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伞下的秘密》李莘

2、晴天

　　吃完了熟悉亲切的食堂午餐，夏时雨和曾璇回教室呆着。

　　“怎么开学头一天就下雨，都下老半天了也不见歇会儿。”曾璇嘟着嘴埋怨。

　　“你觉着它还得照着黄历给你下呢。”夏时雨杵着脑袋在那儿写字。

　　“你什么时候爱玩这个了？”曾璇瞧着夏时雨做填字游戏。

　　“我哥爱玩，跟他学的。”夏时雨说。

　　“你哥真厉害，什么都会，十项全能，还长得好看。”曾璇说。

　　夏时雨抬眼看她。

　　她赶紧收起那一脸向往，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该提你哥……”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又不是伏地魔，不可说，有人能记着他的好也是好事。”夏时雨说。

　　曾璇点点头，掏出块小点心放他跟前：“这给你吃。”

　　“我不用，谢谢。”最讨厌甜食。

　　“你最爱吃的！”

　　“我——把甜食戒了，减肥嘛不是。”

　　“可是你已经瘦很多了……”

　　“不都说减肥是你们女人一生的事业嘛。”夏时雨脱口而出。

　　曾璇愣了，旁边宁展的笔也顿了下。

　　夏时雨心道完蛋，一时口快，看曾璇又瞪圆了眼，赶紧往回圆，“咱们，女人。”

　　接着又做了会儿游戏，觉得心里像有猫爪子在挠，总静不下来，索性扔了笔起身。

　　曾璇问：“你去哪儿啊？”

　　夏时雨说：“随便走走。”

　　曾璇便也跟了上去。

　　夏时雨把她带到了实验楼的一个楼梯间，那儿通往顶楼，不过顶楼是锁着的，挺昏暗。实验楼本就很少人过来，尤其午休时间。

　　“你来这儿干嘛啊？阴森森的，都说这儿闹鬼，我都不敢过来。”曾璇惴惴地跟后头问。

　　“一堆瞎编的鬼话把你们吓成这样。”夏时雨不以为然，一直走到了顶楼的拐角处才停下。这块地儿很亮堂，而且视野特别好，适合远眺。

　　“哇，我从来不知道从这儿看下去，咱们学校这么美呢。”曾璇说。

　　夏时雨瞧这底下草木葱茏，假山水在细雨中隐隐有朦胧诗意，一时有些黯然。

　　老天爷到底在跟他玩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啊？”曾璇问。

　　“我哥带我来过。”夏时雨说。

　　“哦。”曾璇说，“原来你哥还这么浪漫……”

　　“浪漫？”

　　“对啊，这儿挺浪漫的，你说你哥会不会带喜欢的女同学过来啊？”

　　夏时雨乐：“我哥都自己一个人过来。”

　　“那你哥真的有喜欢的女同学啊？”曾璇思维跳跃。

　　夏时雨瞅着她，“我哥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关心他。”

　　曾璇小脸一红。

　　夏时雨挠了挠曾璇的头：“好好读书吧，到了更好的地方就会遇见更好的人。”

　　曾璇跟受惊的小兔似的呆在那儿。夏姿阳好像变了。以前的她和现在的她，像从温带跨到了热带，像从简笔画换成了抽象派。这样的变化，她一时适应不来。

　　“我哥常这么跟我说。”夏时雨看曾璇那懵懵的眼神，怕她脑补过猛，遂又补充了一句。

　　过了会儿，曾璇忽然注意到角落里头的几个烟屁股，“有人在这儿抽烟！”

　　“估计是初中部的小流氓，以前给我哥抓过几次，家里有点钱，学校也不管，由着他们。”夏时雨见怪不怪，“你胆子小，以后不要单独往这儿来。”

　　“这么耀武扬威啊。”曾璇愤慨。

　　夏时雨笑了声。

　　楼下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听着是两个男学生。拉起一旁的曾璇往楼上走，楼上是个小楼道口，拐了角，有人躲在里面楼下也看不见，楼道口通往顶楼，只是大门用铁链锁上了。

　　曾璇本来没觉得，被夏时雨示意往楼上走，顿时有了几分紧张。

　　楼下上来的那两人在刚刚她俩呆着的地方停住了，听说话声音原来是同班的。

　　俩聊了几句，传来打火机点响的声音。夏时雨看了曾璇一眼，意思是你看我没说错吧。

　　那两男同学一个叫王培，一个叫肖擎，典型来学校混日子的，成绩不能看。

　　安静抽了会儿，王培说：“你跟十班那女孩儿分了？”

　　“啊。”肖擎应声。

　　“腻了？”

　　肖擎说：“太黏糊人。”

　　王培打趣：“那这次又是哪位啊？”

　　肖擎说：“没哪位，你觉得我没女人就活不下去呢。”

