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神的白月光同归于尽后》三夜天

5、喜宴之宴，扶摇弦断

　　凡间的冬日近了，天上也跟着变凉。

　　落星辰的身子也一日日乏了起来，那日白熠掐伤了他的喉珠，害他喉咙肿痛，嗓子哑了好几天，几日没吃得下饭，人也就更没什么精神了。

　　过了差不多有半月。

　　一日，佛若宫那边来人给他捎了喜帖，红丝绒烫金，精美非常，原是北冥鲲帝家里又添了窝新崽儿，邀他前往一叙。

　　百日宴就定在腊月初八。

　　既是故友，又是喜事，理应前往。

　　而这喜帖也提醒了他，有几日没出房门了，也该出去走走。

　　那日过后，白熠一直没有再来过清风小榭，他倒不觉得对方在有意躲他，只是单纯陪着沈玉，走不开而已。

　　天晴得不错。

　　他打算先去司命府上听两个话本儿，再找上阳谈谈经卷，回来时顺道儿拐去药仙府上，抓两副镇痛的药剂吃一吃。只是走到院中时，意外地，看到了白熠跟沈玉面对面坐在幻池边儿上晒太阳。

　　沈玉坐着轮椅，腿上搭着一张白虎皮毯子，一直拉到腰间，身上也围着毛绒绒的披风，看起来就很暖和。

　　前面摆着一张白玉棋盘，落满了红色和翠色的棋子——

　　白熠在教他下棋。

　　落星辰愣了一下。

　　幻池如银的水中，莲花亭亭，荷叶田田。被莲花映得，沈玉脸上也多了一抹粉色。

　　白熠教他攻防进退，语气耐心又温和。

　　落星辰站在不远处，看着看着，眼眶就酸了，那人眼里只有沈玉，专注到他站那么近都没发现。直到沈玉的一声咳嗽惊他回神，他仓皇转身，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是这时，沈玉发现了他。

　　“谨言君！”

　　把他叫住。

　　落星辰一顿，又只好转回身去，说：“我出来走走，你们继续。”

　　他没看沈玉，看的是白熠，话也是对着白熠说的。

　　沈玉说：“别，好些日子不见了，不过来说说话么？”

　　“……”

　　似乎没什么好说的，落星辰杵在那儿，没动地方。

　　白熠拾起一枚红子在棋盘落定，也不抬眼，淡淡道：“过来坐吧。”

　　落星辰又是一怔。

　　落星辰可以拒绝沈玉。

　　但是落星辰永远也不会拒绝白熠。

　　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走过去，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

　　离得近了，沈玉盯他一眼，讶异道：“几日不见，怎么谨言君的脸色好像憔悴了许多？”

　　落星辰哼笑一声，说：“几日不见，我见沈玉公子的脸色倒是红润不少。”

　　这是实话，半月前还病危的沈玉，这时看起来倒是与常人几乎无异了，只是断了的骨骼经脉无法复原，有些行动不便。只是沈玉大概没想到落星辰会阴阳怪气，愣了一愣，显得有些局促无措。他想了想，又说：

　　“刚刚帝君教了我下棋，久闻谨言君棋艺精湛，不知可否也指点我一二？”

　　表情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讨好的意味儿。

　　落星辰说：“你才刚学，还是专心些，认准一个师父的好。”

　　“……”

　　沈玉感到一丝尴尬，不知所措地看向白熠。

　　白熠似也有些无奈，缓声说：“既然他有心要学，你就陪他下一盘吧。”

　　“……”落星辰瞥瞪了白熠一眼，灿金的眸子稍稍一暗。

　　每次他不乐意时，就是这副神情。

　　白熠看他，语气稍软：“谨言。”

　　“……”落星辰经不住他示好，看在对方还记得给他点根暖香的份儿上，也不能果断拒绝。

　　白熠示意两人换个位置，落星辰就坐到了沈玉对面，接了白熠的红子。那沈玉也是个聪明的，虽然才刚开始学习下棋，但已经有了一套自己的章法。时进时退，翠子始终紧紧咬着红子不放。

