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原神]奇奇怪怪的异乡人们》织冬

27、咒术界仙兽再就业指南

　　魈停下了脚步。

　　嘈杂的声潮从四面八方涌来，从足底淹没至颅顶，模糊不清的交谈，尖锐的鸣笛，轮型物快速滚动，质感奇特的播报声……
　　怎么会这么吵？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道窄巷内。
　　窄巷由高大平直的建筑组成，墙面上蔓延着深灰色的管道，两面石壁在前方断开一道瘦高的口，有如一口纵深的井倾倒，阴影在内侧，阳光在外侧。他站在边沿，看着井口外无尽明亮的光线，高而直的钢筋构造建筑有着远不同于虬结古树和红瓦飞檐的工整，来来往往多不胜数的、奇装异服的人类，以及一闪而过的甲壳般的古怪载具。

　　这口井外的世界已然超出了他的理解，被过多陌生而无害的东西冲击，魈首先是茫然，旋即，近乎应激一般地想要离开此处，离开这密匝到让他难受的人群，去往能纵观全局的高处。

　　只一瞬间，原地便仅余一缕青烟。

　　*

　　“悟，我好像看到了一个也会瞬移的人啊。”夏油杰用手肘捅了捅身侧的友人，“同族？”

　　“别挤别挤，我也看见了。”五条悟推开夏油杰的胳膊，低头时磨镜从鼻梁上滑下来，露出苍蓝的眼珠和罕见的雪色眼睫，那双眼睛很无辜，搭配上神态却莫名透出一种挑衅的狂妄。

　　“没听过有那样的族人，无下限需要六眼作为启动条件，更别说是‘苍’了。”五条悟若有所思，“残秽消失得很快……精妙的操控。”

　　“五条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夏油杰促狭地微笑。

　　家入硝子拉开了啤酒罐的易拉环，闻言瞥了他一眼：“你偷看了女子会的读本？”

　　“怎么会。”狐狸眼的男生面色不改，“好心合上一本遗落在桌上的书罢了。”

　　“对哦，私生子，我怎么忘了这个！”五条悟以拳击掌，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

　　他的两位同期却双双用震惊的眼神看着他。

　　家入硝子：“不是吧，这么自然？”
　　夏油杰：“大户人家真的和少女刊物里写的一样？”
　　五条悟：“什么刊物？你们好像背着我看了什么好东西？好哇，竟然排挤我！”
　　夏油杰扶额：“你是怎么歪到这个角度的……”

　　“你家真的有私生子？”家入硝子倾过身子，压低声音问，“堂弟？”
　　“硝子，你是故意的吧。”
　　“太多人了，哪个辈分都有可能，侄子，外甥，说不定其实是叔叔？”五条悟作出恶寒的表情，“呕，别让我回想起家里那些老橘子的脸。”
　　“悟！”

　　夏油杰简直要头大，一边制止家入硝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恶趣味，一边转移五条悟的注意力，然而他说出口的却是：“残秽要彻底消失了，不去看看到底是你哪位亲戚吗？”

　　“你才是最恶趣味的那个吧，夏油。”家入硝子毫不客气地点评，“还最喜欢作出一副可靠人士的表象。”

　　两名男子高中生年纪的人嫌狗憎咒术师已然玩心大起，衬得同期那位既抽烟又喝酒的女子高中生都显得纯良安分许多，少女挥挥手，用的是驱赶的手势：“记得买单，慢走不送。”

　　“别这样嘛，硝子。”五条悟隔着墨镜，徒劳而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我们不是最好的同期吗？”

　　“硝子也对那个人很感兴趣吧？”夏油杰也说，“有乐同享嘛。”

　　“不要用这么人渣的语气说话，死心吧，夜蛾老师问起来我会如实供述你们的罪行的。”家入硝子表情冷淡，手却已经伸向他们，“别把我的酒弄洒了。”

