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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雨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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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姿阳在外看着挺内向性格一女孩儿,在她哥夏时雨跟前就容易炸毛。夏时雨属鞭炮的,夏姿阳属兔子的,家里热闹得很,就考试那几天能消停会儿。夏姿阳有点儿婴儿肥,圆脸蛋肉胳膊看着很喜庆,夏时雨没事就爱照她脸上掐两把。
臭狗屎夏屎雨!summer shit rain!夏姿阳在日记里这么写的头一回,就给夏时雨逮着了。他笑,夏姿阳你骂人挺有创意的啊,你知不知道不是你shit rain哥哥我,你那存了半年多的零花钱早给那几个小王八蛋花网吧去了,有没有点儿良心啊你?多少人羡慕你你知道不?
夏时雨就这么个人,油嘴滑舌,没个正形,仗着自己脑子好多读了几本书,随便考了几年第一名就拽了,骨子里特高傲,看着是跟谁都能混,其实十足挑剔。
对于这个哥哥,夏姿阳的感情很复杂。人家夸她哥好,她就觉得人家是被表象蒙蔽了双眼,人家说她哥不好,她跟那人从此划清界限。两兄妹一个样儿,夏时雨可以欺负夏姿阳,别人不行,比如上次那几个意图打劫夏姿阳的初中生,后来就差没给夏姿阳跪下来哭着认错。夏时雨生来一双断掌,何况还从小就学跆拳道,好学生急了干起架来混子都傻眼。
有一次全家人去庙里拜菩萨,夏姿阳瞧见附近有个摆摊看相的,非拉着夏时雨过去照顾生意。看相的大爷仔细端详了一把夏时雨,说,你这孩子长相生得好,但面相跟不上,你福气不在这儿,在大洋彼岸,能去就赶紧去。你妹子吧……小姑娘面相倒是不错,是个实在人。你俩往后要分隔两地,趁着现在能多相处就多相处。记住一点,你俩命运是共生的。
两兄妹起初抱着随便听听的心情,老大爷这么一说,两人面面相觑傻在那儿。
这是高人呐,先不说夏时雨的福气在哪儿,他刚拿到美国名校的录取通知书那是千真万确,父母也是为了这事带他来庙里还愿。可是高人一说到这里,就再不肯开口,说钱我也不收了,你俩走吧。
那高人的话吉凶难断,夏时雨不以为意,夏姿阳却觉得有些发憷,夏时雨瞧她使劲琢磨那样儿,说,你怕和我分开啊,那你来美国找我呗,放心吧,养你这头小肥猪我还是没压力的。
后来的那一天,阴雨和乌云笼罩头顶,夏姿阳在20岁的夏时雨的葬礼上,顿悟了那位高人说的话。他曾说,你们两兄妹的命运是连在一块儿的。
旅游大巴翻下山的时候,夏姿阳和夏时雨坐在一块儿,她最后的记忆是,夏时雨近在眼前的惊恐而扭曲的脸,还有他紧紧护着她的双臂,她的头被摁在他的胸膛里,任凭世界天旋地转也没有被松开。她在医院的床上醒过来,听闻夏时雨走了,而她是这场事故过后三个幸存者之一,她躺在那儿没日没夜地哭。
这世界没了这个讨人厌的哥哥,安静得像座巨大的坟墓。
然后寒假过去,高一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
全班都知道了夏姿阳车祸的事,班主任还和几个同学去医院探望过她。那么恐怖的车祸还能活下来,夏姿阳都跟恐龙一般稀有了,也多亏了她有一个能拼命保护她的好哥哥。
夏姿阳在班上不活泼,但也不代表没人关注她,何况曾经高中部的风云人物还是她哥。她哥毕了业离开学校,学校也还有他的故事。只是现在这故事彻底结束了,“遗憾”、“可惜”就是它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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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下雨。
也是夏时雨用妹妹夏姿阳的身体重回高中校园的第一天。他到得早,坐那儿百无聊赖地辨认着周围的人。
夏姿阳的死党叫曾璇,坐前桌,成绩不错,纤瘦白净,五官小巧,扎着一包丸子头。
曾璇转过身来跟夏时雨寒暄,说你瘦了好多啊。
夏时雨手撑着下巴,眨着眼问:“有没有变漂亮点儿?”
