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歌的江湖行纪》什么也不想说

48、第 48 章

　　梁梓珉自己都这么说，剑十八等自然不好再多问，那份所谓的“藏宝图”，剑十八也没打算追究。之后梁梓珉与冯秋生促膝长谈，剑十八则领着方歌回到自己屋中。

　　说起来都是陈年旧事，何况方平早就报了仇，可于方歌而言，忽然知道自己有着如此血海深仇，他的心情还是无法平静。

　　“十八哥，我是不是太任性了。”一边说着要听话，一边又阳奉阴违：说要留在龙城，其实满地乱跑；说要安心读书，结果四处惹事；说要考试科举，书一本也没读下来，学问毫无精进。本来方歌觉得从明年再读书，一切都不晚，但如今知道了往年旧事，愧疚之意潮水般涌上心头。

　　剑十八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到方歌身边，拉住他的手，婆娑他的脖颈：“你是为了我才做了许多事，若没有我，你一定是九江盟盟主最知心的小公子。何况，每日我练剑你就读书，尽管不喜也从没放弃，我心中其实很是敬佩你。”

　　方歌顺势靠进剑十八怀中：“没你的时候我也没少气我爹，反倒是遇到你，我才慢慢学会为别人想一些。你每日练剑，剑术大有进步，可是我每日读书，却跟漏斗似的读多少漏多少，全然不上心。其实我虽然一直说着要考试要当官，但心里并不怎么在意的，总觉得还有家里，还有爹跟哥，还有你，就算我自己无能些也没什么大碍。又不努力，又不聪明，说什么要保护你们，都是空口白牙的大话！”

　　剑十八抱着方歌，没有说话。剑十八孤直自律，下定决心的事就努力去做，从来都不会动摇，但是方歌不一样。方歌从小没吃过苦，从来都被家里人捧在手上，遇着难事难免有些反复。他喜欢自由闲适，不愿拘束，每日都能为了家里人坐下来看书已经是极大的不容易。况且就剑十八看来，方歌虽聪慧机敏，但是在读书上却是没怎么开悟，看了这么多年虽然背的书不少，谈诗论赋也就跟自己一个水平，连付宝儿都比不上……

　　“举孝廉不也可以吗？入朝为官不必非要考试吧？”

　　方歌长叹一声：“杨家也这么说过，但爹爹拒绝了。爹爹说，举孝廉都是世族大家，就算入朝也被贴上了标签。爹爹觉得党争我定然斗不过别人，还容易被人当枪使，不如通过科举当一个纯臣，除了皇帝谁都不用搭理。皇帝不愿意谁家独大，到时候我带着我们家投靠，皇帝定然高兴，我们就前途无忧了。所以这么多年，杨家一再暗示，爹爹就是拖着重整漕运的事，就是在等我科举及第。此事云哥也知道，他也赞同，多方为我们在杨家斡旋。以前的时候我对这些不屑一顾，如今一看，我要是考不上，要辜负多少人啊……”

　　方平考虑不可谓不长远，但他如此打算，方歌身上的担子未免沉重了些。剑十八心疼地捏了捏方歌鼓起来的脸颊：“练武讲究拜师入门，这拜师除了功夫高低，最重要的是师父是否与徒弟相投。兴许是你的启蒙师父与你不相合，没能领你入门，才导致你学起来如此吃力。我们如今也找到了人，不如择日回龙城，为你寻一个意气相投的师父教你读书，一定可以事半功倍。”

　　方歌立刻抬起头，一脸期待地望着剑十八：“真的吗？找一个师父就好了吗？”

　　剑十八忍不住笑了起来，在方歌额头亲了一下：“真的，一定是真的。”

　　第二日，方歌与剑十八找冯秋生商议回龙城的事。昨夜冯秋生与梁梓珉谈到深夜，梁梓珉多年的习惯，起得早、闲不住，早起之后便出门溜达，找谷贵道谢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冯秋生迷迷糊糊起来后就听方歌要回龙城，一时激动起来：“怎么这么早就要回去？回去做什么，不如在这里多玩几天！”

　　方歌撇着嘴道：“你可以自己在这里玩啊，我还要回去找师父教我读书呢！”

　　“那怎么行！”

　　剑十八有些不明白，他们不过是想回龙城，为何冯秋生反应如此剧烈：“冯叔，我们相处多日彼此也有些了解，你有何顾虑不如直说。”

　　冯秋生挠了挠头，把门一关才说：“你们回去，那杨家人问起，怎么办！”

　　方歌道：“就说没找到人。然后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云哥，让云哥看看之后该怎么办！”

　　冯秋生一口否定：“不行！你说没找到人，没找到人你怎么会这么早回去呢？那杨家总管心思深沉，一眼就看透你这撒谎精了！”

　　方歌翻了个白眼：“那，说梁前辈已经去世，我们只找到了他的后人？”

　　“他们若要来吊唁呢？若是来寻人呢？”

　　剑十八看冯秋生焦急得很，安抚道：“冯叔，我看杨云不是那咄咄逼人的人，我们只这么说，他自然明白，多余的事应该也不会再做，您不用担心梁前辈安危。”

　　冯秋生不住摇头：“我看你们也不是屈居人下的人，应当不是杨家门客，可能是杨家外姓亲戚。人心隔肚皮，你们怎么就那么相信杨云呢！”

　　方家与杨家是世交，多有往来，方歌自然信赖杨云。但冯秋生并不知方歌与九江盟的关系，方歌也不打算多说，只是道：“您又为何不信云哥呢？云哥的爹爹当初围剿蒋东辰是人尽皆知的事，他肯定不会站在元教一边啊！”

　　冯秋生冷笑：“这世上人无完人，青年一辈里，韩子文高傲，柳扶风孤僻，方潮憨厚，连慕乖张，唯有他杨云一片赞誉，竟然一点缺陷都无，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便罢了，若不是，此人心机之深是如何可怖。况且江湖中与朝廷有勾结的门派无非就那么几个，朝廷战乱再起别人能有什么好处？最后又是谁家获利？别说杨云他爹如何，这世上恩怨情仇，只有一个利字罢了！”

　　方歌重重地哼了一声：“您还知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什么时候完美也是错处了！您又不认识云哥，竟然如此揣测，他知道了要多难过啊！”

　　剑十八也道：“我与杨云接触不多，但从那次看来，他虽心思缜密，但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冯秋生本就是猜测，又没有凭据，自然说不过方歌和剑十八，但他仍然坚持：“此事事关梓珉安慰，不能胡来，反正我不同意你们将此事告诉杨云！要不这样，你们帮忙修河堤这么久，难道不想亲眼看看自己的成果吗？等河堤修好、大雨过去，你们再回去吧。至于读书的事，梓珉有状元之才，是先皇看他风姿神韵，强行将他降为探花的，其才情当世罕有能匹。不如一会他回来，你拜他为师，让他教你读书致士的学问，对你一定大有裨益。”

　　方歌想回龙城无非就是想安分些，多读读书，但他也想看看河堤最后会修成什么样子，若梁梓珉真能教他读书，那自然再好不过。方歌看了看剑十八，待对方点头，才对冯秋生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冯叔所言，我们先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河堤修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