　　“哎！五条悟牌特快线，包您满意！”白发的少年人愉快地说着，抱起高专宝贵的治疗役，和挚友一起以惊人的体能奔向曾凭空消失了某个人的巷口。

　　再怎么假装正经，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也不外如是。

　　抵达小巷后，五条悟放下家入硝子，将小圆墨镜推上头顶，捏着下巴啧啧称奇：“从没见过的咒力……构造很独特，比起人类，更像是咒灵的力量，虽然要凶暴得多。不过怎么有点熟悉……咦？”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悟，有什么新发现吗？”夏油杰在窄巷深处唤出虹龙，肩上趴着另一只咒灵，“那家伙的残秽消散得很快，我手里这个‘探测仪’就要追不上了，得快一点。”

　　“有一点想法，但需要更多佐证。”五条悟重新戴上墨镜，看见那条盘旋的龙形咒灵，吹了声口哨，“哇哦，酷！”

　　三个模样俊俏、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鲜少有人注意的小巷里偷偷摸摸坐上虹龙，跃上高空，追着陌生的残秽而去。

　　“姑且提醒你们一句哦。”家入硝子靠在夏油杰背后保持平衡，按着手机，声调懒散，“新发布的任务里的一级咒灵，就在这个方向上。”
　　“啊？搞没搞错，才刚做完一个任务，怎么又来？”五条悟拖着嗓音大声抱怨。
　　“刚才吃饭的时候悟拍照群发了吧，这就暴露我们在这附近了。”夏油杰说，“你没收到短信吗？”
　　“啊？本大爷日理万机，哪里有空一一去理会那些人羡慕嫉妒恨的嘴脸啊。”
　　“说出心里话了哦，悟。”

　　不论是所谓的追踪“私生子”，还是即将祓除的一级咒灵，都难以在这场高空郊游中激起半点波澜，说是狂傲也好，自负也罢，此刻谈笑风生的三位少年少女，确确实实是高专历史上最为出类拔萃的一届学生。

　　“啊，在那里。”五条悟坐直了，似乎正极目远眺，“奇怪的咒力，像黑咖啡——不，比那难喝多了。”
　　那是某种讯号。
　　默契的天之骄子们顷刻间便有所觉。

　　“能让你用上这种比喻，六眼看见的东西确实很糟糕啊。”
　　家入硝子感受到背后男生绷紧的背肌，慢吞吞地在虹龙上扭过半个身子，她的目力不及两位战斗人员，向来懒得关注战局中心，然而即便是这样，她也能看见那处任务点，一栋废弃的建筑上空，沸腾、翻涌的污浊咒力，仿若嚎叫一般张皇四窜，又无可抵挡地被悉数拖进来处。那既是养育它的温床，也是葬送它的死地。

　　——它被祓除了。
　　一个一级咒灵。

　　家入硝子只说道：“没有显示别人接下了这个任务。”

　　“悟，你这位亲戚……”夏油杰斟酌了一下，“其实只是看起来像国中生，实际上是京都校的隐藏王牌？”

　　“杰，你的玩笑也太烂了。”五条悟损完，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像是一头被激起了强烈兴趣的大型猫科动物，“我要去验证我的猜想了，先走一步啦！”
　　他神清气爽地从空中跃下。

　　*

　　自层岩巨渊附近的空间裂缝里掉落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以后，魈便再也感受不到空间乱流的波动。出于长久以来的习惯，他转移至建筑的高处，远离人类，俯瞰这座城市。
　　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判断出自己进入了一个异空间，只是这里的时空流并不紊乱，反而相当自洽，所见的一切皆远远不同于他理解中的人类社会。哪怕是仙人，也是想象不出一个不存在的东西的。
　　他这是——掉到了星海之外的世界？

　　无论如何，第一要务就是要判断自己身在何处，推测是否属实。魈实在是不习惯这座钢铁城市的气息与人口密度，他环顾一周，转瞬便向人类痕迹明显稀少的山林方向移动。

　　尚处在落地的那条小巷里时，魈就发现来往的行人当中，有人身上沾染了类似于“妖邪”的不净之物，威胁极轻，是出手反而要担心枪尖会不会挑破人类皮肉的程度。他以为那是自己太过靠近人类，身上的业障哪怕极力克制，也依旧影响了他人，加上本就不习惯于亲近人类，几乎是立刻决定要远离他们。然而，在城市外围的某处妖邪气息浓厚的砖石建筑里，他推翻了部分想法。