曾璇一愣,跟听不明白似的,瞅着他嘴角那点皮皮的笑意,觉得不对劲。
“麻烦让让。”
声音从后面传来,夏时雨回头看。
原来是早就声名在外的数学牛人同桌。
夏时雨咧嘴一笑,说,早啊,一边把自个儿椅子往前面抬。
宁展给他笑得晃了下神,淡淡点个头,进去坐下掏出本课外书在那儿看起来。书名《2001太空漫游》。
夏时雨在旁边默默观察他。
曾璇捧了两本书回过头来:“这本我在图书馆找着了,最后一本,这本是答应给你带的,你慢慢看。”
夏时雨低头一瞧,两本看名字就很言情的小说。他挑了挑眉,捏着两本书的封面看。
曾璇觉得他反应奇怪,问:“怎么了,你不是一直想看这两本书吗?”
“啊……谢谢你啊。”夏时雨把书搁进抽屉里,笑眯眯伸手过去拍拍曾璇肩膀,“还谢谢你去医院看我。”
曾璇讷讷地回了句应该的就转过去了。
夏时雨对同桌的兴趣大过小说。此人长得非常让人“有读下去的欲望”,你看他啊,眉清目秀,鼻梁高挺,连嘴形都长得比同胞们标致。此外,人还手长脚长,身材匀称,肤色也白,估计不怎么搞户外运动。
该名同桌被盯得受不了,抬眼睛看过来。
此人眼神很赶客。
夏时雨问他:“你是不是参加过奥数高中组竞赛,最后拿了二等奖?”
宁展没言语,眼里有些微疑惑。
曾璇在旁边当旁白,说:“这个全校都知道啊……当时宁展是以初中生身份参加的高中组,还上过新闻来着……”
夏时雨:“哦。”
“第一名是你哥,你不记得了?”曾璇说。
“记得啊。”夏时雨顿了顿,“是这样,我现在记性不怎么好,大概是让车撞了把脑子给伤了。”
“啊?那怎么办啊……”曾璇还真操心上了。
“没事儿,不严重。”
“真的吗?我看你好像,跟以前是有点儿不一样……”
“你看我瘦了白了变好看了,还有哪儿不一样?”夏时雨笑眯眯的。
“……”
“不是吗,小区里大妈大爷见着我都这么说。”他瞧着曾璇一张“我真的认识你吗”的呆脸,觉得该收一收了,于是伸手把她脑袋转过去,“人都会变的,小璇妹妹。老师来了。”
掏出手机,夏时雨在备忘录里写道:“我知道曾璇这小姑娘为什么能和你好了,都傻,不过傻得挺可爱。(空行)你同桌,就一句,这人不怎么适合给我当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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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节课刚上了十几分钟,夏时雨的眼皮已经挣扎了无数次,最后还是败给了瞌睡。
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荣老师一只手撑在黑板上,好整以暇地瞧着台下某个地方。所有人的视线刷地聚集过去,静候下文。
荣老师两条胖胖的腿朝这边迈过来。
曾璇要报信,被荣老师冷飕飕地喝住:“让她睡,这节课睡不好,下节课还得睡。”
他看了下手表,指着宁展:“你来计时,还有25分钟下课,她再睡5分钟,今天的笔记抄50遍,再睡10分钟,抄100遍,睡到下课让她以后每节课都抄笔记50遍。”
夏时雨梦里咋吧两下嘴,还睡得香。
荣老师一脸墨色:“你们谁敢叫醒她,一块儿抄!”
前后左右鸦雀无声。
荣老师往讲台上走,嘴里揶揄:“你们还友爱同学、热爱学习呢,抄笔记是坏事儿吗?”
曾璇猛地往后靠,结果桌子都晃了一晃,人睡神一点反应都没有。
宁展瞧了一会儿,把手藏桌下,用笔轻轻捅了下夏时雨的腰。夏时雨梦中惊坐起,睡眼朦胧地看着宁展。
荣老师刚写完一个公式,回头看见人醒了,问:“多少遍啊?”
宁展答:“50。”
夏时雨东张西望,“什么50?”
铃响,下课,荣老师整着教本:“夏姿阳,来我办公室醒瞌睡!”