　　但落星辰显然更胜一筹。

　　没一会儿，沈玉就得了个满盘皆输。白熠在一旁安静看着，观棋倒也不语。

　　沈玉笑得柔柔的，说：”我原以为自己已经领悟了其中奥妙，没想到与谨言君一比，依然是差了不止十万八千里。”

　　白熠看了眼落星辰，淡笑道：“那是自然。与谨言对弈，这世上恐还没人能占到便宜，就连我，每每也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

　　落星辰与沈玉听到这话，都愣了愣，古怪地看着他。

　　白熠的本意应该是想安慰沈玉的，可他说话时无意间流露出的神态和语气，却分明带着一丝炫耀和得意，就像幼稚的孩童在向同伴炫耀自己心爱的玩具。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吧。

　　落星辰轻轻垂了眼，暗自欢喜地翘起嘴角。

　　沈玉却好像有些失落了，他满眼向往地望着落星辰，说：“怪不得帝君总是夸你，谨言君真是令人生羡，谁若是得了你一半的风姿才情，就已然是惊才绝艳了……”

　　落星辰客气中带着一丝疏离，说：“莫要妄自菲薄，你亦很有天分，只是心里想的太多，心不定。而有时纠缠太紧，未必是好。”

　　“嗯。”

　　沈玉咬着下唇，点了点头：“多谢谨言君指点，沈玉受教了。”

　　白熠看出他的低落，温声安慰他道：“你才刚学，慢慢来就好。”一顿，对落星辰道：“你也是，怎么不知让着他点儿？”

　　“让？”

　　落星辰再次一愣，诧异的看着他。这像是白熠帝君说出的话吗？方才变好些的心情瞬间又被打入谷底。

　　“呵——”

　　他讽刺地勾起嘴角，却不知究竟是更怨恨白熠还是自己，说：“让？还用让吗？当你说出这句话时，我就已经输了……白熠，你还真是……”

　　往后的话他没再说，只是一点点红了眼眶。

　　最深情之人亦最无情。

　　他知白熠将所有的情都给了沈玉，却总还盼着自己能稍有不同，没成想，最后竟也逃不过一个“让”字。所愿皆他愿，所求亦他求，只是他落星辰输给的，又何曾是沈玉。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落星辰道，有些魂不守舍。

　　怕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会抑不住满腔的苦水，做出些令人令己都心生厌恶的事儿来，便慌张起身。白熠也没留他，任他去了，倒是沈玉不确定地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对了。”

　　落星辰转身走出几步，又停下道：“北冥鲲帝差人送了喜帖，雀使不懂事儿，把你的那份也捎到我那里去了，你记得让玉墨去取。”

　　一顿，轻阖眼眸，缓缓复道：

　　“我知你不喜这些，但腊八这日，北冥山上那口药泉灵气最盛，于他断筋折骨的伤势有益。你若真心为了他好，就带上他一起去。”

　　.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一族，久居北冥极寒之地，经年积雪不融；化而为鸟，其名为鹏，属上古四大兽神一脉的分支。虽然不是谪仙正统，且随着修仙一派在人间的盛行，不少凡人也都开始飞升，占据了神界的半壁江山，但鲲帝萧羽玄在神界的地位还是有的。

　　只是家道中落，几经变故，他身为王，不仅要养家糊口，更要看顾族人，是以愈发勤俭持家了起来。

　　直白点儿说，他是三界驰名的抠。

　　百日宴，份子钱收了不少，饭菜却少有荤腥，还美其名曰是不愿杀生。不过，来的都是亲朋好友，大家也体谅他的难处，就没说什么了，反而能帮则帮，多备上一份贺礼。

　　喜宴开始，宾客陆续就坐。

　　因为鲲帝的夫人是曾妖族贵女，所以到访众人中，除了诸神，还有不少是妖。

　　白熠到底是带着沈玉一起来了。

　　他身份尊贵，坐于上位，众目朗朗，一眼就看得到的地方。银线绣纹的玄衣肃穆中带着一丝灵动，如玉雕琢的面庞越发显得光芒万丈，璀璨夺目。

　　落星辰端着杯葡萄酒酿，目光不自觉就被吸引了过去——

　　想当初，他就是在万丛高云中惊鸿一瞥，“情”之一字才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

　　原以为还能开花结果，但……

　　看着偎在白熠身边的沈玉，落星辰笑了笑，敛了目光。仰头，满杯苦酒穿喉而过。自斟自饮，一人独酌，好似周遭除了白熠，其他于他来说不过是过眼尘烟。

　　上阳帝君也受到了邀请。

　　但他没跟白熠一样坐在高位，而是坐在司命旁边，属中上。

　　落星辰听到有人小声议论：“座位高低怎么不一样？这么可能一样！你也不想想，那上阳帝君跟白熠帝君能比吗？且不说一个是天地造化玉胎金身，一个却肉体凡胎靠修炼堆积，就单单是武神和文神，二者的地位它也不一样啊！”

