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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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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包厢里有淡淡馨香,这里装饰普通,但在墙壁上挂了一件白色袍子,因此多了几分柔美。
狼少年默默跟在后面,到达门前,终究停下了脚步。
“进来吧,姐姐不会害你。”连语坐在床边有些好笑地看着狼少年。
忽然,一只手拍在狼少年的肩膀上,他神情一紧,几乎要出手。
“少侠,我家小姐不会害人。”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狼少年看了一眼一脸慈祥的老管家,迈出了脚步。
一张方桌,一根熏香,沁人心脾。
连语亲自为狼少年斟酒,白皙的手腕仿佛在发光。狼少年紧盯着她的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的手好看吗?”连语笑道。
狼少年摇头:“你的手很好看,但是没有生气。”
“你还是第一说我没有生气的人。”
“你也是第一个请我喝酒的人。”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喝下了一口酒,一股温热入体,顿时全身舒爽。
“这酒不错吧?”连语问道。
狼少年道:“很好,从未尝过的酒。”
“如果我说这酒是用人血酿的酒,你还觉得好喝吗?”
连语说这句话面无表情。狼少年有些愣了,死死看着她的脸,想要看穿她脸下的心理。
噗嗤
连语憋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个实诚的小伙子,骗你的,这酒是我治病的酒,里面混了很多草药,所以你喝着很舒适。”
狼少年彻底愣了,半响,他才出声:“我爹说的对,女人都擅长骗人。”
“你爹说的很对,所以你接下来还要和我说话吗?你不怕我把你骗了?”
狼少年再次缄默。
连语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不说话,只是喝酒。
“我想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断定两位天差会对顾玉下杀手?”狼少年忍不住开口。
“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想问问你对那位中年男子是怎么看的?”
连语端起酒杯和狼少年桌上的酒杯碰了一下,自顾喝起来。
狼少年眼里发着精光:“他和顾玉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那么,现在你觉得那两个天差为什么杀顾玉呢?”
他感到有些事情一下子串了起来:“你是说,那两个天差和顾玉也有见不得人的关系。那么怎样的关系才会让他们二人想要对顾玉痛下死手呢?”
连语美丽的眸子看着狼少年。
“我知道了,他们想杀人灭口,那么他们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被顾玉知道了,而这个秘密……”
连语淡然道:“这个秘密就是,他们也是地下妓院的一份子。”
狼少年脸色微变。
“我曾经为了治疗我的病,连续辨认了数万种药材,对于气味有特殊的敏感。在那二位天差进来一刻,外面狂风肆掠,将他们裹得严实的身体隐藏的气味吹了出来。我闻到了胭脂气味,甚至这胭脂气味里,有一种是特殊的紫罗花,紫罗花的花香最为奇特,可以长久保持。而这种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连语低下头,摆弄手中的酒杯:“叫催情花,是秦楼楚馆烟花柳巷之地专门用来吸引客人和控制女人的花。外人一般不知,这种花,极其珍贵,开放时间只有两天,且长在江中岛上。取花的人,要经历许多风浪,才能采到少许,然后还要历经风浪回来。所以一般秦楼楚馆只会把这种花交给花魁,用以逼迫一些不听话的花魁就范。”
“那万一是他们都去了烟花柳巷之地,又刚好都夺得了花魁呢?”
连语看着狼少年,觉得他像个孩子一样。
“你如果去过那些地方就知道,市面上根本没有这种花香的胭脂了。”
“为什么?”狼少年好奇问道。
连语神秘一笑,给老管家一个示意。老管家点点头,只见他走到包厢的一个木箱子里,拿出一个方寸大小的精美盒子,递到狼少年的手上。
狼少年狐疑打开,一股奇异的芳香扑面而来。他脑中忽然有些晕眩,甚至全身开始燥热。
啪!
