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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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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停了,列车外的呼啸声渐渐消减。
连语两位天差身边不知静静看着,不知想些什么。齐太岁瘫软在地,眼珠瞪大,像要跳出。
“齐太岁,利欲熏心,勾结齐家义子顾玉毒死齐大善人,又两相伙同,残害女子无数,开地下妓院,罪不可恕。无奈辟火城主不慎知晓你二人的关系,特命我等二人前来调查,没想到我们还未到,你们却已经先下手为强,杀害了辟火城主。如今证据确凿,你们二人伏诛吧!”
两位天差大声宣布。
“放屁,这么大的一个地下妓院岂是说开就开的,没有你们官府的支持,我们能开的下去?那辟火城主一人便要了我们五成利润,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我们不过是为他做事的人,况且,你们二人,当初为什么要杀顾玉,难道自己不是做贼心虚吗?虽然你们蒙着面具,但是我想,你们便是那所谓的城主的两位使者吧?”齐太岁冷声道。
“混账东西,自己做了滔天罪孽,还妄图陷害他人,你和顾玉都该死!”两位天差气急,拔刀而出。
刀光一闪,只听得刀刃相接的清脆响音,两把刀受到巨力,竟是脱离天差之手飞出。
一缕黑发飘然落地,连语面色平常地看着险些砍到自己脖子上又飞出的两把刀。
狼少年回来了!
两位天差眼看时机不对,便欲冲出房门,拉开距离。他们方才要杀的人根本不是齐太岁和顾玉,而是正站在自己身边的连语。
“两位还是不要动的好。”
连语轻轻开口说道,“否则你们三步之内必然身亡。”
正迈出步子的天差身子一颤,愣生生停在了原地。
“连语姑娘好算计啊。”他们咬牙切齿道。
连语却像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反而奇异地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狼少年,道:“我没想到,居然是你出手救的我。”
狼少年道:“其实我不救你,你也有方法可以脱身是吧?”
连语笑笑不语。
两位天差却已是满头大汗,道:“连语姑娘,你不要听那齐太岁信口胡说,这一切都是他们二人的安排,与我们无关。我们刚刚出手,只是防止这位少年对你有恶意,还请姑娘见谅。”
连语捋了一下额头的秀发,再一次忽略他们的话,而是将白葱般的手指指向齐太岁和顾玉。
齐太岁的脸已经蜡黄,口中鲜血喷吐不知,顾玉贼是一直用怨恨的眼睛看着齐太岁,但他已经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这曾经合作无比愉快的二人,此时几乎都要命丧黄泉。
“齐太岁,你看看你和顾玉的血。”连语出声道。
齐太岁应言,看着地上的两滩血,忽然惊恐无比。顾玉几乎目眦欲裂。
那两团血,在缓缓流动,彼此之间,却又互相吸引,最后融在了一起。
狼少年的眼睛,两位天差的眼睛,都瞪到了最大。
齐太岁和顾玉的血相融了,他们
是父子!
“不可能!不可能!他明明是齐老大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我的!”
齐太岁浑身颤抖,挣扎着用手去拨开地上融在一起的血,可是血拨开不久,两团血又融在了一起。顾玉的身体已经颤抖到了极致,他的喉咙被割断,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吼。
他不停乱动,一个不慎,从轮椅上跌落,砸在齐太岁的身上,粗重地喘息。
“不可能!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当然可能,齐太岁!”
铿铿锵锵的脚步声甲胄声传来,十几个人忽然从门口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位浓眉胡须,头带华冠的中年男子。此人一进来,便有一股莫名的压抑感笼罩众人心头。
他,正是白日坐在大厅中的十人之一,而在他的身后,则是剩余的其他人。每一个人都衣着华丽,气质或文雅,或威严,都是一方人物。
这延续了十几年的闹剧,将要在这些人的手上完结。
齐太岁已经快要疯了,他挣扎数下,想要将顾玉的身体弄下去。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化茗生,你或许不曾见过我,但我却见过你。你还记得当初你去乡下换那妇人孩子的时候吗?”
化茗生蹲在齐太岁身边,齐太岁陷入回忆,忽然,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看着化茗生:“你……你是那时我的车夫?”
