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若滢海》酷子

2、中

　　百里洺来看我了。他提了一些水果，放到桌上。
　　“小滢，好点了么？”平静地问话，好像我跟他已经回到了从前一般。
　　所以，正如阿姨所说，他只是舍不得刘梓蔺？或者只想玩玩她？我不信！
　　他突然伸出手，我一把打开。“百里洺！你什么意思？！”你这个样子，把刘梓蔺当什么！
　　他没说什么，坐到病床边。
　　沉默。
　　“小滢，”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终于开口，沙哑的声音在病房里环绕。“之前对不起。”
　　“我不该对你那么凶。”
　　“我们以后一起上学吧。”
　　“梓蔺她希望我们能在一起。”
　　原来，还是因为刘梓蔺吗……
　　我觉得我可能是人格分裂了吧。我喜欢洺，他要跟我一起，我却替刘梓蔺感到不平，他说跟我一起的原因是因为刘梓蔺的心愿，我不甘心。那么，我的内心究竟怎样才能感到平衡呢。
　　猛然想起她的那封信，那是她的心愿，我们两个都要完成。
　　对不起，刘梓蔺。让我代替你爱他吧。
　　心酸和不甘化作一滴泪悄然在脸庞滑落。
　　百里洺没有注意到，或许他是假装没看到吧。他拉了一根板凳坐下。“小滢，你想出去看看吗。”
　　我冷冷地扭过头，不想搭理他。
　　“看海。” 他又一次看向我，眼中满是真诚。
　　这一次，我却轻轻点了点头。他把我扶到轮椅上，推着我到了海滩。
　　天空那么湛蓝，可丝毫比不上大海那般美丽，阳光金灿灿的。这一切的美好滋润着我的身体和心灵，我又不由得想到一个人……
　　“梓蔺她，最喜欢海了。”我喃喃道，刘梓蔺的好像就这么站到了我跟前，微微笑着。
　　“是啊，她的心灵也如同大海般单纯。”百里洺也轻声附和着。
　　在灿烂的阳光下，我忽然看不清百里洺的脸了，他现在的神情应该是怎样的复杂呢。应该比我要复杂得多吧。我不自觉地伸出了手，牵住了前方站住的百里洺。
　　他的手还是这样的温暖啊，我细细地感受着他手中传来的温暖。
　　百里洺似乎愣住了。
　　“洺，我们重新开始吧。为了刘梓蔺。”也为了我爱你。
　　一个月后，我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我踏上了属于自己的学习之旅，尽管这段旅程并不顺畅。
　　干净整洁的校服，清新雅致的校园。一切如我所料的美好，甚至超出我的预料的好。
　　我跟百里洺一个班。草草介绍了自己，我就顺理成章地坐在了百里洺的旁边。
　　早上的课很快就结束了。我和百里洺一起吃完中饭，突然自己想走一走，就这样我们分开了。
　　“唉唉唉！就是她啊。”
　　“没错，就是她，好像是叫殷滢。”
　　“哼，这种人，如果不是百里洺护着她，谁会对她摆好脸色，她可是拆散了人家百里洺和刘梓蔺这对情侣呢。”
　　“你们别说啊，她可是有比百里洺还大的后台呢。听说她的心脏都是刘梓蔺捐献的。”
　　“啧啧啧，她这种人居然还在百里洺面前晃，可能百里洺的内心都想杀了她吧。”
　　“哼，她的后台我才不怕呢。只是不想让百里洺下不来台罢了。他那么优秀，又那么温柔。”
　　这些声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朵。
　　没有吱声，没有反驳。我默默地离开了。
　　我果然是活在百里洺的庇护下的。什么平静，都是假的。我也只是为了刘梓蔺的心愿罢了。
　　罢了。
　　“洺，你以后不用来接我了。也不用每天都跟我黏在一起。我们还在上学，用不着这样。”
　　百里洺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小滢，你……确定吗？”
　　突然想起生病前，我整天黏着百里洺，他宠溺地摸摸我的头的那个幸福样。
　　啊。我确实变了。
　　可是你没有变吗？
　　我认真地盯着面前的洺。刘梓蔺的洺。曾是我的洺。他避开我的眼神，像是在逃避什么。
　　“当然。”我回答得很爽朗。
　　自这以后，我的校园生活从没有太平过。从天而降的脏水、桌箱里的画痕、不见了的作业、损坏的储物柜……在百里洺看不到的地方，我处处被欺负着。或许他也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吱声罢了。我一直不告诉任何人我的遭遇。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是全市统考，我提早进入了考场。如我所料，我的考号早已被人涂黑，我有些庆幸，还好昨天把自己的考号记住了。
　　考试很快就开始了。
　　我认真地答题，也小心地提防着坐在附近的人。这些题都比较简单，想要得高分非常容易，我也就放下了考试的紧张心情。