　　嘁，还女人呢，小屁孩儿。夏时雨心道。

　　王培：“得了吧你，不是你折腾别人就是别人折腾你，消停过吗你。”

　　肖擎却顿了下，换了话题：“诶，我旁边那个夏姿阳，你有没有觉着她变了？”

　　“瘦了呗。”王培说，“不过该肉的地方还是挺肉。”

　　肖擎嫌弃他：“你是真猥琐。”

　　夏时雨低头瞧了眼自己胸脯。

　　曾璇看到“夏姿阳”在那儿冷笑，搞不清照“她”目前古里古怪的性子会怎么消化那些话。

　　王培说：“你这就看上了？我说啊，她那样的闷油瓶，你搞不定。”

　　肖擎笑了声。

　　“我觉着她那死党曾璇，倒挺好。”王培说。

　　“闷油瓶二号，你觉得你能搞得定？”

　　“小绵羊的克星是谁，就是我大灰狼啊。”

　　“那也太瘦了吧，都瘦成根麻秆了，抱着磕手。”肖擎说。

　　夏时雨走出来，说：“你觉得谁乐意给你抱呢！真是奇了怪了，全校就你俩最自信，刘德华都没你俩自信！”

　　本来没打算理会这俩草包，听到他们挤兑曾璇，怕接着出现什么更恶劣的话，曾璇这糯米性子听着心里难受还尴尬，这才站出来说这话。

　　肖擎和王培两人下巴都快砸地上，好像站他俩跟前的是个外星人。

　　曾璇惊讶归惊讶，心里还有着出了一口恶气的兴奋。

　　夏时雨特意留下个打量病死猪肉的眼神给他俩体会，拉着曾璇云淡风轻地消失在楼梯口。

　　这时候，雨也停了。

　　曾璇走着走着，忽见一旁的夏时雨猛地蹲了下去，抱着头，特别痛苦的样子。

　　///

　　趴着睡到快上课了，夏姿阳睁开眼，瞧了眼黑板上的课表，去抽屉里拿课本。

　　曾璇忽然感觉到有人拍她肩膀，回头就听见夏姿阳在那儿小声问：“小旋，我忘带英语课本了，隔壁班有你认识的人吗？”

　　“没有……”曾璇微微讶异，夏姿阳虽然成绩不拔尖，但学习态度一直很好，从没忘记过课本、作业和学习用品，课表熟得都能背出来。

　　夏姿阳发愁。

　　“要不我帮你去借吧？”曾璇说。

　　“没关系，我自己去。”夏姿阳知道曾璇也是有所谓社交恐惧症的那类人。

　　夏姿阳在隔壁5班教室门口站着就跟排队等打饭似的，好不容易叫住个女同学，问人家借书，人家摇摇头走了，又叫住一个，又走了。

　　铃声乍响，惊得夏姿阳一抖。怎么办怎么办，她打算放弃时候，有人在后面叫她名字。

　　宁展站她身后，说：“你用我的书。”

　　说完就在5班门口，找了第一排第一个同学借书，人女同学只稍稍一愣，当即爽快递了书给他。

　　这是什么世界……

　　宁展回头见夏姿阳还愣着，说：“回教室了。”

　　夏姿阳坐下，说谢谢，宁展也就点了下头。

　　夏姿阳心里跟装了蝴蝶似的，总往他那儿飞，飞到他认真听课的侧脸上，飞到他握着笔的手指上，飞得心里发痒。

　　下课，没等她开口，宁展已经拿着书站起来往外走。

　　放学后，曾璇先走了，她爸开车来接她去上小提琴课。夏姿阳一个人就跟在宁展身后走，看他走出教室，走出教学楼，走到校门口。

　　一错眼，看到肖擎站在校门口瞧着她，她回头看了看，以为他认错人。

　　“嘿，嘿，夏姿阳！”肖擎上来截她的路。

　　夏姿阳脑子里回放了一遍中午的事，站那儿防备地看他。

　　“对不起。”肖擎忽然道歉。

　　夏姿阳愣了下，回了一个“嗯。”

　　肖擎继续挡她的路，“我中午不该那么说，我不知道你们在楼上——不对，在不在我都不能那么说，我嘴贱，你别放心上行不？”

　　夏姿阳看他一眼，点了下头。

　　肖擎还没完：“那你让我请你吃饭？给我个机会证明我的诚意。”

　　“不用了，谢谢。”夏姿阳给他缠得紧张，她不是自来熟，也抗拒这种莫名其妙的殷勤。

　　“诶！”肖擎看她走得急，顺手拉住了她的手。

　　夏姿阳一下呆那儿。

　　她把手抽出来，板着脸跟教导主任似地，说：“请你别再跟着我！”

　　肖擎傻了一秒钟，还想说什么，被夏姿阳一句硬邦邦的“再见”抢了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