化茗生摇摇头,道:“严格来说,我不仅仅是你那时的车夫,我还是你家夫人的车夫。或者更直白的说,你的孩子,和齐大善人的孩子,当时都刚出生下来,正好被我来了个偷天换日。”
“你……你为什么?”
“因为,齐大善人根本没死!”
“不可能!”齐太岁和两位天差异口同声道。
他们亲眼看着齐大善人落气,人死不可能复生,怎么会再起来?
化茗生摇摇头,望着身后一脸嘲讽的一位清秀小生,道:“你是时候说句话了。”
那清秀小生走到齐太岁面前,一双眼睛凑近。齐太岁忽然觉得他的眼睛有些浑浊,充满沧桑,他的心猛的一跳。
因为这双眼睛他太熟悉了!
撕拉!
清秀小生用手扯住下巴,望上一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全场静得落针可闻,连语也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张脸。她虽不认识这张脸,但从众人眼中也猜到了他的身份——齐大善人,齐恒!
只见齐恒起身,一股莫名的气势忽然压制而来。连语皱起眉头,心中想道今晚的事情有些超乎她的控制了。忽然,她眼中精光一闪,离得最近的狼少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便马上低上头,不知想些什么。而老管家则慢慢移动脚步,寻找最佳的站位,以待随时保护自家小姐的安全。
“大家还是都不要动的好。”齐恒冷声说道,他身后的几人微微一笑,自然地移动脚步,各自取出自己的武器,桃花扇,安魂萧等等。很快,他们便控制了小小房间里的所有关键位置,几个武功最高的人一边按住老管家的手,一边取出绳索,走向连语。
“在场几位,我唯独连语小姐不太放心,还请连语小姐见谅。”齐恒说完,几人已经将绳索缠上了连语的皓腕。
从始至终,连语都没有反抗,至于狼少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也没有任何抗拒,任他人绑住自己。
此时此刻,全场已经完完全全控制在了齐恒的手中,他这才满意点头,然后张开双臂,打开窗户,让外面的寒风进来。
寒风呼在他苍老的脸上,他仍显出一副享受的神情。
“大风起兮云飞扬,吾登顶兮尔罹霜!”他念得充满豪情,念得心胸通达。
连语却更不好受,她被寒流侵袭,口中立刻咳嗽不止。老管家看得心疼,刚想移步到小姐前面挡风,却马上被人止住。
啪!啪!啪!
连语一边咳嗽,一边鼓掌道:“齐大善人真是好诗兴,小女子敬佩。”
齐恒回过头来,看着灯光下连语发光的脸,一时愣了神,片刻才道:“连语姑娘这般美貌的人,我倘若再年轻十岁,定要将姑娘收为妻室。”
“大善人夸赞了。”连语低头,露出娇羞模样。
齐恒感觉自己的心忽然跳动了一下,这女子那一刻的娇羞,真让他有强烈的冲动将之抱在怀里狠狠疼爱。
“我想,我现在也能消受得起姑娘的美貌。唉,只可惜……”齐恒忽然叹气道。
“可惜什么?”连语抬起头,脸上泛起点点红晕,更是惊艳世间。
“可惜我若消受连语姑娘,恐怕要拿性命交换。”齐恒摇摇头,走到齐太岁的身边,道:“太岁的下场我也看到了,我可不敢步他的后尘。”
齐太岁满嘴是血,恶狠狠看着齐恒道:“你真是好算计啊!齐!恒!”
齐恒笑了:“好算计的在后头呢,我的好弟弟。我当初找人扮成我的样子被你们父子两人迫害,你以为我那时就真的闲着了吗?”
齐太岁眼睛一睁,像是想起什么。齐恒摇摇头,道:“罢了,都是一些肮脏的事情,我都不感兴趣了。不过,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为什么这小子的名字叫做顾玉吗?”
他一脚踹开顾玉,顾玉的头顶在地上,发出剧烈的喘息。齐太岁几乎要疯了,拼命挣扎,可无奈四肢瘫软。
“你别急,我慢慢来告诉你。这小子当初本来应该跟我姓齐,可是呢,我有一天看到了你家的一个妾室不错,便回家用了些手段将她迷倒送到我家,我享用了一下便将她还了回去。可是啊,那次以后,我真是流连忘返,怀恋不已,所以,为了纪念她,我才给这小子取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姓——顾。而不是你听到的,为了纪念我的顾性奶娘。”
“啊!啊!啊!齐恒!我要杀了你!”
