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椒翊宫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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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经步入四月，春季的围猎因为宫内发生的事而搁浅，袁容嫔到最后也没有听闻逝世的消息，只是阆苑偏居那里依旧有侍卫把守，无人可靠近。除了父皇。
只是父皇也从来未去过。
梅雨季节到了，无论到哪里都是湿乎乎的，叫人怪不舒服，幸而大皇兄已经解除了闭关，好歹不用憋在房间里，否则定然会憋出病来。
今日好不容易放晴，盶娘招呼着宫婢们将我的被褥、书本等物件都一一拿出来晒一晒，我特意叮嘱了有两个旧花灯也要拿出来透透气，注意些，莫弄坏了。盶娘忙点头，我还是有些不放心，看着她们好好的拿出来这才出了宫。
这样一耽搁，到稷下就差点儿迟到了。
大皇兄和谢小侯爷正站在檐下说话，我过去向他们问安。
“你也不是会起晚的人，怎么今日来得这样晚？”
大皇兄神采奕奕，浑然不像刚闭关出来的人。
我回他：“今日出太阳，盶娘要晒东西，我怕弄坏了，盯着看放好了才出来。”
大皇兄有些好奇：“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般在意？”
我不知道谢诚然有没有注意，但是他站在那儿就叫我有些害臊，于是打马虎眼道：“就是些旧书……有些脆了。皇兄，太傅要上课，安阳先进去了。”
说罢就赶紧溜进了学堂。
下了课，我见到田皇贵妃娘娘身边的咏荷姑姑在学堂外候着，待到太傅说了下课，捋着胡子慢悠悠起身走出去，她便上前对太傅说话。我不知咏荷在说什么，但直觉这件事儿应当跟学堂里的人相关，便按了按正在收拾东西的紫苏和白芍的手，示意她们动作稍稍慢一些。紫苏和白芍明白，整理东西的动作果然迟缓了。
这倒是不明显，因为学堂里的人都是在这么干，大家都慢悠悠的，看上去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太傅对咏荷点了点头，又说了句什么，咏荷陪笑着点头。然后我就见到太傅回了学堂，对我们道：“皇贵妃娘娘设立宴会，下午的课，两位公主便不必来了。”
我和十二皇姐福身，道：“是。”
太傅悠悠然地走了，咏荷姑姑进来。
“皇贵妃娘娘请众皇子、公主、少爷、小姐们至椒翊宫行午膳。”
椒翊宫？宴会？
我心中有些奇怪，抬头，见大皇兄侧过身悄悄看我一眼，我颔首，算作点头。
虽然称不上是什么鸿门宴，也不可能召集这么多人就为了用个午膳，就是不知道这所图是为何。
待到我们到椒翊宫时，其他宫里的妃嫔娘娘与及笄的公主们已经到齐了，我终于看见了许久未见的八皇姐，她瘦了些，也比从前看起来阴郁了不少，一个人垂着头坐在椅子上，手摸着腕上的玉镯，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田皇贵妃娘娘看见我们都到了，笑眯眯地叫我们赶紧入座。
我瞧见她手里牵着的不是三皇姐，而是一个模样秀丽的女子，脸上还有些未褪完全的婴儿肥，下巴倒是尖尖的，看上去有些成熟，明明身形和几位皇姐差不多，甚至似乎比三皇姐、四皇姐要稍稍矮那么一点，光看五官，配合着气量，却觉着要比在座的皇姐们都要大一些。
她的模样称不上有多么出众，尤其是在众多比娇花更加明艳的妃嫔娘娘里，最多也只能赞上一句清秀，但气雅不俗，落落大方，明明被这么多人打量着也不见怯，一举一动，皆能看出是受过教养的大家小姐。如此这般，便叫人看着她的模样也越看越大气，越看越喜欢。
我大概猜出来这是谁了。
知道这是谁，也就能知道这次田皇贵妃娘娘邀请如此多人来椒翊宫共进午膳是为何了。
在场的人大多都明白，除开打量这位袁家三小姐，还要分出精神来关注八皇姐的动静，着实忙。
“皇上驾到！”
外面公公的一声叫喊打破了殿内的气氛，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行礼。田皇贵妃被父皇单手扶起来，眼波流转尽是情意。
父皇看见她身侧的袁家小姐，挑眉，问：“这是袁家的三姑娘罢？”
那袁家三小姐显然不曾想到一朝天子居然能够识得自己，方才的端庄大气一下子破了样，脸颊红彤彤的，羞涩道：“回圣上，臣女是。”
我瞧见田皇贵妃的笑容凝滞了一瞬，端贵妃一脸的似笑非笑。
父皇随意点了下头，走向上座，口里道：“袁三姑娘近来入宫得勤。”
袁家小姐张口想要解释，确被田皇贵妃一个眼神止住。田皇贵妃笑意未改，上前为父皇斟酒，柔声道：“近来福阳公主精神不好，食欲不振，瘦了不少，臣妾整日里瞧着太心疼了，寻思着，若是有其他亲人日夜陪伴着，说不定能让福阳公主活泼起来。只是容嫔妹妹身子不好，不能让妹妹将病气过给公主，便请了袁三小姐进宫陪福阳公主，不想打搅到了圣上，是臣妾思虑不周。”
