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原神]奇奇怪怪的异乡人们》织冬

28、咒术界仙兽再就业指南

　　“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五条悟大惊失色，“我的动静不至于大到把你从高专里引过来吧！”
　　“甘雨小姐可能刚好在这附近……？”夏油杰不抱希望地随口提了个假设。
　　“她进了高专就一步也没迈出过结界！”
　　“你在说笑吗？”家入硝子烦躁地将手伸进衣兜，却摸了个空，表情更冷淡了，“需要我提醒你这里距离高专有多远吗？”

　　年轻人们吵吵嚷嚷，魈听得只想皱眉。他大概能明白他们在吵什么，甘雨或许从没在他们面前显露过，她其实和他一样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繁琐地进行移动。但魈不打算说出来，单纯因为没有必要。
　　他只是偏转过脸，越过中间的学生们，直直望向甘雨。

　　甘雨是从五条悟砸出来的豁口处进来的，废弃的建筑里没有灯，自然光从她身后的窗与洞口里照射进来，她背着光，周身蒙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面上的神情则隐匿在浓重的阴影里，看不真切。
　　魈觉得她的状态不太对劲。

　　他挥去手中的枪，向她走去。甘雨的影子从她的脚下向内里拉了好长一道，魈在这道影子之前停驻。
　　——你怎么了？
　　——在这里受到欺侮了？
　　许多话在舌尖滚过一遭，最后魈问出口的还是：“这里是何处？你为何在此？”

　　“嗯……这件事三言两语很难说清。”甘雨露出歉疚的笑容，声音压低，对他的疑问匆匆带过，转而朝学生们温和地说道，“未布下帐就操使咒灵、毁坏建筑的事，我暂时先不追究，在夜蛾先生被‘窗’通知到些什么之前，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哦。”

　　“那么温柔的声音，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呢？”夏油杰苦笑着摇头，比起被搬出来镇压他们的教师，将不容置喙的强硬隐藏在笑脸下的甘雨小姐其实更可怕些，扎着丸子头的黑发男生识趣地拉上自己的两位同期往外走。
　　但那个白毛大个子竟一时拉不动。

　　“没必要非得支开我们吧？”五条悟大大咧咧地问，“同乡见面，却不知道这里是哪儿，刚才也不是认识手机的表情——你们是那种睡了很多年的老古董吗，产地不明的那种？”
　　他并没有说得很直白，但内涵也不难理解。夏油杰又用了点儿劲，家入硝子干脆给了他一个肘击，被这厮用无下限挡开了。

　　“我的意思是，‘窗’已经观测到这里了。”甘雨平静地说，“你要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吗？”
　　魈注意到她的面色苍白了一些。她既没有在看他，也没有同他说话，但他能感受到她并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谈及这件事。过分敏锐的人类仅通过他们的只言片语窥见真相的轮廓，魈不在乎旁人，然而甘雨很在意，所以他不再多言。
　　奇异的是，甘雨自若地忽视了他，似乎在他想通这件事之前，她就已经知道他的反应。

　　年长的女性状若无奈，家入硝子敏感的雷达尖声作响，她最多只知道甘雨小姐在来高专前借住在五条家，两人平日里也颇为熟稔，但她绝不想知道他们吵起架来会这么怪异，一句话里好像吵完了十轮！

　　若是初相识的人，估计很难相信五条悟会有体贴人的时候——实际上就算是长久相处过的人也很少能享受到，但他确实有那么一些不合时宜的体贴。仿佛方才只是心血来潮要呛她几句，他没再说出什么在甘雨的底线上蹦跶的话，像只收起爪子的猫，终于舍得让挚友拖动自己将近一米九的分量，赶在被记大过写检讨、接受班主任铁拳制裁之前逃离现场。

　　总算送走了好奇心旺盛的无关人员，甘雨松了口气，而魈放下先前不自觉环抱起来的手臂，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问的事情太多，最后也只能如此笼统。

