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的江湖行纪》什么也不想说

99、第 99 章

　　“说这些何益？方盟主依然同意将漕运交回朝廷了。”

　　“真是如此，九江盟入朝是必然，不过是时间早晚；方家要么彻底收手，是归隐园田还是江湖纵横凭己心愿；但要想保留在漕运的势力，必须向淮王称臣。”梁梓珉转向方歌，“我知道你们江湖人心高气傲，可权柄不是那么好碰的。如今方盟主已逝，你还想科考做官吗？”

　　方歌苦笑，父亲在时还说同意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只要平安就好；可如今父亲去世，过去的体贴和爱都变成枷锁，将方歌死死束缚在九江盟中。

　　“自然要去的。若哥哥的伤能好，他负责九江盟事务，我则要入朝与他照应；若哥哥不能痊愈，我只能带着九江盟投诚了……”

　　梁梓珉叹了口气：“你若决心入朝，这次面圣就是大好时机。淮王虽位不正，但不是好大喜功之人，看重臣子爽直坦诚，小歌见他不必费心吹捧。只是有一点，你要铭记，他是君，你是臣，切不可不敬不尊！”

　　方歌苦道：“梁叔这么说，就是要我去见皇帝了？”

　　梁梓珉点头：“面圣不一定要大张旗鼓，如今秦杨两家斗法，陛下未必愿意张扬，倒时你只偷偷见他一面，日后再有什么事，他顾及你投诚，也会偏向你的。”

　　“若是如此，我们自己去见皇帝，那杨家呢？云哥与杨相这些年帮我们许多，我们难道……”

　　梁梓珉看着方歌，心中不忍：“朝廷不比江湖，最敏感就是派系！你与杨家关系好可以，可若太过亲密，除非你自剪羽翼依附于他们，否则就是大忌！如今这情形是谁都没料到的，杨家自然知道你是迫不得已，杨云若真当你是朋友，定然会谅解。”

　　方歌蹙着眉，没有说话。

　　剑十八看得到方歌的勉强，心疼不已，可又无能为力，只得对梁梓珉说道：“如今方兄仍重伤未醒，九江盟离不得小歌，他要去见皇帝，这边又怎么办？不如等杨云等人回来再说。”

　　梁梓珉道：“事可以慢慢做，话却要尽早说。若小歌下定决心，就去回复徐凤，不一定现在就要去龙城，只让他心里有个数就好了。”

　　眼看事情已没有回旋的余地，冯秋生长叹一声，径自离去。

　　徐凤果然如梁梓珉所说，并未要方歌立即动身前去龙城，而是体贴地让方歌照顾方潮，面圣的事等他消息。虽然面圣的事暂时搁置，但这一刀悬而未落，方歌心中也不踏实，只能期盼杨云和包缘早些回来，将方潮治好。

　　在方歌的热切渴盼中，包缘终于回来了。包缘先是跟方歌抱了一下，掠过一脸傲娇等着被拥抱的冯秋生，扑进付宝儿怀中：“宝儿，你爹爹居然是……我的天，这几天我好像梦一样！宝儿我爱死你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你指哪我打哪！”

　　冯秋生不明所以，看着自己“倒戈”的徒儿，只能冷哼一声。方歌瞧包缘跟孙氏兄弟都神采奕奕，想来已求到解药，只是不见杨云身影，有些担忧，问道：“云哥呢，怎么没回来？”

　　包缘道：“云哥身上有旧伤，一时间不能清除，要留在岛上治疗一段时间，我们几个先带了药回来。”包缘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孙青牛也从背上的包裹中取出药材：“秦叔说这些药宝儿都会用，我们只听他的就好了。”

　　付宝儿翻看药材，方歌也凑上前去，他对医药全然不懂，一堆药材中只认得从史老爷那里要来的佛果。当真是因果轮回，当初自己一时兴起帮了付宝儿、救了秦铮一命，如今这佛果又来帮自己了。

　　这些药果然有妙手回春之效，用药不过三日，方潮便醒了过来。

　　方潮本来在一个无知无觉的世界，不知此地何地，不知今夕何夕。忽然听到有人哭喊，细幽缥缈听不真切，可却绕在周身，牵着他的心神。是谁，为什么，发生了什么？方潮慢慢睁开眼，只觉刺眼的光射进目中，晃得他眼中；一片亮白中，几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耳边尽是嘈杂之音：“小歌他醒了！”“小包快拿块布过来给他遮上眼睛，日光太亮了！”“哥，哥你终于醒了！”“少盟主，少盟主，李进对不起你啊！”

　　“小歌……李进……”

　　方潮的声音呕哑沙涩，在方歌听来却宛如天籁。这么多天，这么多天，经历了这么多事，从知道噩耗到稳定局势，方歌一直如履薄冰、如坐针毡。他夜不能寐、食不能安，满心满脑都是九江盟。爹死了他不敢哭，受委屈他不敢诉，以前他还曾嫌弃哥哥婆婆妈妈管他太多，这几日他才真真感觉到胞兄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不仅仅是嘘寒问暖追逐打闹，是更深刻的血脉相连，是剑十八都无法替代的心安之处。

　　如今方潮终于醒了，方歌想告诉他爹爹去世，想告诉他姚野篡位，想告诉他朝廷来兴师问罪，想告诉他剑十八弃他而去，想告诉他青龙帮向他挑衅……这一切堆积在心中，在终于能爆发的这一刻，方歌也只是紧紧攥住方潮的手，嚎啕大哭而已。

　　剑十八看着这一幕，感动有，更多的是轻松，方潮醒了，方歌身上的担子终于能放下了。

　　方潮醒来只是第一步，这毒霸道得很，仍盘踞在他经脉之中，使他难以运功，还需继续调养才能彻底清除，方潮也才能恢复往日的功夫。但毕竟已经醒来，又知道解毒的方法，一切都有了盼头。

　　方潮醒来后第三天，方歌才将九江盟发生的事告知。对方平的死，方潮自责不已：“都怪我，轻信他人，害得爹……”

　　方歌抱住方潮：“对方筹谋已久，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总会找到机会下手，哥你不要太自责。如今末老儿已被十八哥诛杀，秦铮对我们有恩，秦家这笔账只能暂且记下，只剩下元教和青龙帮。除此之外，朝廷那边怕也是等不及了……”

　　方潮看着方歌叹了口气：“小歌，要不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