连语的手按在盒子上,关上盒盖。
“这就是紫罗花的胭脂,全天下最后的一点,所有的紫罗花都是从我这里购买的。”
狼少年捧起酒杯喝了一口又一口,酒水下肚,一种清凉感觉袭来,才将那种怪异的躁动压下。他眼神有了些许清明,才缓缓开口道:“所以其实你通过跟踪他们派来购买胭脂的人,才发现了这一切。”
“是的。”连语忽然用手背触碰了下狼少年的额头,随即从怀中摸出一瓶绿色的瓷瓶,倒出几滴绿色液滴,落在手心,然后在狼少年的额头上揉搓。
狼少年只感觉自己定在了原地,闭着眼睛不敢去看连语的脸。
“她的手真软。”
他在心中想道,片刻后,连语才放下手,用帕子擦拭手心。
“那盒胭脂是母体,浓度比我卖出去的要高出十倍不止。我刚刚帮你清除了一下毒素,你现在应该要好了很多。”
狼少年也觉得脑中一片清明,看着空中的微粒似乎都更为清楚,这一刻,连语在他的眼中,变得再清晰不过。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唇,都在狼少年的心中一笔一划地勾勒出来。
“多谢!”狼少年站起来抱拳。
连语摆摆手,看见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黯淡。
“现在天色已晚,但列车还未行走,想来如果天差们没有查出杀死城主的凶手,这辆车是不会发动的。我有些乏了,少侠请便吧。”说完,连语垂下眼帘,便靠在了床头假寐。
狼少年道:“那我就先走了,连语小姐注意安全。”
他几步跨到门边,就欲出门,忽然连语道:“少侠留步。”
他愣在原地,连语睁开眼睛,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狼少年有些沉默,随后咬牙切齿极不情愿地说出了几个字:“阿、狗。”
说完,他感觉耳根发烧,匆匆离开了,只留下身后的银玲般的笑声。
笑了一会儿,连语才停下来,念念道:“阿狗,真有趣的名字,姐姐很喜欢。”
随即,她神色一正,对着门口的老管家道:“林叔,今晚恐怕有些热闹,你记住我交待的事了吗?”
老管家点点头,慈爱地看着连语道:“小姐放心吧,时辰还早,你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连语脱下鞋子上床睡觉,等到她呼吸平稳后,老管家才轻轻关上房门,几个闪身,消失不见。
狼少年回房后,静静坐在地上直到深夜。
忽然,半开的房门一阵晃动,漆黑的房间里,两颗绿色的狼眼,睁开。狼少年,露出了他的獠牙。
又是一阵风吹过,房门摇晃停止后,狼少年的房间已经成了一片空地。
寒风呼啸,夹杂暴雪。几十节车厢的上面盖满了雪花,像一层层白色的毛毯,但却印出了一些不和谐的脚印,脚印大小不一,深浅参差。在黑色的雪风中,三个人影先后掠过。
这是一个悬崖边上的铁路,周围打上了三丈粗的铁柱,一根连着一根,像一排排铁笼架一样圈住悬崖,其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列车坠下悬崖。但是在这弧形山崖边缘,若能远望看去,就能发现在弧形的中间部位,也就是列车的前头位置,相较其他的处的悬崖,此处更为窄薄。
身材高大的黑衣人背着一个包袱,四处望了四周,确信无人后,才将包袱取出。他手掌起势,随即一掌轰下,竟是让一个路版有了一些裂痕,掀开上面的雪花,露出一小块空地。
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将包袱里的东西取出,按在空地,从中牵出一根长绳,然后带绳奔驰,到达一处车厢,一指点破一个琉璃窗,窗内无人,他将绳头扔了进去。再次确保没有人后,他又从怀里取出一物,抱着那物,来到先前位置的靠近山崖边的一头,将东西埋好,再引出一根绳子,放到刚刚的琉璃窗内。
做完这一切,他才点点头,满意地从车顶回到车内。
不久,两个人影落在了他的地方。
灯火透亮的包厢内,一道开门的声音打开。
连语似乎早有预料地睁开双眼,不疾不徐地穿鞋,披上白色羊绒服。
“齐太岁,是吧?”她望着来人开口。
来人定下脚步,露出一张方正的大脸,这脸,正是之前的中年男子,只是这张脸在听到“齐太岁”之后,显得阴沉青黑。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名?”
“我不仅知道你的真名,我甚至还知道当年的齐大善人是怎么死的。”连语取出了丝绸,继续绣着一个男人的另一只眼睛。
齐太岁目露警惕,不敢再往前一步。因为眼前的人是连语,下毒手法诡异至极,实在让他无法安心。
“你不应该先来找我,杀死顾玉的不是我,是那两位天差,你应该先去杀了他们。”连语道。
齐太岁冷然道:“不劳连语姑娘费心,他们二人已经被我先行杀死。”
连语刺绣的手一顿,抬起头来,琉璃般的眸子里发着异彩:“你若不是太过自负,顾玉也不会死,今晚你也不会死。”
齐太岁一怔,道:“莫非,你今天白日的那一针,真的有毒?”
连语摇摇头:“自然是没毒。”
“但是我觉得你还是看看你的身后更好。”
话音刚落,齐太岁后背一凉,他来不及多想,侧身下蹲,一刀从贴胸而过,一刀横劈头顶,割断一缕头发。
他反手一掌打出,隐隐有虎啸龙吟的气势,震得两刀嗡嗡作响。后方的二人只能趁势后退,躲避强大的掌风,齐太岁也借机拉开距离,靠在车厢中间位置,面沉如水地盯着后方的天差二人。
“你们怎么可能没死?”他不敢置信道:“我明明亲手刺穿了你们的胸膛!”