　　只剩下他们二人，唯有在如此情形下，甘雨才愿意毫无保留地提及他们身为异乡人的事实。
　　“这是另一个世界，不同于洞天，它实际存在，也远远不同于我们原本的世界。”她一边走近，一边组织着语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我只是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世界天翻地覆。她的仙术还并未涉及到时空的宽广，长久的观测也徒劳无功，所以只能先接受现实，捡起自己最熟悉的事，在忙碌与职责里排遣苦闷。自然，后面那些她一句也不曾提。
　　“原本已经做好了等上百年、千年的准备，没想到能遇到你。”她轻轻地笑起来，又很快收敛，“不好意思，我不是为你落入异界幸灾乐祸，只是……多一个人，一起想办法，总能算好的。”

　　多一个人，在魈看来完全不算好事，只有他自己的话倒还无所谓，但发现她也在这里，他便已经将她视作自己的责任，无论如何都会送她回去。
　　但他同样不会提起任何关乎自身的想法，只揪着话中的疑窦问她：“你来这里多久了？”

　　寿数过长的生命通常会模糊对时间的概念，然而甘雨长期生活在人群之中，哪怕到了异界，也与这里的人类建立了联系，还是些一转眼便换一个样的少年人，判断时间再容易不过。“三年多了。”她犹疑着，“我缺席了月海亭的工作那么久，那里恐怕早就换掉我了吧？只是不知道留云真君会否怪罪……”

　　魈猛地打断她：“三年？”
　　“怎么可能？”他惯常的冷面难以为继，止不住惊愕，“我今岁才见过你两回！”

　　甘雨一瞬间没能分辨出茫然与恐怖的区别。
　　“……你见到我，都是为了什么事？”

　　“一是群玉阁上，与奥塞尔对峙，二是你托我为你安排修行。”魈紧紧盯着她的表情，她看起来就要碎掉了，究竟是哪一环出了差错？

　　“……那对我来说，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甘雨喃喃。
　　那种瓷器一般摇摇欲坠的支离似乎只是他的错觉，她从来都更像绢绸，柔软到任由拉伸揉皱，却有荻花茎杆的韧性。

　　他们都意识到了那份得以喘息的真相。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对等。

　　魈的语气极为笃定，像是正在熨烫着丝绢上的折痕，“我虽远离人世，璃月港里的人事变动并不知悉，但你若被判断为失踪，留云他们绝不会毫无动静。”
　　他向她提起自己来时的状况。
　　“空间裂隙是双向的，我会尽力找到它的位置，若是我全力攻击，或许能打开通道，将你送回去。”

　　“谢谢你。”甘雨抿唇笑了，“现在反而不必心急了，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找到方法的——一起回去的方法……也请不要忽视你自己呀。”

　　魈默然不语，甘雨则自然而然地转移话题，邀请他寻一处落脚地，最好是和她一样住在高专里。
　　“那里是多山林的郊区，远离城市，人也很少，咒术师——就是有能力降妖除魔的人，他们稀少而忙碌，整个地方被这个国家最强大的结界所保护。还不确定你会不会被结界排斥，所以我不好直接呼唤你的名字，最稳妥的方法是直接去得到进出认可。”甘雨看向他，“还是说，我出来见你？那我们要约好地点了。”

　　她在考虑起类似的事时总是妥贴地照顾着对方的喜好，乃至于堵死了其余去路，魈不愿麻烦她来迁就自己，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推辞，只能依允。

　　他们走出那栋废弃建筑，虽然在魈看来这本是没有必要的，但甘雨还得向一个被她唤作“窗”的人类解释缘由，交代后续。他站在僻静处等她，甘雨面对人类的姿态和煦、大方而沉稳，与在他面前时的脆弱枉然判若两人。魈这才意识到一件事。

　　在原本的世界，甘雨摇摆于仙与人之间，依靠职责维持自我，而在这个全是人类的世界度过三年有余，她看起来却与过去一般无二。
　　她并没有选择成为“人”。
　　以魈对甘雨的了解，她独自落入此地，不产生迷惘是绝无可能的。可在他之前，又有谁来拉扯她血脉中“仙”的那一面？
　　仅仅是依靠在这里又找了一份新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