　　落星辰淡淡瞥了一眼，没看出是哪座山上的小散仙。

　　经他一看，那二人就悻悻地住了嘴。

　　只是不知这话若被上阳听了，心里又是何滋味儿。

　　落星辰遥遥看了一眼，见上阳正笑着对他举杯，便也高举酒杯，跟他隔空碰了个杯。

　　本来萧羽玄安排给落星辰的席位也在高处，就在白熠旁边，但他自请坐在了靠近门口的角落。这里是下位，除了他位居上神，周围都是些提不上名号的小妖小仙，估计是萧羽玄家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亲吧。

　　萧羽玄喊他：“上来坐啊。”

　　落星辰捧着酒杯望着门外的树影和云海，笑了笑：“不了，这儿挺好。”

　　萧羽玄见他固执，下意识瞥了眼身旁的白熠，可对方也没说什么，表情淡淡的。萧羽玄一愣，说：“怎么了你俩这是？以前每次来都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这才三百年不见，怎么好像生分了许多？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

　　落星辰回头，目光不期与白熠的撞到了一起。

　　他心里是希望对方能说点儿什么的，可那人依旧是无波无澜，便轻轻垂了眼，笑：“你想多了，我坐门边，不过是因为鲲帝家的庭院，风景甚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羽玄说：“三百年前谨言清君与白熠帝君琴瑟和鸣，一曲《凤求龙》名动三界。如今若真生了嫌隙，倒是可惜。”

　　“是啊，是啊。”

　　在场众神有幸听到当年那场合奏的不在少数，情不自禁地表示赞同，即使过了三百年，现在再回想起来，仍是一片向往。

　　但也有一些后生晚辈无缘错过，便好奇地向邻桌请教：

　　“这位仙友，当时是个什么情况，可否描述一二？”

　　“当时啊——”

　　白胡子老仙拖了个长腔，回味悠长地说：“当时神武帝君抚琴，谨言清君奏瑟，琴瑟声一起，时而高亢，时而悱恻，直引得风静树止，彩云邀月，那鱼翔浅池百鸟朝凤的奇景，老朽活了两三万年，也就见过那唯一一次，真是又震撼又惊艳哪……”

　　“啊——”

　　那后生听罢，不禁惋惜地一叹，说：“没能亲耳聆听，还真是遗憾。不过……”一顿，隔着铺了红毯的走道，他望向门边最不起眼的角落，“不过单看这位谨言君，已然是气韵温柔，风光霁月了，想必当时的风采更胜此时。”

　　白胡子老仙捋着快垂到胸口的胡须，赞同地点了点头。

　　对话被鲲帝听在耳中，他喜得贵子，兴致正盛，突发奇想道：“如此天籁，大家肯定都想再听，恰巧两位上神都在，今日咱们就请他二人再合奏一次如何？哈哈哈哈！”

　　“……”

　　落星辰握杯的手一晃，深红的酒液洒出几滴。

　　白熠为沈玉夹菜的动作也顿了一顿，掀起尊贵的眼皮，看着落星辰若无其事地将溅出的酒液从汉白玉桌面拂去。

　　“许久不弹了，技艺生疏，不便献丑。”

　　落星辰淡淡地笑，语气委婉而疏离，他望着殿中众人，唯独没有再看白熠。

　　白熠敛了目光，稳稳将一筷子菜塞到沈玉碗里，亦淡淡地说：“扶摇弦断，本帝恐也是弹不成了。”

　　“……”

