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伞下的秘密》李莘

19、老师

　　“菠萝事件”过去后的下午，宁展拿着英语真题卷跟夏姿阳问了几次。后来的这几天，夏姿阳又开始把作业给宁展看，听他讲题。

　　两人之间的话题全是题目和知识点，眼神接触也不多。

　　气氛很单调，却让夏姿阳乐在其中。给点阳光就灿烂，夏姿阳是完全印证了这句话。

　　这波热度晒到曾璇的身上后，她却没了之前的鼓动劲，她说我觉得肖擎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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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预报里说接下来这场雨得断断续续下个两三天。

　　夏时雨一整个上午都懒洋洋的，课间也趴着，吃完了饭就睡午觉。肖擎以为她身体不适，王培说她上个礼拜才不适完的呢，肖擎又怕她是感冒，一问，她说是晚上没睡好，犯困。脸颊上还有水彩似的红晕，肖擎没忍住伸手捏了一下，被夏时雨刮了个眼刀。

　　下午上体育课，夏时雨又振奋了。那时雨还没歇，体育老师让同学们去室内练球。

　　曾璇见夏时雨这异常抖擞的劲头，说：“奇了怪了，平常学打球你都老大不情愿的，今天怎么这么兴奋？”

　　夏时雨嘿嘿笑：“睡饱了呗，得活动一下。”

　　曾璇就坐那儿看他热火朝天地跟人打排球，发球，垫球，扣球，蹲起，弹跳，架势是有模有样，就是动作掌握不熟，排球有时候也不听他使唤，但他练得不亦乐乎。场上那几个常打的女同学也挺纳闷儿，夏时雨就跟人嘻嘻哈哈，肖擎和王培也站那儿看他，跟曾璇交换过来的眼神也是疑惑。

　　结果他这通兴奋劲没持续多久，一个扣球落地把脚给扭了，坐地上起不来，累得说话都喘。

　　曾璇问她：“我记得上个礼拜的排球课你连球都不敢碰，今天看你居然打得像模像样的，你自个儿练了？”

　　夏时雨说：“就这样还练呢，我就瞎打着玩儿。”

　　曾璇问：“你脚怎么样，用不用去医务室？”

　　夏时雨说：“还好，回头抹点药油就行。”

　　肖擎在旁边说：“真没事儿？我看看。”

　　夏时雨推开他：“行行行，我都说了没事儿。”

　　肖擎说：“那你走一个我看看。”

　　夏时雨也歇够了，索性站起来，也算不上艰难，只是右脚用力的时候脚底板像被劈开了似的疼，那尖锐的感觉从脚踝击到脚背，再到全身，他浑身都抽搐了下，不过慢慢化开后倒也没那么疼了，路也能走。主要是他站起身的瞬间头晕得厉害，身子踉跄了一下。

　　肖擎扶着他说：“你看你，都疼成这样了还死撑，我背你去医务室。”

　　夏时雨抽回手：“免了免了，我就是犯头晕，这不贫血嘛，突然站起来就这样。”

　　肖擎说：“横竖你抹药油也得去医务室。”

　　夏时雨说：“我让曾璇陪我去，你打球去吧。”

　　肖擎站那儿不同意地看他。

　　夏时雨推他：“去吧去吧。”

　　曾璇陪着夏时雨跟老师说明了情况，往医务室去了。肖擎和王培都在目送他俩出体育场，还有另一边的宁展，夏时雨都接收到了。他感觉脚上的酸麻一路蔓延到了背上，鸡皮疙瘩不断翻涌出来，让她急迫地想逃离这个地方。

　　在医务室坐着，夏时雨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面写：“你多久没运动了？跑几分钟就累个半死，手寒脚寒就算了还贫血头晕，这身体素质也太差了，我命令你现在开始每天做运动，早上起来到楼下跑两圈，早餐必须吃鸡蛋，周末拿我屋里篮球去楼下练投篮半小时，跳绳120个，不照做我就当你同桌面儿挖鼻孔，你看我是不是开玩笑。”

　　还没下课，夏时雨想到正打得如火如荼的高二年级篮球赛，听说挺精彩，顿时心痒，拉着曾璇就往体育馆过去。

　　体育馆里喊声震天，篮球在地上敲得啪啪响，听着让人心潮澎湃，队员的球鞋在地上蹭得咯吱响，显得少年们活力十足，气势饱满，其中叫梁昆宇的那个球员，数场上呼声最高的，他那张脸和那副身材，足够抢去所有人的风头。

　　夏时雨当然对他没兴趣，没想到平常喜欢花痴美少年的曾璇也兴致缺缺，她对梁昆宇的评价是“帅是帅，但是比不上你哥，你哥打球的时候比他帅一百倍。”夏时雨在旁边愣了几秒，刚好错过场上一个漂亮的进分。

　　后面一声爆喝拉回了他的注意力，他转头看，发现在他们后几排，正亢奋着的是他们班的大黑熊高晋鹏，个头大嗓门都比别人响。这家伙嘴里喊的居然也是梁昆宇，夏时雨直瞧着他乐。