二人拍拍刀背,道:“这还要多亏了连语姑娘的提醒,我们二人早就让人乔装我们的样子躺在了我们的房间内,这才逃脱了你的毒手。”
“两位不必多谢,小女子应该的。”连语笑道。
“唉,只可惜了那两位兄弟,今日之后,我们必善待他们父母如自己父母。”
“两位大人仁义。”连语恭维道。
齐太岁面色更沉了,他咬牙切齿道:“你们联合起来暗算我?”
“哼,齐太岁,你以为你隐姓埋名我们就不知道了吗?当年的齐大善人的死,我们一直怀疑是你,可惜追踪了你十几年,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你的踪迹,这一次,你无论如何也是跑不掉了!”
天差二人指着齐太岁骂道:“齐大善人可是你的亲哥哥,你居然对他下毒,真是狼心狗肺的畜生!”
齐太岁面色狰狞道:“放屁,他是我的亲哥哥,他在外面做好事,捐善款,扶持穷人,我却替他打家劫舍,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以为他的万贯家财哪来的?那些都是我替他去更远的村庄打家劫舍抢来的,然后那些人成为难民来找他,他又装成一副大善人的德行,施粥正德。到头来,所有的名头全让他抢了,他凭什么?”
“所以你就在他饭菜里下毒,杀死他?”
他忽然大笑起来,甚至眼泪都笑了出来:“哈哈哈哈!你们既然都能查到我了,居然还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真是笑死我了。”
两位天差眉头紧皱,道:“难道不是你?”
“是顾玉,杀齐大善人的是顾玉。”连语忽然站了起来,走到齐太岁的面前,道:“是你指使顾玉杀的齐大善人,对吧?”
齐太岁鼓起掌来:“不愧是连语姑娘,比这两个饭桶强太多了。”
他朗声道:“不错,是我指使顾玉下的毒,而且,你们可能还不知道,顾玉,其实是齐大善人的亲身儿子。”
连语脸色微变,另外两位天差不由得大喊出来:“不可能!你杀死齐大善人的事是顾玉亲口告诉我的,他明明白白说了,他是被齐大善人收养的!”
齐太岁嘲讽道:“全城那么多的流浪儿,为什么偏偏只有顾玉被齐大善人收养了,这点你们难道都不怀疑吗?”
“你的意思是……”
“顾玉是我领养的,只不过后来才送到齐老大身边做他的义子。我熟悉我那大哥的脾气,这小子在我的教导下想尽办法去讨好齐老大,所以最后才得到他的喜爱成为他的义子。而顾玉,其实是当年齐老大在野外□□一名妇女生下的种,我派人找到了那位妇女,并把孩子找了回来养大,再将他流放。这事,恐怕齐老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有一个儿子,因为他妻妾成群却从没有一人生子,所有他一度怀疑是自己有问题。顾玉也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齐老大。”
“这个父子相残的好戏,我现在想想就开心。哈哈哈哈!”
连语的脸已经冷若冰霜,看着这个仰天狂笑的男人,心里只觉得他十分恶心。此人的心理已经极度扭曲,早就不像个人了。
“看来,你确实是该死!”她冷道。
“不,应该是顾玉该死,如果他还活着,我真想看看他精彩的表情,那可真是大快人心!”齐太岁面目狰狞:“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他努力发展的钱庄也成了气候,这对父子拼命打拼下的产业也终将归我了!而你们,也没有什么价值了。不,连语姑娘还是有价值的,你这么貌美,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小妾,我会考虑留你一命的。至于你们两个——”
他看着门口的两位天差,抬手打出一道气罡:“就下去和顾玉陪葬吧!”
但气罡打到一半,他胸口一股热流猛冲,下一刻,一团黑色血块无法控制地从他口中吐出。
他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冒着冷汗。
连语蹲下去,淡淡看着他在地上挣扎却说不出话来。
“我说那针没毒,你还真的信了。”她嫌弃地用帕子擦掉自己裙角的血迹,面色冷漠地走到门口,拍了三下手掌:“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随着手掌声音落下,一个轮子滚压地板声音出现,吊着头,奄奄一息的顾玉坐在轮椅下出现在了众人眼中。他的身后,是一脸慈祥的老管家。
顾玉头已经抬不起来,但是到达躺在地上的齐太岁的旁边,那怨毒的眼神依然在齐太岁眼中清晰可见。
当时连语发出的银针不仅仅只是打住齐太岁的行动,还有一针,在众人并未察觉的时候,打在了顾玉身上,吊住了他的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