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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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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碗筷洗好擦拭干净,凌倾刚走到后院,便见角落那一小厕所里头那人话说得激动,龙飞凤舞。
凌倾叹了口气,刚见对方摸出了指路香,当下才明白了阿呜的用意。回到前厅,刚准备烧水,夜无提着阮若水的后颈进门。
夜无说:“后院围墙边有一人,不知跟厕所那胖子在嘀咕什么!要不要把墙边那人给揪进来?”
“刚我看见他拿着指路香,是一盗墓贼!”凌倾拆了一块新茶饼,事情明朗之后,倒也不怎么闹心,有一种随缘的态度。世事见多,烦恼不过夜,稍微一想,也就通透。
凌倾又说:“难怪刚见他那晚,印堂处有黑印,十指尖也是发黑。现知道他是盗墓贼,一切就说得通了,他背着阴债,阿呜选他当寄主也是情理之中。”
“嗯!你不是也说了么,一切自有命数,阿呜断然也不会轻易选择一个常人作为寄主,毕竟失了自由在这呆一辈子的事儿!”
去了趟雪山回来,阮若水抓着十元一块的巧克力,舔得嘴唇边上全是。她乖巧的吃着,对旁边两人讲话充耳不闻,手中的巧克力吃完,走到夜无身边伸出了手继续讨要。
夜无鼻孔轻哼,有些无奈,拽住阮若水的手腕就往后院拖。她摇头晃脑挣扎,迈开腿朝房间跑,谁知跟迎面而来的段落心撞了个满怀。
“妹子,没事吧?”段落心赶紧给她扶稳,只见她嘴边吃得一圈黑,对方有些呆愣,又想起她半夜起来翻东西吃,正琢磨着这姑娘脑子是不是不好使,阮若水推开他跑了。
抬起头视线与眼前的小伙对上,那细长的单眼皮,墨黑的眸,眼神十分尖锐。段落心后背发凉,这不就是那晚上的黑蛇?他记得很清楚,那黑蛇将他丢地上后,变成了人就是这脸孔,当时他虽听不见有些画面还是隐约记得!
两腿直打哆嗦,可又不能拔腿就跑!段落心犹豫了会,觉着主动打招呼显得友善。但怎么称呼是一回事,叫小哥哥,看起来年纪又比自个小许多,往小辈叫,更不妥当!
“墙外边的,你认识?”夜无冷冷的问了句。
段落心慌张回道:“不…认识…那,小哥,不不不…小黑兄弟!”
那蛇黑得发亮,段落心潜意识想着,脱口而出。
果然逆了对方的鳞,夜无上前两步,手掐住段落心颈脖,将他拉至眼前。那双眼也变了色,瞳孔如针立,他怒道:“小黑,是哪条狗的名字?嗯?”
段落心憋红着脸,拍着他的手示意他放开,求饶道:“我…的名字…”
“不要让我看见你!”夜无手一甩,他狠狠的跌落在地上。
趴在地上猛咳嗽了一顿,手摸着被掐红的地方,段落心恼怒得很。遇见都什么事?都与他敌对,都不爱瞧见他,那关着他做什么?还不如一刀给他来个痛快,这样精神加□□折磨,他再怎么糙,也受不了这罪!
段落心坐直身,豁出去的朝夜无大吼:“叫你小黑咋地呀?啊?你自个黑不黑你不晓得?我就问你们到底想干嘛?都不爱瞧见我,倒是放我走啊,关着我算什么?我不就偷个东西,至于受你们这么折磨,你们这是绑架,是犯罪!”
夜无走过来,往躺椅上坐下。
“老子走了,都他娘的别拦着我!”段落心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迈开腿往前厅走。
凌倾拿着茶杯翻着书,头也没抬:“这辈子,你都别想从这门走出去。”
脚尖垫底,速度极快,前方敞开的大门,外头柳树依依,青石板铺陈的路看起来十分可亲,段落心张开双手飞扑了出去。
可前方似乎有东西阻挡,他被狠狠的弹了回来。
妖法,绝对是妖法!