齐太岁的心张开血嘴,仿佛要将齐恒生吃活剥。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你家娘子竟然有所察觉,最后不慎在你面前暴露了出来。”齐恒笑道:“你这混账,以为她是和外人偷情,竟然将她活活打死。唉,可惜了这么美丽的一位女子了。”
齐恒一脚踹在齐太岁的肚子上,将他身体踹到窗边。齐太岁倒在地上,痛的蜷缩起来。
连语看得都有些不忍,只能闭上眼睛。
“齐大善人!”她忽然叫住正在折磨齐太岁的齐恒。
齐恒脚收回来,看着连语,笑道:“连语小姐有何事?”
“既是亲兄弟,不妨给他一个痛快吧。”连语露出不忍的神色。
齐太岁回过身,从手下剑鞘中抽出一把剑来,认真地抚摸剑身道:“姑娘说的对,毕竟是亲兄弟,我也不为难你了,就给你……”
他话音未落,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大的掌力,一只钢铁般的手掌打在他后心。齐恒当即喷出一口鲜血,胸腔鼓起,眼珠突兀。
“齐太岁,你的毒解只有十个呼吸的时间!还有,你的引线在我的床下!”连语一声大喝。
惊变,突起!
狼少年一头撞飞连语身边的几人,双脚夹住地上铁剑,飞越空中两腿紧缩,控制剑将手中绳索斩断。
另外两位天差见局势突变,也顾不了连语的三步必死,径直扑向门外,就要逃跑。可是刚刚跑出三步,他们胸口一股气息震荡,血溅五步,倒地死亡。
狼少年提剑打断对连语动手的人的刀,一抹剑光闪过,那二人喉间一道血线显出,不敢相信的看着狼少年死去。
老管家也追摆脱了束缚,一把抱住身体脆弱的连语,喊道:“跟我走!”
狼少年毫不犹豫,跟在老管家身后狂奔。
其他人正欲追击,却听齐恒喷着血叫道:“别追他们,给我杀了齐太岁父子!”
齐太岁抱着顾玉,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吾儿,为父对不起你!”他一把将顾玉扔出窗外,随即掏出拿起连语桌上的油灯,扯出床下引线,毫不犹豫点燃。
他早早便埋好了大量火药在列车下,就是为了炸死列车上所有人,完全毁尸灭迹,只要等到外面风雪渐小,就点燃引线,炸毁列车。
但他本来是将引线放在自己房内,却没想到被后来跟来的老管家换到了连语房内。
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但这里,还是省却了齐太岁的一番麻烦。
齐恒看到引线出现的一刹那,不安道:“快拦住他,截断引线!”
齐太岁大笑道:“晚了,你们就和我陪葬吧!”说完,他将引线往窗外一扔,然后自己纵身一跳,抱住引线开始奔袭。
“追!快追!”
齐恒捂住胸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可是他被齐太岁的一掌偷袭打伤,根本无法行动。
所有人不再犹豫,纷纷跳出窗外,想要拦住齐太岁。但是直到出了车窗,他们才发现,那引线已经快要燃尽,而齐太岁,已经跳下山崖。
“完了!”
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最后一句话。
砰!轰!轰隆隆!
炸药爆炸了,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响!在爆炸的巨力冲击下,列车停靠的铁路出现裂缝。
宁静的山顶发出猛虎般的咆哮,堆积了多年的雪山上的积雪开始奔腾,排山倒海的雪摧断树林,向山崖飞速下坠。巨石,树枝,多年积雪携巨力砸在列车之上。
轰隆隆!
列车下的路面彻底承受不住压力,断了!
所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不稳,跌落悬崖。
齐恒手脚发抖地坐在包厢内,面目恐惧。随着地板一阵抖动和下坠,他绝望地看着漫山遍野的雪崩,不知想些什么。
一切,无论善恶是非,都在这场雪崩中,走向了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