　　魈确信自己于此处是初来乍到，再如何外溢的业障，也绝无可能短时间内在这么偏远的地方形成魔物。
　　况且这魔物与他从前杀过的万千妖异都不相同，灵智极低不说，“看”向他的眼神，竟如同饥肠辘辘的林猪见到了萝卜一般。

　　魈在业障缠身的噩梦里见过无数不可名状的怪异，引诱他交出清明的神智，魔神残渣的低语甜蜜而狡诈，时刻寻找着夜叉灵魂中软弱的缝隙，他几乎没有能够松懈的时候。像这样直白低劣的贪食之欲，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杀戮时见过了，一时竟觉有些讽刺。
　　累世杀业的报偿，在异空间的魔物眼里居然成了香饽饽……

　　手起枪落，魈毫不拖泥带水地解决了面前的魔物。他必须快点离开这里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高速接近——是人？

　　“嗨嗨~别急着走嘛，小弟弟。”肆无忌惮地击穿了外墙，直线落地的五条悟拦在魈面前，而后夸张地挑眉，“欸——好吧好吧，这位小哥，借一步说话？”

　　任谁和魈打过照面，都不会将他视作普通少年——那样的气质，是久经厮杀才能淬炼而出的危险。

　　这样年轻的厉害人物，“京都校怎么可能藏得住嘛。”五条悟咕哝着。

　　魈微微皱眉，既为来人的轻慢，也为他全无掩饰的自信，以及配得上那份自信的实力。
　　“何事？”魈耐下性子，直截了当地问。

　　“哇——近看更吓人，你的咒力真的乌漆漆的！”五条悟扶着墨镜，绕着他大呼小叫，在对方黑下脸之前才摆出一副研究得意犹未尽表情，“不过咒力组合的方式很独特，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你觉得呢，甘雨？”

　　魈霍然抬眼。

　　“悟君，你到底见到了什么？刚才的动静那么大，我暂且问一句，你们在祓除咒灵的时候有升起‘帐’吗？”
　　被电流扭曲得有些失真的女声从五条悟手中的器械中传出，被面前人用刀割般的眼神压迫着也仿佛浑然不觉的白发少年顿时抬高了声音：“先不要在意这种小事啦！甘雨，你认识一个人吗？嗯……就比你高一点点的样子，男的，绿头发，金眼睛，手臂上有好大一片纹身——”

　　“甘雨？”魈眯起眼睛，慢慢地重复。
　　此刻他的气势，说是狂澜也不为过了。

　　空气中的静默重若千钧。
　　“……你在哪里？”原本柔和而絮叨的女声失去了一切情绪，近乎冷漠地问。

　　一直以玩闹般游刃有余的态度行事的五条悟也罕见地露出了“糟糕，搞砸了”的表情，乖乖地报出地址。

　　“嗯……你们这是？”后脚从虹龙上下来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见到这副场面，显然也不清楚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展开。
　　对峙中的两人一个神色不善，一个魂游天外。夏油杰不动声色地换了站位，将家入硝子挡在背后。

　　“他们绝对认识！”五条悟失魂落魄，忿忿不平，“可是甘雨居然对我发火？她居然？！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
　　夏油杰：“？”
　　家入硝子：“你该去看看脑子。”

　　“悟君，抱歉，刚才吓到你了吗？”没被挂断的手机里，那道女声重新注入了情绪，甚至可以说是太过漫溢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口中的那个人，我确实认识。他是我的……”

　　“……同乡。”

　　声音从电流转为真实的波动。
　　生有双角的女性以不可思议的姿态出现在这栋废弃的建筑里。
　　“魈。”甘雨停顿了好一阵，似乎短暂地迷失在诸多难以达意的词汇里，最后也只是说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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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一如既往地没有灵感，放飞自我了。感谢在2022-08-07 02:51:16~2022-11-01 02:2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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