　　落星辰灿金的眼中，一丝微澜稍纵即逝。

　　双双遭拒，瞬间，殿中陷入了死寂，众人的目光在落星辰白熠和萧羽玄三人之间来回游移，萧羽玄也一度十分尴尬。

　　“鲲帝怎么还没开始喝就先醉了，真当咱们神武帝君和火神殿下是你花几两碎银从下界拉来的戏班子，说给你表演助兴就给你表演助兴？”

　　好在上阳及时出声。

　　萧羽玄立马看到了救星，顺坡下驴道：“是是是是是，这不人逢喜事精神爽，无须饮酒醉三分嘛哈哈哈，是我考虑不周，是我考虑不周了，那什么，我先自罚三杯。”

　　落星辰笑：“鲲帝言重了，鲲帝喜得贵子，若说该敬，也是我等敬你才是，恭喜。”

　　说罢，遥遥举杯，白皙的颈子一仰，就把满杯烈酒喝得涓滴不剩。

　　不过，此大喜之时，他这般豪饮倒没人觉得不妥。

　　甚至还纷纷效仿，一齐举杯道：“恭喜鲲帝，喜得贵子。”

　　“哈哈哈同喜，同喜！”

　　萧羽玄开怀大笑，高兴地直接站了起来，一脚踏在桌子上，连饮了三大杯。最后一抹嘴，冲外面喊：“本帝花了足足二两银子在人间找的戏班子呢，还不快上来表演！”

　　众人听他只二两银子就用了“足足”作前缀，不禁暗笑：果然是出了名的抠。

　　不一会儿，果真有一队身穿布衣的凡人上殿，表演起了评弹歌舞。

　　众宾客看得兴致勃勃，十分投入。

　　只有沈玉默默扒着饭粒，有些闷闷不乐。

　　白熠敏锐地注意到他，就低头关心询问：“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没！”

　　沈玉正在出神，听到耳边的声音，他像只受惊的小兔一样猛地一抖。回过神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小声说：“我只是觉得……大家谈论的话题我都不太了解，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白熠一怔，在桌子底下握紧他的手，说：“是我不好，带你来这儿，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你不想待了也好，我这就带你去药泉。”

　　说罢起身，众目睽睽之下将沈玉打横抱起。

　　“今日白某欲借贵府的玉昭池一用，未能提前知会一声，还望鲲帝莫怪。”

　　萧羽玄猝不及防，一下就愣住了，心想，这是唱哪出？玉昭池是他的半个命根子，寻常人他可是近也不让近的。不想今日白熠来此，贺喜是假，薅他的命根儿才是真。

　　可不等他发话，白熠道了声“告辞”，就抱着沈玉走了。

　　经过落星辰桌前时，衣袂带风，却未看他一眼。

　　落星辰告诫自己也不要看他，眼睛却不听话地跟了上去。看到沈玉靠在白熠怀中，朝他望过来的眼神复杂中掺了一丝同情。又想起幻池边上，沈玉的话：

　　“谨言君真是令人生羡。”

　　呵——羡慕？他有什么好值得羡慕的？

　　落星辰怔怔地出神，一直没怎么吃菜，酒倒是喝光了三壶。

　　而鲲帝萧羽玄。

　　一想到药泉被人泡一次要一百年才能恢复，他家夫人刚生产完还没来及泡呢就被白熠给抢了先，顿时要心疼哭了。

　　“诶？刚刚那人是谁啊，好像与神武帝君的关系并不一般……”

　　有人见白熠抱着沈玉走了，才开始好奇起沈玉的身份。

　　倒也不怪他们后知后觉——

　　沈玉不像落星辰，即使躲在角落里也一样光华夺目引人注意，他实在是太没有存在感了，又瘦又小，藏在白熠身边就像一粒灰尘被太阳隐去了光辉。

　　根本没人会去关注这么一个哪儿哪儿都普普通通的人。

　　问起他的身份，很多人都摇头，表示并不知情，只有落星辰身后那桌上，有个妖族的宾客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他。他本是我们妖族最低贱不过的妖奴，但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然攀上白熠帝君这根高枝儿，硬是逼得我们王给他抬了籍，收为义子，如今他已经是我们妖族尊贵的五殿下了。”

　　嘴里喊着“殿下”，语气里的轻蔑却掩藏不住。

　　像这种攀附权贵以图抬籍的妖奴他见的多了，自是不屑，刻意加重的“尊贵”二字无尽嘲讽。

　　“啊——”