福阳是八皇姐的封号。
父皇看了一眼田皇贵妃，又瞥了一眼底下的袁三小姐，淡淡道：“袁三姑娘毕竟是八公主的姨母，多照看些也是应当。”
田皇贵妃点头，对袁三小姐道：“三小姐到福阳公主身边儿坐下用膳罢。”
“诺。”
袁三小姐行了礼，转身走到八皇姐身边坐下，唇边噙着柔柔的笑意悄声对八皇姐说着什么，手里还不住往八皇姐的碗里布菜。八皇姐好似找到了依靠一般，身子没有之前的那般僵硬，也主动开始吃东西，看上去真是一幅平和亲近的模样，就连高坐之上的父皇的脸色都柔和了些。
但我看见了，就在田皇贵妃娘娘叫袁三小姐坐到八皇姐身边时，八皇姐的身子震了一下。
用完了午膳，又吃了些茶点，皇子和陪读的少爷们起身告辞，准备去稷下上学。现在在稷下跟着皇子们上课的就只有我和十二皇姐两位公主，田皇贵妃已经叫咏荷姑姑去找太傅告过下午的假了，许是因为人少，又是公主，太傅好说话得紧，我和十二皇姐今日就不用再去上学了。只是纵然不用去稷下听讲，也得要呆在椒翊宫里屏气凝神地听人说话，还不如在稷下来得放松。
好在今日的主角是袁家的三小姐，光是推她就已经叫后宫中的妃嫔娘娘们有的忙了，根本就没人关注其他公主们，我也就赶忙溜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喘口气。
里面着实太憋了。
“十三皇妹怎么也出来了？”
我听见有人说话，声音带着点笑意却冰冷得很，一下子叫我僵在原地。
是四皇姐。
紫苏和白芍也不知所措，跟着我转身，向四皇姐行礼。
“四皇姐好。”
“明阳公主千福。”
四皇姐身后的宫婢们慢悠悠回礼：“安阳公主千福。”
“十三皇妹还没有回皇姐的话呢，”四皇姐看着我，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真是像极了端贵妃娘娘，“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
我干笑着回她：“茶……茶吃得太多了……”
“哦……”四皇姐朝我走近了些，“说起来，四皇姐还不知道，十三皇妹同八皇妹关系如此之好。”
我愣愣看着她，不解其意。
四皇姐的笑容终于收敛了去，眸光冷得直白，望着我道：“不然怎么在宴会上一直盯着瞧八皇妹呢？”
是这个。
我做慌乱状，忙道：“不是、不是的！只是安阳第一次见到容嫔娘娘的母家人，有些好奇。这位袁家的小姐，同容嫔娘娘长得真是不像。”
我这话说得可不假，袁容嫔娘娘浓眉大眼，着实艳丽，可这位袁家三小姐的模样更为清淡，不要说乍看不像，就连将五官细细拆开来比对，也不见得有多相似。
我未曾见过袁家其他人，无从得知这一对姐妹花到底谁像父，谁像母。
亦或许都像母？
我顿时真有些好奇了，毕竟袁容嫔娘娘的容貌着实浓烈，在宫中都是少有。
四皇姐有些嫌弃地看了眼正在发愣的我，小声道：“呆呆傻傻的，有什么好问……”
我忍住笑意，问四皇姐：“四皇姐怎么也出来了，同安阳一样茶吃多了么？”
“谁同你一样！”四皇姐皱着眉用手里的帕子按住鼻端，又忍了忍，继续问我，“我问你，你觉得袁家三小姐如何？”
来了。
我缩了缩肩，有些忐忑地回她：“三小姐端庄秀丽……”
四皇姐打断我：“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我抿唇，仍是怯生生道：“安阳觉得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父皇如何觉得。”
四皇姐看着我，目光沉沉，忽而一笑，真如雨后清荷，风姿卓然。
“容嫔已定，袁家不可无人，十三皇妹平日里多跟着大皇兄，难道一点儿想法都没有么？”
我勾着唇颔首：“四皇姐说笑了，我跟着大皇兄，无非是依仗着大皇兄的庇护。安阳这样一个公主，大皇兄有什么东西会对安阳说呢？”
“那可未必。”
四皇姐的目光深沉，像是要吃了人一般，我苦笑一声，只能回望。
她定定望着我半晌，终是再也撬不出什么东西，甩了帕子转身回了内殿。
紫苏不免担忧：“公主如此对待四公主，四公主不会……”
“她不会。”我看着她背影，松了口气，“田家拉拢袁家，掌握八公主，慕家已是被动，难
以如之前那般与田家抗衡。如今他们若要翻身，只能背水一战。”
白芍顿了顿，试探着问：“与大皇子联盟？”
我轻轻笑了一声：“慕家实力雄厚，端贵妃心高气傲，若是真的与大皇兄联盟，只是养虎为患。”
可是现在留给慕家的十时日不多了，田皇贵妃先下手为强，已经让父皇见到了袁三姑娘，袁容嫔再无回天之力，袁三姑娘接任指日可待，慕家眼前两个劲敌，就看他们最忍不住拽下谁来。
若要论最看不惯的，自然是田家，可刀子却不一定会先向着最恨的人捅过去。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椒翊宫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