全班哄笑。
荣老师以本校第一严出名,能够365天坚持每天都不笑,杀伐果断毫不留情,在他的课上睡觉,说明你真的打心里渴望被教育。
夏时雨问宁展:“你刚刚说50是什么意思?”
“睡5分钟,抄50遍。”宁展把自己的数学笔记递她桌上,说。
“我靠,这么多!”夏时雨翻了下他的笔记,吓得赶紧扔了,这家伙学习倒是挺认真,那么简单的第一课能整出这么多字,“小璇,把你的借我。”
曾璇盯着他奇怪:“都一样的呀,荣老师规定每个人都必须记笔记,每周五检查,你连这也忘了啊?”
夏时雨去了荣老师办公室。荣老师先是瞧着他,看脸色还挺缓和,一副“我准备跟你苦口婆心”的架势。
还是夏时雨先开口:“荣老师,这支笔您还在用呢?”
荣老师起先挺诧异,又想到夏姿阳是夏时雨妹妹,夏时雨给自己送笔,她知道也不奇怪,就说:“你哥送的,怎么也得用个一辈子。”
夏时雨笑,笑得怪怪的。
“你还笑,真当我不骂你是吧!”也就嘴上这么说,真要骂人不是这口气。
夏时雨摸摸鼻子。
“你现在和别人情况不一样,可能还没调整过情绪,没进入学习状态,我理解,我也照顾到了这一点,但是作为你的老师,我有义务提醒你,你是来学校学习的,你还要面对高考,要面对往后人生各种幸福和挫折,你不能原地踏步,时间是宝贵的,你得好好珍惜。”荣老师说。
恩师这一段话让夏时雨鼻酸。
看夏时雨一下子沉寂了下去,荣老师语气软了又软,“你哥哥是我带过最好的学生,我最喜欢他,把能教的知识都教给了他,他每次参加完数学竞赛都给我打电话,每次都拿第一,还有物理竞赛,象棋比赛,啥都能上,当时他打电话给我说,有好几个国外顶尖大学录取了他,我就想,我真羡慕你爸妈,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生出个这么优秀的孩子。同时,我也以身为他的老师而感到骄傲、自豪……”
荣老师取下眼镜,叹了口气,接着说:“夏姿阳,如果现在你说你愿意学,荣老师愿意帮助你,把数学分提上去,将来高考拿个好分数,考个好大学。”
夏时雨心里热浪翻滚,恨不得当即给恩师一个拥抱,他整理好心情,说:“谢谢荣老师,我会以哥哥为榜样,好好努力的。”
荣老师点点头,说:“不过你哥哥呢,底子比你好,学东西快,我教一遍他就会,你呢,数学成绩垫着底,上课也不积极主动。从今往后你要加倍努力,课上认真听讲,课后疯狂做题,我也会比要求你哥哥更严格地要求你,你ok不?”
夏时雨听到荣老师那熟悉的“ok不”就乐。
“严肃点儿。”荣老师瞪眼。
“荣老师,我有个请求。”
“说。”
“我要是下次小考,120的满分我能考出116,您就免了我这次的罚抄行不?”
“免了——你等会儿,这话你哥也说过,我教了快三十年书,就你哥敢这么跟我说,怎么着,你跟这儿逗我开心呢?”
“啊。”
“啊?”
“不是不是,我真是这个意思!”
“哪个意思啊?”
“90分。”
“刚不还116嘛?”
“我这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夏时雨想着,还是给夏姿阳留条后路,万一是她来考,那116无异于天方夜谭。不过也好,趁这个机会可以逼一逼她,谁让她总是那么排斥学数学。
“你记得你上学期期末考多少分不?68!都没及格!”
“惭愧,惭愧。”
荣老师哼了一声,“你上补习班了?”
夏时雨摇头。
荣老师瞅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犯琢磨,“我说夏姿阳,我怎么从前没看出来你能这么活泼呢。别的本事没学,就学你哥逗闷子了是吧。赶紧的,抄你的笔记去!”
夏时雨:“荣老师,您看这样行不,这次的罚抄先记账上,如果我下次小考,考了90分以上,您就免了我这次的罚抄,如果没有,我把这学期每堂课的笔记都抄10遍,您看行不?”
荣老师瞧了他一会儿,精明地笑:“90不行,100吧,看看你能发挥多大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