　　那小仙却是第一次听说，着实大吃了一惊：“竟还有这种事儿，这也太……那什么了吧？我本以为神武帝君一向公平，没想到也徇……”

　　“嘘——”

　　妖族那人指了指背对着他们的落星辰，让他赶紧住嘴：“小心隔墙有耳。”

　　却见坐在前面的落星辰肩膀一震，接着便是“嘡啷——”一声，酒杯落地，满杯的深红液体尽数洒出。在场众人都被这声响惊动，朝这边看来，只见落星辰脸色苍白，一袭白衣也被溅上了点点红渍。

　　“无碍。”

　　落星辰用拇指轻拭了下嘴角，又平静地拂去衣上的血迹，淡声道：“酒洒了而已。”

　　说着，捡起地上的酒杯，稳稳放在了桌角。

　　原来是酒洒了啊，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宴会又恢复如常。落星辰却似不想多待了，施然起身道：“今日小殿下百日宴，神武帝君走得匆忙，另有一份贺礼托我带上，也算答了借药泉的谢礼了。”

　　话毕，一拂手。

　　萧羽玄桌上就缓缓浮现出一只金匣，长约三尺，宽有四寸，上面刻着祥云和平安符，金光闪闪中还透着淡淡的紫气。

　　紫乃祥瑞。

　　单看这金匣，已然是天地至宝精致非常了，匣子里的东西定更为贵重。

　　果不其然。

　　当鲲帝将金匣打开的瞬间，殿上无不惊叹——

　　只见一道金光刺目，匣里装的，竟是片金色凤翎，而且还是最为罕见和珍稀的凤尾金翎！

　　“这，这这……这金翎若有一小簇就已经能驱灾辟邪了，更别说这么大一根，素闻谨言清君为人潇洒爽快，今日一见，果然是大手笔啊——！”

　　“是啊是啊，今日算是沾了鲲族小殿下的光了，否则上古凤神的凤尾金翎就凭咱们几个，活到死恐怕也未必能见啊……”

　　金翎躺在匣中，经日光一照，又折射出七种光辉，隐隐浮动。

　　上手一摸，凉如金，温如玉。

　　这得能卖多少钱啊！够整个鲲族吃上几千年了吧！而即使不卖，拿去给儿子做护身符，亦是千金难求的！

　　萧羽玄的眼睛都要看直了，对这金翎是抚了又抚，爱不释手，乐得合不拢嘴，说：

　　“泡，泡，他爱泡多久泡多久！”

　　落星辰淡淡一笑，道：“家宅尚在修葺，本君须回去监工，待会儿看过孩子，就先告辞了。”

　　萧羽玄只顾得看宝，头也不抬道：“好好好，谨言君请自便，自便。”

　　.

　　落星辰去看了孩子。

　　生得倒是活泼可爱，就是还只是个小鱼苗儿，要再过个几百年才能变成大鹏鸟，等到再化成人形，又不知道是几千年的事儿了。

　　都是这么过来的。

　　曾几何时，他也一样是只羽翼未丰的雏鸟。人人都慕他命好，一出生就是凤神，却不知他年少时，修行该受的坎坷一样也没少。仅是凤翱九霄这一招，就不知从云层里摔下来过多少次……

　　回想起少时的糗事，落星辰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北冥山中，风景极好。

　　淡烟薄雾，银装素裹，一排排的银松顶着满身积雪，笔直挺拔，迎着远方红日，被裹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儿……有风吹过，雪花从树冠上簌簌地落下来，掉在脖子里，冰凉冰凉的。林深处还传来呦呦的鹿鸣……

　　就是，冷了些。

　　但他不想用法术快速穿过这片树林，就那么在小路上慢慢走着，踏着积雪，空气冷冽中掺着淡淡的松香。

　　“哇吱——”

　　这时，很突然地，从林子背面传来一声像是野兽的怪叫。落星辰脚步一顿，抬头就见一道冰晶汇聚的巨大龙卷直冲云霄，使一方天空都被冻结成了冰的蓝色。

　　气温骤然降至冰点。

　　看方向，似乎正是玉昭泉的位置。

　　不好，定是沈玉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