他怒气冲冲的往回跑,双掌拍在茶桌上,震得茶杯轻轻的颤。段落心也不顾绅士风度,朝着凌倾吼道:“那晚老子只是路过想顺点东西,啥也没摸着,该不会是知道你们本来的面目,要灭口吧?行,你现在就给我来个痛快,否则,我这会就走出去大喊,让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客栈里活的全他娘的是妖怪!”
凌倾掌心一摊,做了个请的手势。
段落心说道做到,站在大门口扯开嗓子就喊。
一泡茶时间,凌倾便瞧见他灰头土脸的回来,缓缓在茶桌边坐下。他双手放在桌面上合十,求饶:“我段落心发誓,在看见的听到的绝不会说出去,否则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凌倾闻言忍住不俊,这誓言还真够毒的。将手中的书合上,茶盏放下,凌倾难得好声好气说:“段落心,你吞了阿呜,这辈子都别想走出这客栈大门。你已经是妖眼的寄主,生米煮成熟饭,回不去了。”
生米煮成熟饭?寄主?
段落心摸了摸胸口,心脏还跳着,脉搏还在抽动。穆钊所说的妖眼,不是什么玛瑙翡翠玉石,不是什么启门之钥,而真的是活生生的一只妖眼,难不成那妖眼就附在自个身上?
凌倾又说:“你是盗墓贼吧?倒斗的,入墓穴,盗死人钱财。你十指尖全是黑气,印堂有黑印凝住不散,这些你都看不见!这世道有因就有果,想必你干这事不少,肩上背了都是阴债,妖眼不看中你都难。你这辈子的自由也到头了,不是我们关着你,而是你这具躯壳,已属于妖眼,这一生你都需为妖眼效命,想出去,除非死。”
两掌摊开,弯曲着十指,除了指甲里头一些黑色污垢,指尖一些倒刺以外,段落心看不见什么黑气。
可这些话,过于胡扯,听着难以相信。那晚所见,却又不得不让他相信。
想出去,除非死。
段落心越想心越寒,他一向放荡不羁爱自由,怎能困在这一辈子呢?而且,他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呢?
他呆滞坐在那愣神。
黑夜降临,客栈灯火熄灭,独留几盏灯笼守着这寂静的夜。夜里的风不甘寂寞,对灯笼轻轻的撩拨,灯笼打下的光影在茶桌面上舞动着,像是邀请坐在茶桌旁的人一起共舞般。
——“这些年往黑地里头跑,图什么?传闻的舍利子有那么好找么,算啦,你我都明白,要是真那么容易找得着,你师娘早不用躺在那了!”
——“这票真的干成,你师娘也就有指望了,咱爷俩以后也不用老往黑洞钻,过过小日子挺好。”
——“那儿跟咱往常下黑地不同…段子,你信这世上除了人还有别的存在…算了算了,你别掺和,我自个去就行!”
师父尚下落不明呢,他又怎能困在这?
段落心攥紧拳头,站起身,快步的往大门走去。
山长水远里传来嘶吼声,苦痛的哀鸣,断断续续,直到最后气若游丝。
凌倾闻声从床上坐起身来,尚有些迷糊,揉揉眼,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一道人影从外头晃了进来,立在她床头。
她俯身啪得一下将床头灯打开。
圭浅一身白衣站在她边上,担忧问:“凌老板,你…你没事吧?”话说到后半,声音窘迫忸怩,几乎快听不见了。
睡得蓬头垢面,吊带丝绸睡衣一边的带子落下,露出半片春光来。暖灯下,妖治中带着些许慵懒,发丝微乱,过于性感狐媚,直将人心湖搅乱。凌倾抬眸,见她眼神躲避有些羞窘,低头淡定地将带子往肩上拉。
下一刻,圭浅白皙的脸颊两片红晕明显,握紧双拳,指尖掐着掌心。
凌倾诧异极了,都是女人,跟没见过似的,不就比她大一点有力量一点么?她懒得吐槽,手抓了抓头发问:“你怎么在这?”
“我听见动静…”圭浅侧身不敢正面瞧她,清了清喉咙又补充道:“过来看看,你无事就好!”
