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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谢小侯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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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辰是腊月初一,可惜连父皇都不清楚这件事儿,更别提有什么典礼和赏赐了,不过大皇兄是个好人,总会记得过来陪我过生辰、送礼物,八岁生辰的礼物,就是带我去了御书房,为我向父皇求了个入学宫的资格。平日里无所事事只觉得一日漫长,如今在稷下学习,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完成太傅布置的功课,日子居然过得快了起来,一眨眼居然就到了年关。
年关是个重要的时候,四方郡王皆来朝贺,宫中要大摆七日宴席,欢度迎春。这样的一个大日子,必然也是影响到稷下的。
“相传,谢侯爷要回京了呢。”
四皇姐正练字,她的陪读——礼部尚书的嫡女——边帮四皇姐研墨边说。
宫中大宴将起,众皇子公主的学习成果必然是要当众展示,权当考核的,一般来说都以书为主,故太傅近来六艺之课都是上的书,四皇姐也勤加练字,估计是想要以此作为展示。
近来三省六部最忙的莫过于是礼部了,而礼部尚书周扶杨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他的女儿周雅追说的谢侯爷要回京,自然是要回京了。
这位谢侯爷可不一般,作为外姓侯爷,论地位他第二就没人敢第一,用“戎马一生”来形容他绝对没错。
虽然人家正值壮年,还未一生。
说来奇怪,向来帝王最怕功高盖主,可偏偏父皇并不担心过谢侯爷,反而宠爱有加,十分信任。谢侯爷一家常年驻守边疆,骁勇善战的谢家军不听各王号召,只有圣上亲自下令才行动,而谢侯爷也只有圣上下令才会回京,一般也就是年末参加一下宫宴就会边疆继续驻守,也就是一人来、一人去,前年带上了自家夫人,又因为谢夫人着实是模样超群,恍若神仙妃子,惹来了事儿,气得谢侯爷宴席没完就领着夫人回了边疆,去年宫宴也没有回来。
四皇姐不甚在乎:“来就来了。”
周雅追道:“这次是都来了呢,似乎……不回边疆了。”
四皇姐挑眉:“不回边疆?”
周雅追小声道:“听说是要长留京中,圣上亲自选宅子赐呢。而且,谢侯爷的嫡子似乎也要来稷下。”
四皇姐倒是无所谓:“原本谢侯爷的嫡长子就要给大皇兄做伴读的,只是前年闹得不愉快没有说,去年谢侯爷胆大包天没有来,这回带上了嫡子,定然是要给大皇兄做伴读的。”
周雅追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四皇姐眉头轻蹙,显然是烦她打扰到自己练字了,周雅追只好闭嘴。这倒是扰得在后面小憩的我心痒痒——
你不能说话把人吵醒了,又在关键时候不说了呀!
太傅也忙起来了,今日提早下了学,过了年再来稷下上课,所有人都是兴高采烈的,就连三皇姐和四皇姐出门的时候撞了一下,也不过是相互给了个白眼就作罢。我也觉得舒坦,毕竟有挺长的一段日子不用写功课了,着实轻松。在回宫路上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转过身才发现是大皇兄,便过去行礼问好。
大皇兄牵着我的手向棠梨宫走,问:“宫宴的衣物可有准备好?”
我摇头。
大皇兄面露不满:“这群奴才皮又痒了!”
我觉得还好,毕竟宫中嫔妃娘娘和皇子公主们都在争布料、抢款式,那些宫人们也忙得吃不上饭、睡不了觉,赶工赶得吓人,我本来就不想出风头,免得遭人瞩目,等她们都挑完了,我随便捡一件就行。可是大皇兄不认可我的想法。
“你是公主,别人倒好说,嫔以下的有什么资格排在你前面?”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大皇兄这话说得不对。
——她们一直在我前面呀!
但是这话我还是没有说出来。之前大皇兄一怒之下将我宫中除了紫苏、白芍之外所有的伺候的人都严惩打发走了,这件事闹得不小,就连父皇也被惊动了,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一直惹人注目不是件好事。当然,我这个人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这件事之所以能够闹得这么大却到最后无人谈及,还是因为是大皇兄的缘故。
大皇兄是先皇后娘娘留下来的唯一子嗣,父皇宠爱得很,而大皇兄身为嫡长子,无论是样貌还是才能都是众多皇子中最出色的那一个,几乎是大家伙儿心知肚明的太子人选。
父皇这般不加掩饰他的心思,反倒叫各方人马无法动手——一旦动手,即便栽赃嫁祸给了别人,下一任太子定然没什么好果子吃。
话题扯远了,大皇兄非常看重今年的宫宴,对我这种得过且过的心态十分不满,特意换来了尚衣局的裴尚宫,要她仔细为我制作一套不菲的宫服来参加今年的宫宴。裴尚宫是个少言多做的人,听到命令面色不改,仿佛理应如此,立马叫小宫女来为我量身形。而后大皇兄又觉得我的饰品未免太少了,只是宫宴他也是主角之一,重要性仅次于父皇,要忙的事太多,便要裴尚宫多多准备些饰品同宫服一块儿送来。
我望着大皇兄同裴尚宫说话的侧颜,又想起周雅追的话,不禁想:大皇兄的陪读一直以来定的是谢侯爷家的嫡子,但是由于谢侯爷一家一直驻守边疆,嫡子不在京内,大皇兄的陪读的位置就一直是空悬着,不少人都盯着这个位置,然而大皇兄不开口,父皇也是没有想要换人上的意思,我着实不懂。皇子的陪读位置不多,一般来说一个皇子、公主最多就两个陪读名额,因大皇兄没有陪读,底下的几位皇兄皇姐纵然有陪读也只有一个,这可是关系网的确立,谢侯爷到底代表了多大的势力,才让父皇宁愿让大皇兄没有关系网也要留住谢家?
