夏姿阳已经抬头看了他几次，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抄了这么多遍，记住是什么意思了吗？”

　　肖擎抬头，表情有些懵。

　　夏姿阳说：“你还是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吧。”

　　肖擎不乐意了，说：“怎的你们学习就是学习，我抄个单词就是浪费时间了？那我是不会读，我先认识它总可以吧。”

　　夏姿阳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便也不开口了。

　　“这样，全班你英语最好，你要有时间，那也教教我呗。”肖擎瞧着还挺诚恳。

　　“做完了吗？”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宁展把手里的书搁下，倾身过来看夏姿阳的答案。

　　夏姿阳的身子又僵了下，瞥见对面肖擎的表情。

　　三个人一桌，在古里古怪的气氛里学习到了中午。

　　宁展问夏姿阳想吃什么，宁展先抢了话头。他要请吃饭，这俩都闷声不应和。

　　肖擎说：“那你俩要去哪吃也带上我吧。”

　　夏姿阳没办法，就说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韩国料理店，我哥以前来图书馆看书就经常去，你帮我补习，我请你吃饭。

　　这话是跟宁展说的，不过肖擎要跟着来她倒也无所谓。

　　“韩国料理？行啊！走吧。”肖擎吆喝。

　　宁展看了眼热闹的肖擎，又看了看夏姿阳，说：“你们去吧，我买个面包得了。”

　　“别啊。”夏姿阳看他转身要走，急得扯住他袖子。

　　宁展和肖擎都看向夏姿阳那手，宁展说：“我不是很饿。”

　　夏姿阳也没松手，还揪着那点衣角。

　　宁展放弃坚持，说：“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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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店名叫“孟家韩式料理”，规模不大，一层楼，装修不算高档，但很干净，柜子里摆着韩国烧酒和饮料，墙上贴着韩国字、菜色图片。后厨是透明的，看得见里头正有位青年厨师在忙活。

　　店里现在只有一桌客在吃饭，桌上架着烤炉，烤肉滋滋地冒香气。

　　老板娘热情地招呼夏姿阳他们坐下，递上菜单，满好茶水。

　　“你们吃什么？”夏姿阳翻着菜单。

　　俩男生都让夏姿阳做主，他俩啥都吃。

　　老板娘出来写单，脸上一直带笑，“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呀？看着挺面熟，是不是以前来吃过？”

　　也就只有夏姿阳来过一次。

　　这话大概也就是老板惯用的一种“待客之道”，逢人就这么说上两句。

　　“我们是光浦的。”夏姿阳说，“我之前来过一次。”

　　“光浦的！”老板娘惊喜，“我女儿也是光浦的，你们读高几啊，哪个班的？”

　　“高二1班。”夏姿阳说。

　　“哎呀原来是孟洁同学！真是太巧了，我是孟洁妈妈。”老板娘有点害羞地自我介绍。

　　三个小同学各自礼貌地说了句“阿姨好”。

　　“你们好，我啊我这还是头一次见着孟洁的同学。”孟妈妈笑得亲切。

　　“孟洁也没跟我们说过。”夏姿阳笑。孟洁妈妈留着一头短发，身形比较丰满，右脚有些跛，但不影响她做生意，她行动起来很利落。她也挺爱笑，孟洁不像她。

　　“我猜她也是从没跟你们说过，那孩子比较内向，不爱说话……”阿姨的笑容在脸上凝了一下，“怎么称呼你们？”

　　“我叫夏姿阳。”

　　“我叫肖擎。”

　　“我叫宁展。”

　　“哦，小夏，小肖，小宁。”孟妈妈分别认了一遍，“欢迎你们常来，我去给你们准备吃的，柜里的饮料你们自己拿，阿姨请你们喝。”

　　三个人都客气地说不用。

　　过了会儿，他们点的菜上桌了。孟妈妈刚从柜里拿了饮料出来给他们，一个戴口罩的女孩儿疾风似的进了店里，但在看到夏姿阳他们这桌时，猛地停下了。

　　孟妈妈冲女孩儿招呼：“孟洁，你同学来了。”

　　孟洁盯着他们看了会儿，然后取了口罩走过来，说：“你们慢慢吃。”说完也不等人给个反应就往里头去了。

　　孟妈妈僵了一瞬，无奈地笑笑：“这孩子……你们先吃着，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

　　夏姿阳觉得气氛不大对，一时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但看同桌两位都没什么反应。

　　肖擎说：“哎，他们家手艺不错。”