听见动静,第一时间跑过来看她有事没事,上次阿呜震动,她也是最快赶到护着她。一碗面的交情,不至于吧?凌倾拧紧眉头,觉着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不过这女人一副纯真无欺的样子,又顶着一清秀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怀鬼胎的主。
楼下再次传来痛苦得呻、吟,凌倾翻开被子下床。圭浅赶忙将椅子上的外套递给她,凌倾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接过后穿上。
两人刚到前厅,便闻见刺鼻的血腥味,绕过屏风,只见夜无揪紧着阮若水。她翻着脸,白色触须快速拂动,而触须伸去,是地上躺着的人。
夜无看见凌倾,随即解释道:“跟若水无关,赶到时他就这样了!”
“嗯,他是想出去。”凌倾走进,见他躺在血泊里,她回头叮嘱道:“带若水回去,别让她又尝到这味,否则再次上瘾就麻烦了。”
段落心抽搐着,睁大着眼,全身疼得他直叫唤。
圭浅低头去看他伤口,只见手臂、颈部、脸上竟是撕扯开的伤口,好似整个人被奇力狠狠的撕开般,拉扯出的伤口不一。她微微眯眼,那些伤口正快速的愈合,再看地面上那血,正缓慢的渗入地板里。
圭浅疑惑道:“且不说他是如何受的伤,常人是不可能有这愈合的速度,是妖眼的原因么?”
凌倾点头说:“他一定是拼了全力想走出这门,而阿呜拽紧他,这伤口,就像拔河被两道力量撕开。”
她苦笑着,又说:“不好受吧?撕开时不觉得多疼,愈合时却疼上十倍,这伤口就像打了激素,已经超越了身体的生长速度,阿呜是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的。”
圭浅蹙着眉头,反复嚼着那句话。
恍然想起她被刺藤所伤,凌倾为了帮她找出倒刺时五指被伤,当时她也疼得嘶嘶叫,那声音,不是在做梦,是真实的。
段落心张了张嘴,疼得倒吸凉气,身体忍不住颤。
这一刻,凌倾反而有些同情,叹了口气道:“命运让人不得不去承受突如其来的残酷,正视后坦荡接受总需要过程。段落心,别白费心思,认命吧!”
她微微低眸,圭浅始终看着她。或许是因早些年不善言语,练就了如今看穿她逞强的本事。嘴上说得豁达,可眸中竟是无可奈何的悲凉。
“我…得出去…”段落心喉结滚动,他吸了一口气,艰难开口:“我得去找他,找到他…”
凌倾瞥了他一眼,心里想着之前帮妖眼找寄主,专挑好皮相呢,想着日久天长的,她这人又爱漂亮玩意,对着一副好皮囊日子会好过些。谁知呢,造化弄人,阿呜偏偏挑了这么一个令人厌烦的主。
倒也罢,呆在这又有谁是自愿的。
她站起身,说:“找人,我可以帮你,等你歇息够了,咱们再谈!”
圭浅还瞧着段落心发愣。
“臭狐狸,还看什么,睡个回笼觉去!”
圭浅快步的跟了上来,旁边那人抬起手伸了伸懒腰,实在困乏,顺手搭在圭浅肩上,头靠了过来,身子歪歪扭扭的攀附在圭浅身上,懒懒的迈着步伐。
狐狸梗着颈脖,挺直腰板,有些僵硬得跟着走。
“我叫你臭狐狸,生气不?”
“嗯?....无妨!”
“你很怕我么?”
“怎…有此一问?”
“我不就靠一下你,至于么缩成这样?”凌倾砸吧下嘴,嘿的一声又说:“我发现,你不止说话奇奇怪怪,你行为也有很大问题?说说看,大半夜跑我房间有何目的…是不是…”
圭浅:“.…”
凌倾:“乘机想找荼陵的入口?你还对荼陵抱有幻想,臭狐狸我可告诉你,我在的一天,你别想打荼陵的注意!”
“凌老板,晚安。”
房间门快速的合上,凌倾觉着狐狸夹着尾巴有落荒而逃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