　　一边乐他一边问旁边的曾璇：“我哥都走这么久了你还记着他呢？”

　　曾璇眼睛看着赛场：“我永远都会记得你哥的，他是我心里最好的男孩儿。”

　　夏时雨笑了声，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喜欢他？”

　　曾璇说：“有些人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你哥放在心里崇拜就好，再说了，让你知道了你不得笑我，让你哥知道了更尴尬。”

　　夏时雨没言语。

　　下课铃声响了，更多的人涌进来看。曾璇拉夏时雨走，夏时雨说再看五分钟，回教室也就那么点儿距离，不急。

　　那时赛况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场上比分差距小，双方你追我赶好不紧张，群众的声音加剧了好几倍，尤其身后的高晋鹏，你能想象得到，要是跟他打架，先吼上两句就能灭别人威风。

　　不知道又过了多长时间，夏时雨在闹哄哄的一片声音里听见有人叫他。越过窜动的校服，他看到一个淡粉色的身影。旁边的曾璇也看到了，第一反应就是问夏时雨“怎么办”。

　　没等他们给出反应，淡粉色的余老师已经往后排去了，她的目标是高晋鹏和他的死党们。

　　高晋鹏的喊声戛然而止，脸上又露出那种极度不耐烦的表情。余老师伸手过去拉他的时候，夏时雨还真担心这头大黑熊会壮胳膊一甩把小鹿一样的余老师摔地上。

　　好在他没有，他老老实实地跟着余老师走了，几个同伴跟在他身后。

　　夏时雨和曾璇已经下了看台，他伤了脚走不快，更不敢跑。走到门口正准备撑伞，高晋鹏他们过来了。

　　这几个人要冲进雨里，余老师不肯，拽着高晋鹏胳膊硬让他打伞，跟其他人说：“我这有两把伞，你们几个过来挤一挤就行。”

　　有一个人听话接了伞，其余几个都干脆埋着头往雨里冲，余老师这两只纤细的手抓高晋鹏都是不够的，但她还是凭着老师的威严控制住了他。她撑开伞，跟旁边的夏时雨和曾璇说了句“你们也赶紧回教室”，然后拉着高晋鹏走进雨中。

　　高晋鹏别别扭扭地跟老师撑一把伞，身子还老往外拧，余老师就无情地把他拽回来，他高出她一个头，她举得困难，索性把伞塞他手里让他来举。那把伞不大，高大熊占了个大半边，余老师小半肩膀都搁雨里。

　　回了教室，余老师也没说什么，照常打开课件上课。

　　教室的空气里还带着雨气，夏时雨环顾教室，有一小半的同学都是刚刚落座的，这一小半的安静就显得特别心虚。当然也包括夏时雨和曾璇。

　　当然还是有厚脸皮的，高晋鹏前座的孙迪还在那儿嬉皮笑脸，好像做了什么多了不起的事，回头去撩高晋鹏的时候被他烦躁地瞪了一眼。高晋鹏心情很不好，皱着眉头那样子更吓人。

　　做课后练习题的时候，余老师就如往常一样靠在讲台边等着，有几个做得比较快的同学一抬头，吓了一跳，余老师居然悄无声息地哭了。

　　她当时正走神，反应过来后立马背过身去抹眼泪。可能是因为她长得清丽甜美，哭起来就更显得柔弱无辜。

　　“我眼睛有点儿不舒服，老毛病了，没事儿，你们接着做。”余老师转过来，说。

　　她一哭，这件事的严重性就骤然拔高了，同学们都在看自己的左邻右舍，试图找出一两张惊慌失措或者愧疚自责的脸。

　　曾璇现在就很自责很愧疚，而夏时雨却是满脸惊讶，脸上好像写着：不会吧，这就给气哭了？

　　曾璇回头看了眼夏时雨，然后噌地站起了身，声音响亮地说：“余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为了看篮球比赛上课迟到，我错！”

　　全班自觉安静。接着又有个女生站起来，低着头认错，跟在她后面的是夏时雨，身为课代表，他作出了更加深刻的自我检讨。之后又纷纷站起来几人，男生女生都有，个个都真心诚意地认错。

　　剩下还有几个男生，包括高晋鹏那群篮球小队的，在这阵势下表情复杂。看高晋鹏没作表示，他们也就跟着不声不响。

　　余老师背过身去抹眼泪，片刻后才转过来，说：“不好意思，我影响大家学习了，大家先自习，我去洗个脸，夏姿阳，请你把大家的习题本收上来放我桌上。”

　　“余老师！”后排的高晋鹏在人余老师快走出教室的时候站了起来，而且只有他的目光最大胆和直接，声音也洪亮，“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迟到了！您别哭了！”

　　余老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有摇摇欲坠的趋势，她笑了笑：“其实我刚刚并不是在怪你们，但是你们能有这样的认识，我真的很高兴。高晋鹏，你可要说话算话，全班同学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