　　夏姿阳点点头。

　　“你不吃饭干嘛呢？”肖擎觉得她奇怪，他吃得满意，“挺好，咱们以后图书馆补习完了，就来这儿吃饭。”

　　夏姿阳和宁展听了这话都停下来看他。

　　肖擎说：“干嘛？”

　　宁展继续吃饭，说：“还是少来打扰吧。”

　　肖擎说：“什么打扰，咱们又不是吃霸王餐，就你扫兴。”

　　夏姿阳倒挺能理解宁展这句话。刚刚孟洁看到他们的反应，只有惊没有喜，甚至还有些抗拒，虽说她平日在学校就不爱说话，但也说不上对人冷脸相待。

　　也说不定，是因为她不待见夏姿阳，因为夏姿阳吼了赵冰倩，赵冰倩迁怒与她，她归咎在夏姿阳身上，也或者她就爱站在赵冰倩那边，与她感同身受，一致对外。

　　夏姿阳觉得这样分析八九不离十。估计宁展也看出来了，就肖擎只顾着吃。

　　她顿时有些食不下咽。

　　店里走了一桌客，又进来两桌人，都是学生年纪。

　　孟妈妈往夏姿阳他们桌上放了一碟紫菜包饭，说这是阿姨送你们的，慢慢吃。

　　夏姿阳他们这桌后面坐着三个男孩儿，动静很大。

　　“孟洁在吗？”跟孟妈妈说这话的理着个寸头，正从柜里拿烧酒。

　　孟妈妈顿了下，说：“她刚出去了。”对着这几人，她脸上的笑并不那么热情。

　　“出去了？我看她单车停外边呢。”寸头说。

　　孟妈妈没接碴儿，准备写单，“几位同学想吃些什么？”

　　“叫孟洁来呗，她知道我们想吃什么。”一个染头半黄半黑杂毛的，嘻嘻哈哈在那儿说。

　　这时，孟洁恰好从后头风风火火走出来，被寸头的目光戴个正着。

　　孟洁一瞬间的表情变得特别奇怪，从惊吓到退避，然后是压抑。她似乎在一瞬间涌出了不满，但不知道往哪儿发泄，在走向黄毛的同时，她先朝夏姿阳看了眼。

　　那微微蹙着眉的一眼，是恨不得夏姿阳赶紧消失的意思。

　　孟妈妈把写单的纸笔交给孟洁，低声交代了句“有什么事叫我”便进了后厨。

　　寸头朝孟洁龇牙笑，“你妈还说你不在，怎么的，预感到你翔哥要来，躲着不见人呢！”

　　“我要去送餐了，你们要吃什么？”

　　寸头下巴朝着个挺壮实的耳钉男一扬，示意她看人，“义哥，我哥们儿，今儿个头一回来，你招待好了，以后常来照顾你生意。”

　　孟洁没接话，低头等着他报菜名。

　　黄毛翻了两把菜单，“那就还老样子，火锅来一份儿，烤肉来几份儿，算你招待义哥的，剩下的随便弄点儿，算算多少钱，算咱们招待义哥的。”

　　孟洁杵在那儿没动静。

　　“怎么了？写啊。”黄毛催她。

　　孟洁抬起头，说：“这次不行。”

　　声音却并不坚定。

　　“啥？”黄毛和寸头对视了眼，“你是耳朵不好使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用我再说一遍？”

　　寸头轻喝黄毛：“你急什么。”

　　又好整以暇地问孟洁：“怎么不行了？”

　　孟洁盯着桌上的酒瓶，顿了顿，说：“肉价上涨了，我们店里生意也一般……”

　　“哈？”寸头跟没听明白似的。

　　“肉价上涨了，哎哟我操！”跟听了什么国际玩笑似的，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寸头说：“肉价上涨了关我们屁事！”

　　他掏出手机，“合着你这些抽烟喝酒跟人打啵的照片，还有你花钱请小吃摊儿的当你姨妈去给你开家长会的事儿，你都忘了，就记着肉价上涨了。”

　　孟洁慌乱地朝夏姿阳他们看了眼。

　　叫义哥的，朝寸头勾了勾食指，寸头把手机递给他看，他一边看一边笑。

　　“你说你们家生意不好，那我怎么还见着你妈给那桌送吃的。”寸头指的是夏姿阳他们，“那桌是你同学吗？你想不想让他们欣赏一下你初中时期的光荣事迹？”

　　孟洁憋得肩膀都在抖，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去了后厨。

　　“欠收拾。”黄毛喝着酒，说。

　　义哥把手机还给寸头，笑：“你别把人弄急喽。”

　　寸头不屑：“她敢跟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