我望着大皇兄的时间太久了,待他命裴尚宫退下后,就转过头来看我。
“在想什么呢?”
大皇兄厉害,我如实相告:“我在想,谢侯爷这次回来,是不是来给大皇兄送陪读的。”
大皇兄没有立即应话,问我:“安阳从哪里知道谢侯爷要回来的?”
“四皇姐的陪读姑娘说的。”
“四皇妹?”大皇兄想了想,“周家。”
我耐不住继续问大皇兄:“是来给皇兄送陪读的吗?”
大皇兄笑着摸摸我的脑袋:“可不止是送陪读。”
“不止?”
大皇兄将我抱到他腿上,问:“安阳可知道皇兄皇姐们的年岁?”
“这我当然知道!”我扳着指头回想,“大皇兄今年十三,二皇兄比大皇兄小三个月,是同岁。三皇姐小些,今年十二岁,四皇姐也是十二岁,两位皇姐相差不过十天!她们都是五月出生的,五皇兄比二位皇姐小五个月。六皇兄和七皇兄相差十个月,是十一岁……”
“够了够了,”大皇兄没有想到我真的一个个在数,“安阳这样,以后不知如何才好。”
我知道大皇兄的意思,可我也想和大皇兄说,我没有外面的宫人说得那样蠢笨。
我知道谢侯爷此番回京不仅是参加宫宴这么简单,谢小侯爷也不仅仅只是重新成为大皇兄伴读这样单纯。公主们总会长大,蛮夷虎视眈眈,有些事情若不早些定下来,以后就没有抉择的余地。
等到宫服送来的时候,离宫宴开始不久了。
紫苏和白芍对我身上的宫服赞不绝口,说不论款式,就这布料,摸起来都是不一样的,她们都不敢多碰。我不大满意,这衣服勒得慌,等会儿晚宴开了怕是吃不下多少东西。
我可指望着每年这个时候能够大快朵颐呢!宫宴上的菜虽然大部分都会冷掉,但也是好东西,我平日里可吃不着。
“公主快快起身,不要晚了。”
紫苏催促着我,白芍去拿照路的宫灯,两个人陪着我向大殿走去。
那里已经挂起了高高的宫灯,星火连绵,竟然将整个大殿照得明亮好似白天,远远看去,那里像是这夜里的太阳,热烈而伤人。
宫宴的位置是有定论的,圣上居高位,身旁的位置唯有皇后娘娘才能坐,纵然田皇贵妃娘娘代掌凤印已有八年之久,可是代掌不是掌管,她同后宫中那些女子一样,都不能来先献太后去世得早,故而父皇之下直接就是我们这群皇子公主们,然后再是王侯勋爵,达官显贵。
我的位子靠后面,毕竟我排行最后,无论是按嫡庶还是按长幼,我都得在后面安安静静的坐着,不过这也好,没人关注我,我却能看到所有人。
谢侯爷一家来得晚,宫宴快要开始时才到,我见殿外太监高声通报,父皇虽然表情未有变化,我能感觉到他好似舒适了一些,应允谢侯爷进殿。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谢诚然。
谢诚然,姓谢,名信,字诚然。着实是个好名字,足以见谢侯爷对他这个唯一的儿子的看重。
你单看谢诚然的模样,着实分辨不出他是肖母还是肖父,他既有母亲精致非凡的容颜,又有父亲气宇轩昂的气魄。宫中众人皆说大皇兄已是世间少有的男子,我却觉得,也算不上少有,这谢小侯爷不就算得上一个么?一进来,这些照耀大殿的宫灯都暗淡了下来,唯他光彩夺目,英姿勃发。
一直以来便闻大皇兄丰采高雅,此番看谢诚然……
神明爽俊。
“谢鸿拜见圣上!未能按时赴宴,望圣上责罚!”
我转过头,看高坐之上的父皇面露笑意,竟亲自起身下去将谢侯爷扶起,两人就在大殿中央说笑开来。落座时,因谢诚然一个抬眸正巧扫过对面的公主席上,引发了小小的骚动。
我瞧见前面坐着的皇姐们白净的脸上浮现红霞,都是娇羞着埋下了头。
果然,模样好看的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居然连心高气傲的三皇姐和冷静自持的四皇姐都为之心猿意马,果然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