　　突然，坐我身后的人朝我这里小心翼翼地扔了一张纸。我盯着那个满满是字的纸片，难道他们是想作弊，然后不小心扔歪了？
　　不过我也不想管这些。
　　我继续做着我的试卷，但身后的人却举起了手。
　　这难不成还要自首？
　　“老师！我前面的人作弊！她的小抄掉地上了！”尤其尖锐的声音，让我吓得不轻。
　　“嗯？！”老师严肃地看着我，在他眼里的目光下，我冷冷地站起身。
　　“是她自己扔给我的。”我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有其他人看到吗？”老师收回他那严厉的目光，询问着其他人。但其他考生一概不知情，让我怀疑他们都是串通好了的。
　　“你给我滚出去！”他猛然朝我吼了一声，快速走下讲台，将我的试卷和答题卡一把抓起，揪住我的衣服往外拖。
　　我紧紧地抓住课桌，一动不动。“你有什么证据？要看监控吗？”我都懒得离那个监考老师，直接看向了我身后的人。
　　“好啊，那我们就看一看吧。”她自信的语气，像是自己有绝对把握一般。
　　“等一下……那个……老师，就是这个叫殷滢的女生掉的，我刚刚无意瞟到她了，不敢说，但现在查监控太麻烦了吧……所以……”又有一个女生站起，吞吞吐吐道。
　　所以现在怕了？晚了！
　　“为什……”我开口，却被身后的女孩抢先打断，“为什么不查呢！就让大家看看，究竟是谁在作怪！”
　　监考老师拿出手机，给管监控的老师拨了一个电话。场面沉默了五分钟，老师愤怒地吼到：“监控被破坏了！”
　　怪不得这么镇定，原来是早有准备。
　　“看看吧，各位，她这么镇定，原来是早有准备！也只有她那样的家庭，才做得到这种事吧。”这家伙简直跟我心有灵犀，一样的想法，只不过她先开口。
　　我知道现在解释已经没用了，毕竟我的家世也很符合破坏监控这个条件，那干脆被老师利索地揪出考场了。反正，我已经答完题，多待下去也是没用的。
　　第一场考试结束了，我悄悄拿着录音笔走到了那两人的跟前。两人走在一起，明显就是认识。她们看到我，并不害怕，只是停住了脚步。
　　“你们为什么要陷害我。”我悄悄按下录音键，认真地盯着她们。
　　“你在说什么啊，明明是你自己作弊。”开始坐在我后面的人率先反驳。她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弄得好像真是我做的一样。
　　而另一个女生，却往她身后缩了缩。看起来她的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小，是什么原因促使她不冒危险来陷害我？
　　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何必再装，我只想知道你们的目的。”我看着她们。
　　那胆小的女生看着我，突然一咬牙，站了出来。眼中饱涵着泪水，像是盛满水了的碗，即将要溢出来一般。她哽咽道：“说我们装，明明你才是。你为了自己害死了刘梓蔺，梓蔺她明明如此优秀……如此好……”
　　一瞬间，我差点松开了录音笔，可又紧紧地抓住了。就像我当初得到刘梓蔺的生命一样，明明说了不要，却最终还是得到了那不属于自己的生命，感受着那陌生的心跳。
　　她们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自责，“你要揭发我们，那就揭发吧。反正以你和百里洺的身份，也查得出事情的真相，但是你休想代替她。”
　　“不是的！我没有！”一提到刘梓蔺，我的心快速地跳动起来，久久不能恢复平静。也对，那颗心脏，本就是她的呀。
　　“你没有？你如果没有的话那你现在就不应该在这里！你剥夺了她的生命，还剥夺了她的爱人！你现在在这里卖乖，难道要在这里夺走属于她的一切吗？！”
　　这算什么呢……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泪水四溢，转身跑出了校园。
　　我果然还是无法待在这个有刘梓蔺和百里洺的校园。我本就不属于这里。
　　后面几场考试，我都没有参加。然而我第一场考试的成绩却仍然没有作废，因为百里洺帮了我。
　　我其实可以拿着录音笔去找老师澄清的。但我没有。关于刘梓蔺，我都无法理直气壮，即使自己没有错。
　　“我不想再去上学了。”
　　自那句话说出以后，我真的再也没有去过学校。整天在家被家教教管着。一待就是五年。
　　期间百里洺也总是来看我，也从未提起过刘梓蔺，那个人像是在他心中消失了一般，或是他刻意忘记。有那么一瞬间，我认为我们又恢复从前那般。
　　等了他五年，他终于大学毕业了。我们两个都在自己家的公司工作。我们的婚礼，也在准备举办了。
　　我只希望，一切都恢复原样。可我还是忘了，百里洺的心，怎会那么容易就更改呢……